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12）
柒望终于闭关完毕了。 男人的衣着邋遢，身上的花衬衫皱皱巴巴还散发着异味。头上的毛发也油绿油绿的贴着头皮。脸上的胡渣层次不齐的肆意增长，看起来就像个街边的流浪汉。 柒望抢过齐简乐送来的早餐鲜肉包，一手用手肘支着门框，一边狼吞虎咽。血丝布满的双眸还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眼前乖巧的男孩。 这小子的眼神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柒望若有所思的勾起嘴角。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男孩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变得生动起来。 柒望吞下一个肉包后，又接过齐简乐手中的豆浆，大口大口的灌起来。在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 …”齐简乐对此有些嫌弃。如果那些女生看到柒望这副模样，估计她们的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啊，活过来了。”吃饱喝足的男人容光焕发，拿他那只油乎乎的手在齐简乐嘴边扯了扯，笑道：“小朋友想我了没。” “我们一样大。”齐简乐用最平淡的话语反驳道。随后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鲜肉包的油腻感有些冲鼻。他有些不满的看着眼前笑的十分狡黠的男人。 “怎么，生气了？”很明显，柒望是故意而为之的。 齐简乐摇了摇头，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脏东西：“没生气，我去洗把脸。”然而刚要转身要离去，就被柒望拽进了房间。 “来我这洗吧。”不容拒绝的力量，在他手腕上手大而有力。 小型的套房，一室一厅。客厅已经收拾过了，地上也没有飘满石膏粉。在被拉进卫生间前，齐简乐看到了柒望的“缪斯”。 在客厅的一角，还未完成。但从雕塑的曲线看起来，柒望的“缪斯”应该是位妙龄少女。 “其实最难的是五官。”柒望突然停下脚步，齐简乐一个不留神的撞了上去。男孩微微皱眉，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柒望看到男孩的蠢萌样，咧开了嘴。随后又望向孤零零的、未完成的石膏像，眼神悠长的说道：“我还是找不到她。” 齐简乐没有听懂，他也实在没心情和柒望站在这里谈论艺术了，因为脸上的油腻味让他不能忍受。他冲进卫生间，打开洗漱台的水龙头，用双手使劲搓着白嫩的小脸蛋。 “用洗面奶吧。” “谢谢。”齐简乐伸出手，然而并没有得到柒望口中的洗面奶。那个性格恶劣的男人悠闲的把洗面奶挤入自己手心中，然后接了点水挤出了泡沫。 “？”齐简乐脸上有水珠，所以他的视线有些受阻，不知道柒望在玩什么把戏。直到小脸突然被人抬起，然后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双手在他脸上搓起了泡沫。 “… …” 齐简乐从来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事情，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小时候在孤儿院孩子多，好多事情都是自力更生的。让别人洗脸这种事，在他记忆力从未出现过。 柒望的动作很温柔，不像他难以捉摸的脾气。给齐简乐搓脸时，也像在雕刻着珍贵的艺术作品。确保每片皮肤每个毛孔都被他洗的干干净净的。 那双手来到了他的眼皮。齐简乐实在想睁眼，奈何脸上的泡沫阻止了他。还好柒望的恶作剧并没有持续太久。 “用水冲干净吧。“男人放开了齐简乐，后者如获新生般赶紧用水清洗了脸上的泡沫。在他关好水龙头抬起头的瞬间，柒望拿起毛巾扔到了齐简乐脸上。口气突然变得有些烦躁，但还是压抑着情绪说道：“快出去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齐简乐完全不知何时惹恼了柒望。他拿着毛巾呆呆的站着，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词汇，想来缓解现在的气氛。而喜怒无常的男人没有再理会他，三下五除二扒光自己的衣服，跳入了浴缸，打开了浴缸边上的水龙头。 “… …”齐简乐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但是他觉得有些不妥。因为灌入浴缸的水并没有冒着热气。 柒望在洗冷水澡。 