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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单腿站立,略昂首,歪着脑袋打瞌睡,却努力睁大眼睛,作戒备状,神态懵懂,并流露高傲审视之色,憨态可掬,惟妙惟肖。 突然,“吱嘎~”一声,虚掩的门被推开。 “哎,怎么又开着窗?”周彦清被寒风一扑,脖子一缩,放下食盒,哆嗦关窗,“大冬天的,不冷吗?” 宋慎头也不抬,拂掉一缕木屑沫,“我喜欢敞亮通风。” “可我冷!” “你冷就关上呗。” 周彦清落座,先拿出汤药,然后拿出一碟糖瓜,催促道:“别刻了,该服药了。认识至今,你时不时雕一只鹰,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腻吗?” “当然不腻,每一只都不一样!” 宋慎放下刻刀,伸了个懒腰,端起药一饮而尽。 “今天是小年,过节,尝尝糖瓜。”周彦清拿起木雕雏鹰,随意看了看,兴趣缺缺。 “甜,齁甜。”宋慎忙倒了杯茶解齁,“节礼发完了?” “发了。老规矩,伙计人人有份,过节嘛,图个喜庆。” 宋慎为义兄倒了杯茶,“清哥辛苦了!唉,我受了伤,行动不便,阁中诸事都交给你了。” “不辛苦,照旧例办即可。”周彦清放下木雕雏鹰,掏出两份礼单,愉快告知:“对了,刚才,庆王府和瑞王府又送了礼物来,喏,这是礼单。” 宋慎纳闷接过,粗略扫视,“前阵子不是送过了么?今天为什么又送?” “两位亲王遇刺,你救驾有功,前阵子的是论功嘉奖,今天的是年节礼物。”周彦清点了点几样,笑着说:“瞧,又送了不少名贵药材,价值不菲,明显是给你补身体的。” 宋慎把礼单交给义兄,笑了笑,“我可受不了人参鹿茸一类补药的劲儿。”他提醒道:“礼尚往来,别忘了回礼,免得王府以为咱们不懂礼数。” “这是自然!”周彦清掸了掸礼单,“我亲自送去的,无论王府看不看得上,总归是表达了谢意和敬意。” 下一刻,虚掩的门又被推开。 “小师弟!” 夏莉惯常脂香粉浓,裙摆飘飘,献宝似的,双手举着一张大红窗花,笑吟吟问:“快看,这是什么?” 宋慎转了转刻刀,“哟,窗花,该不会是你剪的吧?” “正是我剪的,五福捧寿。今天是小年,给你贴窗上,祝愿师弟平安顺意,福运双至!唉,你旧伤初愈,又添新伤,师姐真难受。” 宋慎心里一暖,“多谢多谢,师姐费心了。”他轻描淡写道:“不用难受,我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皮肉伤?”周彦清一阵阵后怕,“那天早上,庆王府的人把你送回来,整条左臂又黑又肿,只剩半条命了,吓得我、吓得所有人惊慌失措。” 宋慎高举左臂,“哈哈哈,小弟命大,箭伤已经不碍事了。” “唉。”周彦清打量义弟没心没肺的样儿,摇摇头,索性别开脸,反复看礼单。 夏莉贴好了窗花,拍拍手,邀功似的问:“怎么样?” 宋慎一贯容易满足,“唔,好看!” “师弟喜欢就好。” 夏莉凑近,细看礼单,羡慕惊叹:“哎呀,庆王和瑞王又送了你一堆好东西!啧啧,燕窝一匣,王府出手,必是上品。我最近琢磨出一个新的驻颜方子,正缺燕窝。” 宋慎岂有听不懂的?“师姐需要就拿去用。” “你不要吗?” “男人吃什么燕窝!你拿去用吧。” 夏莉登时眉开眼笑,“谢谢师弟!” “谢什么谢,忒见外。”宋慎换了把刻刀,继续雕刻雏鹰,待亲人朋友一向慷慨。 周彦清微笑,内心越来越厌烦夏莉,暗骂:老妖婆,住在小倌馆,却天天涂脂抹粉,究竟想勾引谁? 宋慎顺口劝说:“师姐啊,您快五十岁了,常言道‘五十知天命’,该服老啦,整天研究驻颜之术,往脸上乱涂膏药,也不怕毁容。” “胡说!” 夏莉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柳眉倒竖,忿忿表示:“我才四十五岁。” 宋慎懒洋洋,“过几天,除夕一过,就四十六了。” “臭小子,居然敢笑话师姐,欠揍。” 老妖婆,连你师弟都受不了你了!周彦清倍感解气,笑出了声。 夏莉爱美如命,永远怕老,嗔怒拍打师弟后背,“即使四十六,离五十也远着呐。” “别打,别打了。啧,您青春永驻,年年十八,行了吧?” 周彦清不悦,忙插手阻拦,“不要欺负伤患。” “哼,他嘲笑我,该打!” 宋慎笑眯眯,举起雏鹰,打岔问:“你们看,这个小家伙,像谁?” “像谁?”夏莉撇撇嘴,颇没好气,“难道鹰还能像人?” 周彦清明白义弟在打岔,哑然失笑,随口问:“看不出。像谁啊?” 宋慎端详雏鹰,脱口答:“像赵难缠!” 周彦清和夏莉无奈对视,鲜少意见一致。义兄劝道:“瑞王是皇子,又贵为王爷,他有难缠的资格,即使曾闹过争执,你也不该给他取外号。” “你小子,背后叫‘赵难缠’叫习惯了,万一当面叫出来,便犯不敬之罪,仔细吃不了兜着走。”师姐善意告诫:“现在又信口说王爷像鹰,拐着弯骂他是畜生,更是不敬。祸从口出,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