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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烜摇头,也是不解其意:“这女人常年隐居深山,心思诡谲难测,谁晓得她在耍什么花招。” 陈川与司烜奔走在雪地,忽然脚下踩空,当即就要坠入陷阱。好在司烜敏捷,紧握陈川手腕,才止住他下坠之势。 陈川回眼朝下一瞥,不禁心惊胆战。陷阱里,尖削木榫林立,如果掉下去,当即就要被戳成筛子。 “抓紧了。”司烜紧攥陈川手腕,试图拽他上来。 但也正是因为此事耽搁,追杀他们的人终归赶上来,举着火把将二人团团围住。 燃火的箭矢声破风而来,直刺往司烜拽住陈川的那只手。火苗灼上他的手背,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却在落到陈川身上时,飞速流窜开来。 陈川低骂一声该死,施法灭火,拼力挣扎上来。司烜见他手背已起了一片燎泡,蹙眉不展,当即为其疗伤。 众人见他们如此亲昵,顿时义愤填膺道:“好一对贱人,竟敢私奔!” “难道这是般若鬼母的往事?”陈川环顾四下,只见他们衣着古朴粗糙,不似今人,旋即恍然大悟,“那么,我们此刻是在亲身回顾她的生平往事?” “她的生平往事,我曾有所耳闻。”司烜冷眼望向高呼的人群,与陈川低声说道,“据说,她生前曾是族中巫女,有贯通阴阳之能,本应一生奉神。但不知为何,她竟选择与罪奴私奔,最终死在酷刑之下。” “她生前灵力超群,死后怨魂不散,一夜血洗全族。尔后,在北芒山中修行百余年,修成邪神,信徒奉其为般若鬼母。” 原来般若鬼母生前,竟是如此凄惨。陈川暗自惊心,又不免连道这群人愚昧:“他们难道是疯子吗,竟对一名女子下毒手?” “都是道听途说,百年时光飞逝,真相早已无法探寻。” 当务之急,是先破开幻境迷阵,司烜只说道,“般若鬼母在考验我们,如果我们走了她当年的路,大约就再也出不了幻境。” 二人说话之间,又闻数声高呼,说的皆是要将他们烧死。 “这对贱人应施火刑!” “轻视神明,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对,烧死他们,必须烧死他们——” 这群人一面高呼,一面挥动火把,好似在举行一场狂欢盛宴。 司烜本不屑与这群人周旋,当即要教其血溅三尺。谁知火神的咒法竟无法伤他们分毫,不仅是他,连陈川的摩罗金刀都失去作用。 长刀刺在一人身上,就似刺入光影中,陈川惊愕地发觉,这些人根本没有实体。 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他们无法伤害阴山瑶琴所创造出的投影,但那些影子却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们受伤。 “慢着!” 人声鼎沸中,忽有一人高呼,紧接着,一切嘈杂化作无声。一名老者朝他们缓缓走来,在人群的簇拥下,站定在陈川与司烜跟前。 陈川看见,那人头戴羽冠,身着长袍,那威仪的模样俨然是部族头人。他站定在陈川跟前,送来一把骨刀:“你愿意弥补所犯下的大错吗?” 陈川提防地看着他,警铃大作,不敢轻易应话。 头人又望向司烜,喝问道:“你知道背叛神祇,与罪奴私奔,会遭到怎样的刑罚吗?” 司烜毫无惧色,甚至含着笑,不急不缓地问:“哦,怎样的刑罚?” “事到如今,你还在执迷不悟吗?”这些人似乎看不出司烜与陈川不是他们的罪人,誓要逼死其中一人,“你愿意用这把刀割下罪奴的头颅吗?” “不可能。”司烜并不知道,此时的他与当年的般若鬼母做出的,是同样的选择。 头人恨他朽木不可雕,不再多费口舌,转而与陈川道:“你与他,只能活一个。” “割掉他半张脸,献上他的面皮,你就能活命。” 司烜抬眼望向头人,神情好似看戏一般,笑意中都是谐谑。 那么,生死跟前,陈川又会作何选择呢? “很诱人。”陈川接过骨刀,仔细端详半晌,蓦然松手,任由它坠落在地上,“但我不会背弃他。” “你!”头人想要怒骂,声音却戛然而止,气急败坏的面容仿佛凝固成蜡像。 很快,人影散尽,连火光都纷纷熄灭。陈川正茫然恍惚着,忽闻一片死寂中,传来女人哭嚎的声响。那声音哀怨凄厉,满含怨愤,近乎声嘶力竭。 “幻境还没散,过去看看。”陈川说罢,与司烜往声音来处搜寻。 二人赶到近处时,女人已经声嘶力竭,哭声都似拉风箱,预示着她命不久矣。 司烜拽着陈川躲在暗处,指着不远处说道:“这才是般若鬼母的从前。” 陈川定睛一看,方觉触目惊心——躺在地上的女人半张脸都只剩白骨,空瞪着一只眼,仿佛鱼目般浑浊。 昔日的族人化身成泯灭人性的兽类,前仆后继地涌上前去,用刀割下她身上皮肉。他们不认为这是罪丿恶,在恣意的狂欢里,每个人沾得满面、满手鲜血。 曾经的巫女受尽千刀万剐的折磨,仿佛飞雪从云端坠落,化作脚下沉溺。 而她曾经真心爱慕的罪奴,正呆如木胎泥塑地站在一旁,没有阻止,更没用豁命相救。 陈川怒不可遏,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司烜阻拦:“都是幻象,都是前尘往事,你阻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