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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珠玉_分节阅读_42

    ☆、第五十五回 荣府儿女欢度正月(三)

    ?  却说那一日,宝玉正与宝钗在一屋里说笑,忽地闻见有人道:“史大姑娘来了。”宝玉听罢抬腿就走,宝钗从旁笑道:“等着,咱们两个一齐走,瞧瞧她去。”说着,便下了炕,两人一道往贾母屋里行来。还未进屋,便听见湘云正大说大笑的。见他两个进了屋,湘云忙不迭地厮见问好,又说道:“二哥哥、宝姐姐,我好不容易来一回,你们怎的这时才来见我?”

    那边黛玉听罢率先笑着调侃一句:“这不是因了正和宝姐姐在一块儿吗,要是一个人,还不飞着赶过来。”

    宝玉忙解释道:“并不是这样,方才是在宝姐姐家里,一听见你来了,便忙赶了过来,并没有一句假话,不相信可以问宝姐姐。”

    黛玉闻言心下顿时泛起一丝不自在,便也默不作声了。

    另一边湘云则问道:“二哥哥宝姐姐,你们在一块儿玩什么呢,也告诉了我。”

    此番黛玉未待他二人答话,便插言戏谑了湘云一句:“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这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着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宝玉笑道:“你学惯了她,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

    却说湘云闻罢黛玉打趣,顿时触动了心事,心下很是无趣。只道是这荣府的亲戚中,她本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儿,在薛林二人进这府里之前,老太太便也只管着疼爱自己。亦是同了宝玉自小一块儿长大,终日里是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只不料待这林丫头入了府,便是林家在京里本有宅邸,老太太亦是百般挽留,定要将这林丫头养在身边才是。如今来到这府里,只见老太太对这林丫头更是偏爱有加,便是新来的宝姐姐无事无妥帖的,也未见得到老太太的另眼相待。加之如今林丫头虽亦如自己那般无父无母,然她到底上有官至四品的长兄,下有亟待下场的幼弟,在荣府这处又有老祖宗护着,可谓是万事无忧。不似了自己,上无高堂督护下无亲戚庇佑,只如寄人篱下般被人视作了累赘,想来便也心酸含泪。如此这般想着,又如何能令湘云不对了黛玉心生芥蒂。

    随后只听湘云回嗔一句道:“她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犯不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我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她,我便服你。”

    黛玉听罢忙问是谁。

    湘云道:“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我只不明白她怎么不及你呢。”

    黛玉听了冷笑一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她。我哪里敢挑她呢。”

    这边宝玉未等话说完便忙地拿话支开。

    湘云见状心下甚是解气,笑道:“我一辈子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让你听那‘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时才现在我眼里!”

    众人听罢都一笑,一旁湘云早脚底抹油地一溜烟跑了。这边黛玉闻言则怄得跺了跺脚,只待赶上去抓住湘云一阵好打。一面赶一面说道:“好个云丫头,自己有了亲事,就、就将什么‘姐夫’挂在嘴上给别人添堵,好不害臊!……”

    待黛玉赶至门边,宝玉则拦着,笑劝道:“饶了她这一遭吧。”

    黛玉则扳着手说道:“我要饶过云儿,再不活着。”

    湘云见黛玉被宝玉拦着,料她不能出来,便也停下脚说道:“好姐姐,饶我这一遭罢。”

    适时宝钗也来到湘云身后,笑道:“我劝你两个看在宝兄弟的分上都丢开了手吧。”

    黛玉见宝钗帮湘云说话,又带上宝玉,便道:“我不依,你们是一气的,当是互相帮腔,都戏弄我不成。”

    宝玉劝道:“谁敢戏弄你!你不打趣她,她焉敢说你。”

