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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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写到这里,是不是还没介绍过皇帝寝宫主殿的名字? 南国皇帝的寝宫——苍穹宫,是一片内含大大小小宫殿的建筑群,主殿叫南兴殿,也就是皇帝日常起居的寝殿。 皇后住在苍穹宫后面的广宁宫,可怜齐帝君成亲头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就遇上四王起兵造反,隔天又马不停蹄出宫寻找被闪电劈没了的妻子直到今日携她回宫,一天代表他尊贵身份的广宁宫也没住过。 是不是昭示着他这个男后是个劳碌命? 谁说不是呢,摊上这么个女皇帝,朝廷后宫都要帮她看顾着。 且说梵花跟个逃亡回宫的慈禧似的,由刘灯搀扶着跨进久违的、以为再也回不来的寝殿。 屁股后头的猢狲们亦鱼贯进入,安安静静各司其职,倒比未宫变之前懂规矩了许多。 并非齐帝君在场震慑到他们的缘故,而是宫变之后一个个都认清了梵花已然坐稳龙椅的局势,也认清了南国就是要由女皇帝来当家做主的局势。 四个妄图拉她下来的逆贼可还在城门上吊着当“晴天娃娃”,在皇帝寝宫当差的这两三百个太监宫女谁还敢像从前那样玩忽职守,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先。 梵花走进内殿,惊讶地发现从前用来装遥爷的平底圆筐居然还搁在罗汉床中间的床桌上,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攒下来的私房钱也好好的藏在……急急把遥爷放进圆筐,挥退所有奴才包括丈夫,猫着腰朝藏私房钱的地方摸去。 数了数,发现一个子儿也没少,压着嗓子欢呼一声,再七手八脚藏回去。 不料背后突兀响起丈夫清风朗月般的嗓音:“哟,皇上还有藏私房钱的雅趣。” 惊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弹起来又羞又急又恼又怕他打自己私房钱主意地低吼:“朕不是叫你出去了吗?!你居然敢抗旨进来,朕要治你的罪!”跳脚的模样充满了浓浓的葛朗台气质。 齐放特看她不上眼地撇撇嘴:“才几个钱,也值得皇上狗急跳墙,出息!”又挖苦道,“为夫只不过看了眼皇上私房钱的藏身之地,皇上便要治为夫的罪,一回宫便忘了前头流落在外过的苦日子,拿捏起皇帝的威仪,可吓死为夫了呢。” 语调漫不经心,梵花被说得没趣得很,一身龙气消弭殆尽,两只小手无处安放,嚅嗫道:“好嘛好嘛,朕刚才不该吼你,朕给你赔罪。”磨蹭过去,踮起脚尖亲他个小嘴,心里却噼里啪啦敲打起算盘:不成,得趁放放不在的时候另外找个地方藏私房钱。 常言道:脑袋决定屁股,境界决定胸怀,格局成就事业。 才几个钱就紧张成这样,这个皇帝的格局之小,难成千古一帝。 妻子隔靴搔痒似的一吻显然不能满足丈夫,亲完撤退之时又被截住抱回去,俯首张开大嘴整个含住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也要逞一逞身为丈夫的威仪。 半晌唇分,齐放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双眸深深探进她的眼中,好似要探进她的内心深处:“皇上,咱们先沐浴更衣,吃点小食垫垫肚子,完了要去宣政殿接见三位太师和一干朝廷大员。” 梵花被亲得迷迷瞪瞪,乖巧地点头。 讲真,女人当皇帝确实有很多麻烦的地方,就比方说洗澡的时候吧。 单独洗的时候还方便点,合洗的时候就不好留奴才在场伺候了。 留宫女吧,皇夫是男子,身子只能给女皇帝看。 留太监吧,行倒是行,就是有点废太监,因为皇夫可能会洗一次就杀一批见过妻子胴体的太监。 无法,只能他自己辛苦点,亲力亲为伺候她宽衣解带,抱进浴池,却也甘之如饴。 