齐简乐还是走向了浴缸，而浴缸里的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唇色因凉水的刺激微微发紫。齐简乐关了水龙头，拿起墙上的淋浴蓬头，调整了一下温度与力度，冲洒在柒望的身体上。 “… …” 两人都没开口，柒望整个人的身体渐渐在温热的水中舒坦下来，发紫的嘴唇也有了血色。 而齐简乐安静的看着淋浴蓬头，眼神也没有乱瞄。在泡澡水灌满浴缸后，他关上了淋浴蓬头。不过还是未离去。 “柒大哥说我找回了“喜”之情。” “你觉得呢，柒望。” 浴缸里的男人突然睁眼，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盯着齐简乐道：“所以，这就是你开始多管闲事的原因。” “…我只是不懂。”齐简乐低下头，自从获得了“喜”之情，他的内心似乎也出现了某种变化。他会因吱吱给他做好吃的而开心；也会因柒大哥的夸奖而喜悦；但是… … 心砰砰跳的那种声音，似乎在告诉他某种渴望。 “哗啦——” 齐简乐一个失神，被柒望拉进了浴缸。水花四起、空间突然变得拥挤。男孩的白衬衫若隐若现十分诱人，身后的男人眼神暗了暗。 “喜欢吗？”沙哑的声音再次在齐简乐耳边响起，他想起了和柒望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自己跌倒在他身下，和他的大象面对面。 那天齐简乐落荒而逃了，而罪魁祸首柒望，洗了一个心满意足、十分惬意的热水澡。 柒望开始恢复常态，天天都是一副欠扁的样子。而自从齐简乐那次从柒望的房间逃离后，性格恶劣的男人开始没事找事的调戏男孩。 在学校的时候，一日三餐黏在齐简乐身边不说，有空的时候还去蹭他的专业课。柒望是谁，二年级的男神啊，行为艺术社团的社长啊。在学校小有名气的柒望开始粘着一个默默无闻平凡无奇的男孩，可让众人有了八卦可聊。 学校的论坛再次活跃起来。首页上发红的帖子都是柒望所带来的流量。 「震惊！雕塑专业二年级校草身边最要好的人竟然是他！」 「相识于校庆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请关注后续追踪。」 「他平凡无奇却被男神多次邀请加入行为艺术社团，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 …」 齐简乐以前当然不关注这些，而让他第一次打开学校论坛的原因，是柒欢之说可能找到了司琳琳自缢的原因。 首页上的帖子都是他和柒望的事情，很多文字描述都是在胡说八道，给他们脑补故事。其实，他和柒望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了。他是有目的的接近那个男人，至于柒望最近反常的举动，可能只是因为男人恶劣的性格，调戏他上瘾了。 终于在翻了两三页后，看到了一条有用的帖子。 「男神最近的绯闻对象，是不是那个司琳琳以前的男朋友啊… …」 齐简乐的眼皮开始跳动，他打开了帖子，看到了一些入目不堪的文字。 「司琳琳那个biao子，有男朋友还勾引柒望男神，脸皮那么厚还敢自杀，真是佩服佩服。」 「楼上不能这样说，司琳琳就是以勾引男人为人生最大乐趣啊。没想到死后，自己的男友成了想勾引男人的绯闻对象，真是报应啊报应。」 「哈哈哈这么说她还真惨，男神宁可搞基也不想理她，枉费她那么努力加入行为艺术社团哈哈哈。」 「哎呦姐妹们，人都死了别说了。但是的确让人大快人心。恶人有恶报。」 「散了散了吧，那个死有余辜的人别提了，我们可以考虑磕男神的cp啦。」 「… …」 帖子被回复的很长，齐简乐不想再看下去。他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侮辱自己的女朋友。什么叫“死有余辜”？琳琳她做错了什么？ “你最好在搜索栏里搜索一下司琳琳的名字。”不知何时，柒欢之进入了他的房间，来到他的身后，用手指了一下搜索栏的位置。 “柒大哥…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柒欢之叹了一口气：“在查司琳琳的事情前，我也没想到这姑娘生前会遭到校园暴力。但事出有因必有果，网络会留下记忆。” 在柒欢之的指引下，齐简乐在搜索栏输入了「司琳琳」的名字，没想到跳出了快三百多个帖子，发帖时间跨度很长，几乎伴随着司琳琳的整个大学生活。 齐简乐从未想过自己的女朋友，生前在学校那么受关注。 他快速浏览了一下标题，整个人都发颤起来。全是骂琳琳的帖子，很多文字都不堪入目。而脑海里那个活泼开朗、单纯大方的女孩像一面镜子般，被网络上的言语彻底打碎，如此不堪一击。 柒欢之拍了拍男孩僵硬的肩膀：“乐乐，事出有因必有果。”像是又再提醒他一遍，齐简乐上牙咬着下嘴唇，打开了有关司琳琳的第一个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