    四人正难解难分,有人来请吃饭,方才住了。

    之后到了二十一日宝钗十五岁生日,自是贾母出头,要为宝钗庆生。当日便在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又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席间光景自不消赘述,只说期间自是因了湘云心直口快的一句玩笑曰小旦“倒像林妹妹的模样”惹出许多风波。湘云见宝玉向自己使那眼色告诫自己,只道是黛玉便是一句玩笑亦是打趣不得,无意间更是触动了心下为黛玉比下去的心思,便也更加气恼,直嚷嚷着要走。而这边黛玉见宝玉对湘云使眼色,又听宝玉劝说湘云莫要直言直语地令了自己着恼,心下便很是不快,只埋怨宝玉不能理解维护自己。

    宝玉本意是为两厢劝解,只不料她两人心下本就有些过节,如今倒是落得两头不讨好的局面,心下便很是没趣。闷闷地回了屋里,心中只是委屈,只道是自己本也是好意,奈何两厢皆不领情。原以为自己与了姊妹们能一道同喜同乐,不分彼此,只不料在如今自己的一片好心便也无人理解,更忆起《寄生草》中那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只道是不如就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去自在,方能两厢不挂念,倒也省得两厢误会、自讨没趣,如此想着不禁落了一回泪。自此,宝玉心中的出世之念倒也不知不觉地又深了几许。

    ?

    ☆、第五十五回 荣府儿女欢度正月(四)

    ?  却说宝玉等四人闹过一阵后自是又和好如初。宫里元春自省亲一事受到圣上大加赞许之后,心下很有些得意。遂忙不迭又传令探春将那日所有的题咏均用恭楷抄录妥当后,亲自编次,评其优劣,并命在大观园中勒石刻之,以为千古风流雅事。此外又赶在正月未过之际,题写了一首灯谜诗制成一盏四角平头红纱灯,命太监送到荣府来,命众姊妹猜谜。

    彼时贾珠煦玉亦在贾母房中请安,闻说是贵妃题写的灯谜,贾珠因了早知谜面谜底,便也无甚新奇之感;只煦玉闻罢便很是好奇,忙不迭地拉上贾珠凑近前往一视,只见不过是一首七言绝句,且诗技平平,谜面单纯,顿时便兴致全无,拉下脸来。贾珠从旁见状,心下哑然失笑,忙地拉了煦玉劝道:“这灯谜不过应时而作,贵妃旨在令了家中姊妹乐呵一阵罢了,你又何必较了真。”煦玉闻言亦是沉默不置可否。

    而这边小太监则道:“众小姐猜着了,不要说出来,每人只暗暗的写在纸上,一齐封进宫去,娘娘自验是否。”

    宝玉宝钗黛玉等人闻见,近前看了,心中一猜便着,口中却只说难猜,故意做出难解之状,随后各自则暗暗地写了半日。随后又将贾环熙玉一并唤来,一道将了心中所猜谜底写在纸上。之后各人拈一物作成一谜,恭楷写了,挂在灯上。太监携了自去不提。

    这边贾珠见煦玉对那灯谜毫无兴致,便灵机一动,开口提议道:“如此闲着亦是无趣,若玉哥不嫌了珠儿之诗难登大雅之堂,珠儿现下便作一诗谜供你猜猜如何?权作打发时日。”

    一旁煦玉闻言大为好奇,只道是贾珠向来难得吟风颂雅,今日少见的竟有这般好兴致,遂忙对曰:“珠儿何出此言,还不快快写来令我瞧上一瞧。”

    身侧众姊妹闻说纷纷围上前来探视,宝玉贾环更是从旁研墨润毫,随后贾珠接笔写道,只见亦是一首七绝:

    “小忆去年觅封侯,瘦影孤栖守残冬。

    屈指五月望归日,青丝未老苦全消。”

    写毕,贾珠解释道:“此诗四句共含八种草药名,每句两种。”

    言罢只见身前的煦玉拾起贾珠所作之诗蹙眉寻思,又打量一番周遭众人,只见宝玉等人只左顾右盼地推说难猜、毫无头绪,随后便作壁上观。贾珠见状心下冷笑道:“你们这帮人小鬼大的,谁知你们真正猜着没有,便也一味只装不知。”

