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医学院的妹子
“一只粉红色有翅膀的小羊！那真是不错。”我的思路完全被崔少带跑，“相比起来，克隆似乎有点无聊啊。” “人对接触不到的事物都会不自觉地用想象填充。看到真实的情况，难免失望。” “嗯。就好像很多人追星一样，觉得自己的偶像是天边的云一样遥不可及，又像云上的太阳一样闪耀着光辉，殊不知偶像和他们的粉丝一样在地上吃喝拉撒，个性可能比自己中学时候的班长还让人忍不住翻白眼。” 听到吃喝拉撒崔少乐了：“那你有偶像么？” “没有。”我摆摆手，“没那个闲心。我觉得有偶像就像爱看书爱游泳一样，都是个爱好，只是我恰好不爱好这个。你呢？” “我…哦…”崔少似乎认想起了什么，“女神倒是有一个…可以给你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包，在钱包里乱翻起来。 按照常规思路，放在钱包里的应该是女朋友的照片之类的东西，但是崔少一直在放钱的那一层翻找，让我强烈觉得他要掏出英镑，指给我英镑纸币上的女崔头像。 “夹在钱里差点找不到。”崔少果真拿出一张照片，照片有点皱，上面是一个褐色头发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标准的英国人长相，看起来有点严肃。 “这个…”该怎么措辞呢？虽然最近正在流行姐弟恋，法国总统都娶了自己小时候的老师，但是在一般人里，相恋的人年龄相差这么多还是比较少见。 “挺好的，挺好的。嗯。嘿嘿。”不知道说啥的时候就鼓励，这是我这两年新学的对话技巧。 崔少看着我尴尬的反应，好像突然明白我在已经开始瞎琢磨照片里的人的身份，他作势要敲我的头：“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我心虚地说。 崔少无奈地摇摇头说：“这是我们专业大神，以前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一门考试非常难，大家都担心考不过，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同学就打印了她的照片分发给我们，说是女神护体，绝对保过。” “后来你们都过了么？” “我过了，拿到照片的都过了，只有打印照片的神棍同学没过。”崔少有点坏笑着说，“后来我感觉这个挺好用的，就一直没从钱包里拿出来。” 听到这儿我也跟着笑起来：“你们小孩子就爱搞这些有的没的。” 崔少说：“咱俩还不一定谁是小孩子呢。” 我说：“不放女朋友的照片放老师的，还说不是小孩子。” “我没有女朋友，没那个闲心。”崔少学着我刚才的样子也摆摆手。 我瞥了他一眼，没把他的话当真，心想你长这样没女朋友？不过他不愿意说，我也懒得再问。 “如果可以克隆一个你自己，你愿意么？”博物馆不算很大，我们边随意逛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崔少认真想了几秒说：“不愿意，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比如dlly，绵羊通常能活12年左右，而dlly只活了6岁，她在死前所得的疾病都是常出现在老年绵羊身上的。而且科学家也搞不明白，dlly出生时到底几岁，是0岁？还是和她的基因母亲一样是6岁？在这些谜题解开之前，使用这项技术一定要谨慎。” 崔少分析的很认真，但其实我听到一半已经听不下去，只是看在崔少长的好看又这么认真回答问题的份上没有打断他。 等他终于把这一套理论摆完，我说：“其实你回答问题不用这么认真啦。这只是一个假设，如果不担心这些其他的情况，你愿不愿意克隆出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嗯，这么说的话，那愿意。像我一样的人肯定越多越好，简直是社会的福利。”崔少的表情还是很认真。 “从一本正经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有点好气又好笑，但也没办法，毕竟是我让他“回答问题不用这么认真”的。 走出博物馆的时候不过下午四点，但是我已经连着打了好几哈欠，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九点，时差让我的脑袋有一种一夜未睡懵懵的感觉。可即便是大脑缺氧，想到北京的时候我心里还是疼了一下。 “我想回去睡觉。”我本来以为崔少会老生常谈地劝我“千万不能睡要不晚上更睡不着忍过今天就好了”之类的话。没想到他点点头说：“我送你回去。” “这点儿路就不用送了。” 但是崔少似乎没听见一样，伸手招了出租车，一路把我送到酒店门口。临下车的时候他说：“晚上七点半我来找你。”当时我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点了点头我就走了，回房间窗帘都忘记拉上闷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可是一睁眼，窗外却还有白天的光亮，难道我睡了一天？一看手机，晚上八点，30分钟前有一条未读信息—“崔少：我在7层的lun bar等你，睡醒了叫我。” 