试问会有男人拒绝给妻子脱衣服这种美差吗? 虽然梵花特想赖在久违的奢华浴池里洗到地老天荒,虽然齐放特想抱着美娇娘妻子洗到天荒地老,两人却没在浴池里逗留太久便上岸更衣。 一来接下来还有接见大臣的行程; 二来满世界的佛经听起来特清心败火,抱团浸在热水里想干点什么消磨时间的事情,内心却充满了罪恶感要怎么破? 不洗了,还是去见三棵更清心败火的老帮菜吧。 宣政殿,坐在案首的梵花好不威风。 手底下的臣子们依次按官位高低的顺序坐下去,因而赏心悦目、颜值位列百官之首的正三品吏部侍郎并未坐在她的手边。 对此她没有任何异议,并且认为夫妻档在职场中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工作起来才能公私分明。 “亲密不可无间”是夫妻档在职场中应遵循的基本工作守则。 咳咳,扯远了。 按官职大小,坐在皇帝右手边的是潘落基,坐在她左手边的是姬令,这两人是文臣武将之首。 梵花被闪电劈中差点死翘翘,大臣们却不知道她被闪电劈中差点死翘翘。 在此前提下,当她跨进宣政殿看见潘落基的第一眼时,感动得差点洒下鳄鱼的眼泪,连他脸上的皱纹看着都倍感亲切。 眼下朝廷的重要骨干分子齐聚一堂,又不免唏嘘长叹:“爱卿们,皇宫遭此劫难,多亏了爱卿们呐。朕肚子里墨水不多,煽情漂亮的感谢之词也说不出来,千恩万谢都在这杯茶水里了。”端起茶杯敬了一下在座的臣子,一饮 ΗǎǐTǎnɡSнцωц。COм而尽。 心里承认,要不是这群托孤老臣们鞠躬尽瘁地扶持幼主,自己这个幼主的君王大权早就旁落了。 皇帝敬的茶,做臣子的岂有不喝之理,也纷纷举起手边的茶杯呷饮,场面搞得跟山寨王宴请土匪小弟们胡吃海喝之前的全体大动员似的。 皇帝坐在底下的丈夫饮茶时用茶杯掩住自己被她的举动逗弯的嘴角,眼角余光更是情难自禁瞥向座首的妻子,心道:第一次主持会议,到目前为止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 “潘太师。” “微臣在。” “皇兄,他去之前知道自己是被赵德义这个太监陷害才染上瘟疫的吗?” “先皇,”潘落基顿了顿,“知道。” 梵花眼眶涌上一阵酸楚:“他既然知道,却不动声色留着赵德义的狗命,是不是要利用他煽动四王谋反的野心,等他们打上门再一网打尽?” 潘落基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安慰道:“就当我们南国身上烂了一块肉,皇上不必执着于刮肉的过程,重要的是现在肉刮干净了,皇上要做的是带领整座天枢城从此次劫难中恢复元气。” 梵花沉默片刻,点点头,又问道:“告诉朕这次宫变中的伤亡人数?” 这个问题由姬令回答,包括朝廷与四王勾结的大臣,后宫跟着赵德义一起吃里扒外的太监嬷嬷们,也一并告诉了她。 虽然造反被平息,看似打了胜仗,但听到牵涉人员之多之广,上至君王,下至朝臣,无不神色凝重,不发一语。 也让梵花对自己屁股下的龙椅有多抢手,在数字层面上有了个清晰的概念。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啊。 潘太师体谅皇帝年幼,对伤亡的心理承受力有限,再者大家这样干坐着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便道:“皇上,后续虽然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来定夺,却也不必急在一时。你今日刚从行宫回来,回去早些歇息。压力不要太大,万事有我们这些老骨头顶着,南国的天不会塌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压根没指望你一个才当了几个月皇帝的小女娃在处理后续问题上能有什么大的建树,还是老实坐在龙椅上当个安静的美少女吧。 虽然不想承认,事实却是如此。 梵花还能说什么,只能说:“潘太师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