    正想着,便见跟前煦玉一手捋了番云袖,一手持起方才贾珠掷下的墨迹未干的湖笔,就着这页诗作后面的空白写道。一旁熙玉见了忙上前帮煦玉执了云袖,另一边黛玉则忙不迭地展纸移砚。此番只见煦玉在诗后共批十六字:

    “细辛远志|独活忍冬|半夏当归|首乌甘遂”

    写毕,放下笔说道:“珠儿且看,谜底可是此八物?”

    贾珠见罢长叹一声对曰:“我的大才子,我要如何说你呢?这世间还有何诗能难倒你。此番这谜底全对,竟无一星半点儿的错!想来先生亦未尝传授你医术药经,怎的亦能熟知这许多药名?”

    煦玉闻言笑答:“虽未有幸得先生亲传医术,然诸如《本草》、《本经》、《内经》之类的医药典籍亦曾涉猎。”

    贾珠听罢讪笑:“不愧是文星,腹中自带书橱的。”

    周遭众姊妹闻罢俱是啧啧称奇,赞叹不已,既赞贾珠诗谜出得巧妙,又赞煦玉才思敏捷。此番未待贾珠向众人解释一番谜面谜底,便忽闻一丫鬟进来道:“老爷唤大爷去梦坡斋。”

    贾珠听罢不知贾政唤自己所为何事,只得忙向贾母禀明一声,随后自去不提。

    却说另一边,凤姐房中,贾琏夫妇俩正在商议。

    只听凤姐说道:“老爷要将园中一班十二个小沙弥并十二个小道士挪出园来,说是想打发到各庙里去。那后街上住的周嫂子听说了之后便想谋一个事务给他家芹小子管管,于是坐了轿子过来求我。我见她通常也不拿腔作调的,便也依许了。我方才还跟了太太说,莫要将这些小和尚小道士就此打发了,一时娘娘出来需要承应,倘若散了伙,再要用时,又要费一番功夫了。不若依我的主意,就近送到咱们家庙铁槛寺去,每月不过派一个人拿几两银子去买柴米就完了。说声用时派人叫来,一点儿都不费事。太太听了又回禀了老爷,老爷便也允了,只待唤人去吩咐呢。若之后老爷唤了你去,你便按我说的那般办,举荐芹小子做这事儿。”

    贾琏闻罢嗤之以鼻:“枉自你素日那般精明的,今儿怎的也净说瞎话?这事便是老爷寻了我去还能是问我的意见?你当咱现在还跟一年前镇山太岁走了一样的状况吗?便是要寻人商量,也先寻了大哥哥不是。他手下素来求事的人多,到时候还轮得到我说话吗?”

    凤姐闻言一时语塞,亦不知如何作答。

    贾琏又道:“还有便是你以为只有别人求你的吗?我告你,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芸儿来求了我两三遭,要个事情管管,我依了,叫他等着。好容易出来这件事,你又夺了去。”

    凤姐笑道:“你放心。园子东北角上,娘娘说了还叫种些花草等物。这件事出来,我保管叫芸儿管这件工程。”

    贾琏道:“果然这样,也罢了。”

    之后贾琏凤姐又谈起了别事,此番则按下不表。

    而此番贾政唤了贾珠前往正是为吩咐小和尚之事,只令贾珠寻人照管这帮和尚道士一番,每月包管吃食接送便可。贾珠应下后,出来便命人将贾琏唤来,令他指派一人专管此事。贾琏闻言自是大喜过望,不知贾珠此番竟会寻了自己商议此事,便忙不迭地依了凤姐的主意提议了贾芹专管此事。