几秒之后我才清醒过来，崔少好像是说过几点来找我。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发随便一梳，拿着房卡就下楼去接他。 在7层大厅的lun bar我看到了崔少，他正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似乎在工作。 “实在抱歉，睡过头了。”我嘴里跟崔少道着歉，眼睛却盯着他桌上的大包小包。 崔少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没事，本来应该让你睡到饱的，但是明天就要离开爱丁堡了，得和你商量一下我们之后的安排。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 我想了想，跟崔少说：“要不上楼吧，外带的食物总不好在人家店里吃。” 崔少站起来拿东西，他带了大大小小有四五袋，而且袋子都不一样。 “还是说，”等电梯的时候崔少突然回头问我，“你想看日落吗？” 夜里，居莓失眠了。 她失神地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脑海中全是白天崔少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双狭长的眼睛似乎总是蒙着一层雾，让她无法看懂，而他也不给她机会看懂。 她动了动干涩的眼珠，最终再次闭上了眼。 她终于睡着了，但是做了噩梦。 梦中是一片冰天雪地，目光温柔的崔少踩着雪朝她走来。正当她欣喜之际，他突然变了脸色，将一大盒抹茶味甜筒塞进她的怀里，恶狠狠地说：“全部给我吃掉！” 居莓还没有来得及接住甜筒，它们便融化为绿油油的冒着气泡的粘液，烧得她双手钻心的疼。她一声尖叫，将甜筒扔在了雪地上。 积雪在一瞬间融化，她和他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缝。她顿时失去了平衡，直直坠入了黑暗的裂缝之中…… 居莓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这次不到三秒的对视让居莓惴惴不安了好几天，就在她自我安慰崔少近视或许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时，她收到了他的微信消息。 他的微信号是她曾经腆着脸皮要了好几回才加上的，还没聊几句他便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把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居莓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提示看了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指尖发颤地点开了聊天界面。 但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崔少发来了一张模糊不已的抓拍，照片里女生穿着一件影楼风的长纱裙，扯着一旁男生的衣袖痛哭流涕，面目表情十分狰狞。 她的脸一僵。 这是谁拍的？拿脚趾头拍都比这张照片好看！这么丑的样子居然被他看见了！ “这是你？”他问道。 她努力平静自己汹涌澎湃的内心，手指飞快地点击着键盘。 “不认识。” 看着这张照片里五官扭曲、涕泗横流的自己，居莓自然不会承认这是她。 然而这张照片里的女生，确确实实就是她。 学校举办文化节，在话剧社打酱油了近一个学年的居莓突然被选中出演《仲夏夜之梦》的女主角。她一见自己有幸主演莎翁的戏剧，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下来。 收到剧本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演的并不是美丽多情的赫米亚，而是苦苦求爱却不得的海伦娜。 嗯……和曾经的自己还挺像的。 居莓心中虽有遗憾，但是转念一想，海伦娜就海伦娜吧，好歹是个主角儿。 于是她又欢天喜地地加入了排练，每次哭戏都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 可没有料到的是，排练的录像居然被外传，还被截了一张这么丑的图，更严重的是传到了崔少手上。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崔少的寝室里也闹开了锅。 这张截图是室友ahilles分享给大家的，他还颇为赞赏地夸奖道：“这小姑娘挺漂亮的，哭起来梨花带雨，是医学院的学妹呢！” 崔少看了一眼截图，漂亮？梨花带雨？ “对对就是医学院的，好像叫什么莓来着，人长得讨喜，名字也很讨喜。” 讨喜？ “她叫‘居莓’！我在活动中心经常看见她，总是笑，挺可爱的妹子！” 可爱？ 崔少瞧了瞧刚刚居莓回复的“不认识”三个字后，挑了挑眉毛，抬头朝三位室友看去，目光深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