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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这样危险的情形下,他心里依然觉得很喜悦,只因为他能将她搂在怀里。他竟觉得她身上的清芬,比美酒还要醉人。他短暂的人生,充满了苦痛。自他成为徐七,此刻竟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水梅疏竭力让自己神志清醒,她没有注意到徐七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茫茫雨雾之中的陡峻山道,忽然发现他们不是在下山,而是在上山。她抓着徐七的胳膊,轻声问:“发生什么了……追来的人是谁?” 身后的黑马铁骑,一刻也不停地追击着,在他们身后是一匹枣红马和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 马车中香烟袅袅,铺陈极为华丽,与外表的朴素对比鲜明。车中坐着两个人。一人穿着茶色罗缎妆花暗纹长袍,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富家翁打扮,兜帽遮面,即便在无人之处,依然十分谨慎。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人,正是在山上催促丁二眼的杨白。杨白垂首等着那茶色长袍的人说话。只见那人玉扳指磕了磕檀香木雕麒麟小桌,道:“武亚敬那边看来是遇到了硬茬子。没想到兰慈寺的底蕴这般深厚。武亚敬也是顶级高手,又带了喃巫哩四合香,居然还是没有攻下兰慈来。我们如今就指望着丁二眼了。” 杨白低头:“属下无能。” “只是薛家的怎么还没有被赶下烂陀山呢?让他们撞见了你我。本来薛家人,不该死在这里才对。” 杨白听主子声音平和,似乎在跟他谈一桩普通生意,而不是在谈人的生死。他有些紧张:“是属下无能。” 那茶色长袍的男人呵呵笑了笑道:“我们谋划已久,已经将皇帝逼入绝境。算了,看这漫山遍野的破天教众,皇帝现在不过在垂死挣扎。走吧!” “和薛家人在一起的那一男一女又是谁?” 杨白摇头:“不知。”那茶色长袍的男人依旧十分平和地道:“那就算他们时运不好吧。走吧。”一声令下,这辆马车奔跑起来 他们议定了之后,被追击的徐七和薛睿立刻就感受到了压力。瞬间箭矢如蝗,似乎对方不再想着捉活口,而是打算将他们立刻杀灭在此地。 他们方才在山洞之中,与这些人狭路相逢。山洞中放大了声响,他们的动静藏不住,而对方的话语也被放大了几倍。薛睿和徐七听到他们意图谋反,想在此杀死皇帝。两人居然不约而同决定朝山上狂奔。 薛睿在马上将长剑舞成了一道雪亮的光,他也隐隐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上山,应该逃跑才对啊。皇帝死了,薛凌的过错不也就揭过了吗?都是薛凌一直在他耳边喊着要去救表哥。薛凌傻了,自己难道也傻了不成?又一支利箭划过,他拔剑砍落,一夹马肚子,喊道:“小子,你跑快点儿!再来我就护不住了!” 此时水梅疏在马上听徐七简短地说了来龙去脉。他们被发现之后,就冲了出去,抢了敌人的马匹。现在他们要去给楚茗报信。水梅疏不由紧紧抓住了徐七的胳膊:“这些人与破天教勾结?你们有多少人,能敌得过这漫山遍野的破天教众么?”她的心跳得极快,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再昏过去。“楚茗他,他……”他能脱险吗? 虽然她未曾说出口,可是徐七却猜到了她要说的话:“我若是他,家里有人等着我回去,那我拼到底,也要挣出一条命来。” 水梅疏微微一怔,她的眼前浮现起楚茗俊秀无双的模样来。他总是那么坚定,面上温柔,可是却宛若磐石。箭矢划过雨幕劲射而来,擦过她耳边,但是她却忽然不再害怕了。她也要挣出一条命去见他。 此刻楚茗站在庑殿顶之上,除了雨声就是漫山遍野的叫喊声。尚青只觉脚下的山门在颤抖,他的眸子一缩,他振臂推开了赤龙卫,挤到了皇帝的面前,莫雷身子一侧,就警惕地挡住了他。 尚青终于沉不住气了道:“皇上!安万生所求之事并不难。他想要除了免罪赐田之外,皇上再发些抚恤金,并让他们将山上的积蓄带回去。” 楚茗冷冷地看了尚青一眼。莫雷在不间断地为他输送真气,尽管如此,他也快要站不住了。大雨滂沱中,他额上的冷汗汇入了大雨之中。 楚茗看着他道:“那是赃物,他们啸聚山林多年,敢说自己从未杀害过无辜路人?从未掠夺过百姓财富?真将自己当成替天行道的义士了吗?虽然他们上山之事,其情可悯,可你现在居然恬不知耻,坐地起价?荒谬!” 尚青紧紧盯着楚茗,还是不死心地道:“皇上,安万生若要归降,朝廷难道不出钱抚恤吗?这本就是应有的开销啊。” 楚茗很想问尚青,安万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力。可是楚茗的脑海中忽然滑过一个念头,安万生到底想要什么?他转过头去,望着远处山腰,忽然眸子一紧。他的身子一晃,那是什么? 莫雷感觉到楚茗的变化,他也极目远眺,不由大吃一惊,那是水梅疏和徐七?他们不是早就下山去了吗?为什么会在此时闯到这里来? 而下面的丁二眼也看到了那一队人马,那黑衣黑马全副盔甲的队伍,马上就要冲到近前了。他看到了杨白和杨白护卫的马车。他的脊背也挺了起来,终于来了! 却听一阵惊呼,丁二眼回头,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雨雾之中,楚茗从高高的山门之上跃了下来,他染血的白衣下雨中好像朵朵红梅盛开,极为夺目,他手持长剑,喝道:“让开!”人还没有到,凌厉的剑风就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