    贾珠闻言惟笑了笑,心下自是知晓这贾琏凤姐夫妇在盘算甚主意,未置可否,只命人将贾芹唤至自己跟前说道:“此番琏二爷说你如今是出息了,很是举荐了你一番,我方才应许了将此事交与你接管。”如此他亦能卖给贾琏凤姐并了贾芹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跟前贾芹并了贾琏闻罢皆是喜不自胜,忙不迭打躬作揖地道谢:“多谢大爷成全,多谢大爷成全。”

    随后只听贾珠话锋一转,恩威并施:“只咱丑话需说在前面,这府里熟识我之人皆知,我用人做事素来喜欢试用并了竞争上岗,即是一个人得到一职务并非意味着便是永远得到。若一经我发现除你之外拥有更好的人选,便也莫怪我不认得这亲戚颜面,届时不管是有脸没脸的我一并除之。话已至此,该如何行事,你且好自为之。”

    这贾芹闻言便也知晓贾珠厉害,只道是这荣府第一外当家果真名不虚传,这气度这手段,与传闻中的铁面无私、冷面菩萨无出其右。两府里其余爷儿们又有何人能及!心下亦是大意不得,便也忙不迭再三再四地担保曰自己定能监管好此事,绝不令了大爷二爷没脸。

    贾珠听罢颔首,随后领字批票画押,登时又发了对牌出去,令其先行往了银库上支领一个月的供给来,贾珠只道是每月前来领票,每月一百两。若是一经察觉期间有误,下月便换人监管。而一旁贾琏自是因了此事乃是贾珠亲自接手,便也万不敢再行作情劝说多支领几个月的银钱。

    之后贾琏回了房中,将此事原封不动地告知与凤姐知晓,凤姐闻言亦是无法,只道是府中管事之人欲从他珠大爷手中讨得半点便宜,真不是件容易之事。凤姐又命人告知周氏,贾芹亦前往贾琏凤姐夫妇跟前道谢。他夫妇二人只得劝勉一句曰:“芹儿此番只管按了大爷说的好生做事,大爷也并非那等不讲情面之人,话虽说得不中听,到底还是自家亲戚,哪能这般剥人颜面……”

    贾芹闻罢答应着去了。随后拿钱雇了几辆车,来到荣府角门前,唤出二十四个人来,坐了车一并前往城外铁槛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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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回 京师双艳兄妹游园(一)

    ?  此番且说元春自编辑过大观园题咏之后,颇受圣上赏识。每每忆起当日自己游园之景,心下亦很是怀念。只道是自己幸过之后,贾政必定敬谨封锁,不敢使人进去叨扰,如此岂不寥落。此番家中又有几个能诗会文的姊妹亲戚,不若便令其入内居住,正可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又想宝玉自幼在姊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若不令其一道进去园中居住,只怕他冷清了,一时不大畅快,亦添了贾母王夫人的愁绪。亦需令他一道进园才是。念及于此,元春遣了太监夏守忠前往荣府下了一道谕旨,命宝玉并众姊妹进入园中居住读书,不可将园子禁约封锢了。

    贾政王夫人接谕后忙命人进园打扫收拾、安设帘幔床帐。他人闻罢此信倒还尚可,惟宝玉是喜不自胜,在贾母跟前盘算要这个索那个。正说着,便闻丫鬟说道:“老爷叫宝玉。”

    宝玉闻罢顿时便也偃旗息鼓了,宛如被霜打了的茄子,只腻在贾母身畔扭股儿糖似的只不愿前往。

    贾母便止住丫鬟问道:“老爷唤宝玉去是为什么事?”

    丫鬟则答:“并不知是为什么,只知老爷现在太太房里,将几位爷并了姑娘们都叫去了,刚还专程唤人去外面将大爷也叫了去。”

    贾母听罢则笑着安慰宝玉道:“看来不是为了理论你,好宝贝,你尽管去,委屈不了你。只是吩咐你几句话罢了,不过令你不在里头淘气。何况还有你哥哥在呢。”

    宝玉闻言只得前往,贾母又唤两个老嬷嬷陪着他去。宝玉慢挪缓移地蹭到王夫人处,只见此番那处廊下正站着许多丫头,只宝玉心下忐忑难安、吓得不轻,便连素日里调笑的心也去了个一干二净,忙抓住个丫头问道:“我大哥哥也在里面?”闻见丫头肯定,方略略安下心来。只道是自家老爹素昔只听头上哥哥的话,由此便也盼着若是老爷发狠哥哥能帮着自己说话。

    随后赵姨娘从旁打起帘子,宝玉只得躬身进去。只见此番贾政与了王夫人正面对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上则一溜烟地排了四张椅子,分了迎、探、惜并了贾环坐着,惟哥哥贾珠坐在贾政身边的炕沿上。见了宝玉进屋后,探春惜春并了贾环则立起身来,而宝玉亦忙不迭向座上三人行礼。礼毕站直身子,便闻见贾政叱道:“偏是你累及我们大伙儿等着!依了我说,他就合该跟了珠儿一道念书,进什么园子!”

    宝玉听罢这话顿时七魄骇去其六,头皮发麻地垂首等着贾政继续训话。

    一旁贾珠劝道:“老爷且息怒,娘娘亦是知晓宝玉素昔与了姊妹们最是合意,由此方才特意命他进去,亦是为了能令他安心读书。如此正可令他老实待在园中以免胡思乱想生出别事。”

    宝玉闻罢座上贾珠之言,心下登时只觉喜极而泣,看贾珠只如再生父母一般。

    只见贾政听了这话亦未出声,随后打量宝玉一番,念及宝玉平素的行径,顽劣异常、不喜读书,而一旁贾珠在宝玉这般年纪之时早已科场成名,顿时便将素日对宝玉的厌恶之情增大至十分;正于心中暗骂几句“同胞兄弟亦出不肖之子”,眼光便又不经意地掠过一旁的贾环,只见这最为年幼之子因了疏于管教而形状萎蕤、举止荒疏,而跟前宝玉却是神彩飘逸、秀色夺人,便觉宝玉虽比上不足,到底比下尚有余。思及到底自家长子成器,王夫人贾母偏溺幼子些许倒也无甚可计较之事了,遂那嫌恶之意便又随之淡下些许。

    半晌,贾政便又开口说道:“此番因了是娘娘吩咐,令你同姊妹们在园里读书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若再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

    宝玉闻言方才安下心来,口中自是连连答应了好几个“是”。随后王夫人便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其余姊弟三人依旧坐下。

    王夫人从旁照旧问些宝玉的日间状况,不料待话题谈至袭人之时又引来贾政的质疑呼喝,直怨宝玉素日里不务正业,专在浓词艳赋之上做工夫。说罢一怒之下便又将宝玉喝退了。宝玉闻言自是告退去了,心下只如劫后余生,出门之后便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领着跟来的老嬷嬷一溜烟去了不在话下。

    这边贾政王夫人尚未有散了的意思,此番提起袭人,又令贾政忆起其他丫头之事,遂又忙地询问王夫人之前曾说为贾珠房中再增添几个丫鬟之事,此番可有安排妥当。夫妇二人一谈及贾珠之事便也格外心齐意合,王夫人只连声答曰自己早已安排妥当,又解释一番自己是如何选人、选了何人等等,总归了就是选那年龄小的,看着老实本分的,没有那起歪心邪念的丫头。贾政听罢倒也甚为满意,之后便又转向身旁的贾珠和颜悦色地吩咐了几句,又对地上一干姊妹等交代一番令其在了园中读书写字,断不可与了宝玉一道胡闹生事。随后便将众人一并打发了,众人行礼后告退不提。

    却说宝玉从王夫人处踱回了贾母房中,一路上皆是心情颇佳。此番回到贾母处,回明原委。见煦玉兄妹俱在,煦玉闻说宝玉正从老爷太太处来,便问贾珠可是出来了,宝玉则答彼时哥哥尚在老爷太太处问话,未曾放了人出来。

    随后宝玉便又转向一旁的黛玉:“你住哪一处好?”

    彼时黛玉亦在心中盘算着此事,心中有了主意,碍于长兄在旁,亦不好随意开口了,便转向煦玉问道:“此番大哥哥觉得哪里好?”

    煦玉闻言将手中展开的折扇合上,下意识地敲着掌心答道:“我素喜潇|湘馆那处,碧树修竹,绿庭绮合;曲槛横栏,斑驳缠护,倒也颇为幽静雅趣。你若住那处,离了园门颇近,今后亦方便了我入内探视。”

    黛玉听罢很是遂意,忙赞同:“哥哥说的很是,我心里也想着潇|湘馆好,我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的更觉幽静,很有些像京城咱府里花园那光景。我当初见了就喜欢。”

    宝玉听了却是正合己意,然碍于煦玉在旁不敢太过放肆了,只笑道:“正和我的主意一样。你若住那处,我便住,咱们两个又近,又都很清幽。”

    这边正说着,便见贾珠进了屋。屋内宝玉黛玉见罢忙起身向贾珠行礼,贾珠见状摆摆手,随后对贾母并屋内众人说道:“老爷吩咐二月二十二日子好,令宝玉并了姊妹们正好搬进去。”安排既定,之后自是遣人入园分派收拾,园中住人之处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却各人奶娘亲随丫鬟不算外,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此番则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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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回 京师双艳兄妹游园(二)

    ?  此番先说另一事。却说因了煦玉贾珠二人早先便与了孝华柳菥两兄弟相识,且来往从密,遂对柳菥的同胞妹妹、京师第一美人的柳大小姐柳芷烟亦是早有耳闻。由此煦玉便令黛玉出面,与柳大姑娘成了笔墨金兰之交。二女时常两厢通信换笺,至今虽未曾得以面见,然心下却早已思慕契合。此番因了贵妃省亲之事得到圣上大加赞许颂扬,元春又乘势进献《幸园颂》,以至于京中贵胄之间无人不知大观园之名。这柳姑娘闻知亦是心生渴慕,欲慕名前来一视。恰值又听说贵妃下谕令了阖府姊妹尽皆入住园中,未将别墅就此封禁,遂提出欲前来贾府拜见黛玉一番,顺带游览大观园。

    这边黛玉接信心下倒也很是欣忭,随即便将此事告知与煦玉并贾珠,又前往贾母跟前将自己与柳姑娘结识之事并了她将与孝华柳菥两兄弟一道前来府上拜访一事回禀与贾母知晓。贾母闻知亦是欢悦,只道是自己亦是早已耳闻理国公府蒋老太君膝下最为引以为豪的一双同胞孙子孙女,素昔与一干诰命见面之时便也常常提起,可谓如雷贯耳,只百闻不得一见。遂柳姑娘此番前来拜访,正可好生请了来面见一番。随后贾珠又将此事告知与贾政王夫人,与了公侯世家往来本便是自家分内之事,遂他夫妇二人倒也无甚意见。

    获知头上长辈应允,黛玉便回信与柳芷烟约定了面见之日即下月十五,择其天朗气清且柳菥身体尚佳之时,兄妹三人前来荣府拜访。彼时大观园中的众姊妹并了宝玉闻知亦是雀跃不已,黛玉见状便开口打趣宝玉道:“听闻那柳姐姐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是京师双艳之一,想来你怕也是暗自仰慕许久、垂涎三尺了吧。之前听闻我们鱼雁往来,你还硬要将那信抢去看呢。可惜佳人早已名花有主,你便惟有息心罢。”

    宝玉听罢对曰:“这柳大姑娘确也是久负盛名,我倒也渴慕许久。只渴慕归了渴慕,心下一丝别样的心思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