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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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只有秦妈妈知道,那位柳贵妃,像极了先皇后。只不过一个是阁老的女儿,一个是采选来的宫女,八竿子都打不着。 徐玉郎跟嫣红说着话,转头就看见秦妈妈瞧着自己,忍不住笑着问道。 “秦妈妈这是瞧我作甚?” 秦妈妈闻言才回过神来,看着徐玉郎笑得慈祥。 “徐公子今年十五了?” 徐玉郎不明白秦妈妈为何问这个问题,不过仍旧老老实实地应了。 “就快了。腊月的生辰。” “倒是我们嫣红还大了一岁。”秦妈妈说着站起身来,“你们先聊着,我去盯着她们收拾东西。” 秦妈妈走了之后,屋里就剩嫣红跟徐玉郎两个人。徐玉郎待得坦然,嫣红却有些不自在。即便是在画舫,她也是被金尊玉贵地养着,一脚出八脚迈,还没有单独跟徐玉郎单独待过。 “还是要让人牙子跟进上门来。”嫣红说道,“总是要买个小丫鬟,还是不方便。” “我名下有个庄子,之前庄头求着我娘让他姑娘进了我院子,刚被知春调/教出来,不如我先放到你这里,如何?” “不妥吧。”嫣红说道,“庄头的姑娘,如何能看得起我这样出身的主子?到时候奴大欺主,我又因着是你身边的人,不好打发了,可怎么办?” 嫣红觉得庄头的姑娘,肯定是存着做徐玉郎屋里的人心思。 “不会的。”徐玉郎说道,“翠微脾气很好,眼里有活也不多话,正好服侍你。况且,我也不过是借你一段时间,到时候你调/教出来人手了,我还是得要回去的。” 嫣红想了想,说:“也好。那就多谢了。不过,我可有一样说在头里,她若是说了或者做了些不是她该说该做的事情,我可是不留情面的。” “当然可以。”徐玉郎说着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早些休息。这些日子,我应该过不来了,有事情,就遣人去徐家找我。” 嫣红点点头,把徐玉郎一直送到门口。 “路上小心。过些日子回来了,记得来看我。”她轻声叮嘱道。 “一定的。” 徐玉郎说完翻身上马,冲着嫣红笑了笑,就飞驰而去。 嫣红守在门口,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身走了回去。 秦妈妈看见她进来,笑着说:“我今日仔细见了那徐公子,跟你也算是般配,只不过不知道徐公子那边,是个什么想法?” 嫣红闻言面上做烧。她晃了晃秦妈妈的袖子,说:“历来画舫里的姑娘赎身之后,基本都做了人家的二房或者外室。我呢,应该也不能例外。就算我是个清倌人,也嫁不得好人家。不过呢,咱们先不想这些,把庄子买了,绣活也做上。手里有了银钱,说话才硬气。” 秦妈妈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明日无事我就去这金陵城里转转,看看哪家绣坊要绣活,价钱如何,打听好了再行事。” “多谢秦妈妈。”嫣红说道,“我现在这般,也不好出门,只能只能劳烦您了。” “怎么是劳烦呢?”秦妈妈爱怜地摸摸嫣红的头发,“若是没有你,我又怎么能过上这等好日子。” 嫣红咬了一下下唇,犹犹豫豫地说道:“秦妈妈当真不再去找找家人了?我这里还有些银钱,您拿去使人打听打听,总是能有些消息的。” 秦妈妈摇摇头,说:“先头的主人家遭了难,逃的逃散的散。这都十几年了,我家那口子,若是活着,恐怕也早就再娶妻生子了。我若是找过去,算什么?我呢,日日求着佛菩萨,只盼着他后头的娘子对我儿子好一些也就足够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的,不就落在你这里了。即便是亲闺女,也鲜有似咱们这般的。” 嫣红对自家爹娘早就失望了,见秦妈妈这般说,很是感动。 “妈妈放心,嫣红定会好好奉养您的。” “老身也会好生护着你的。”秦妈妈说道,“我之前跟着先头主人家身边做贴身侍女的时候,也跟着学了不少管家的事情。过些日子无事,我来教你。” 嫣红笑着应了,她在画舫学的东西,其实都是没有用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过就是拿来取悦爷们的玩意儿。她如此这个情况,还是学着管家比较实用。 作者有话要说: (1)青春期的姑娘,如果很瘦的话,是能看出来喉结的。 第6章 徐玉郎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徐老爷坐在正屋跟着徐夫人说话,见他来了,脸色一板,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回来了?”徐老爷的声音很阴沉,“你还知道回来!” 虽然声音严肃,但是他眼里的笑意可是藏不住的。徐玉郎知道父亲这是在做戏,毕竟他家的院子,可没有那么严密。 他沉吟了一下,就看向徐夫人。寻常人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都去找娘亲救急嘛! “老爷。”徐夫人接到眼神开了口,“玉儿还小,做事情难免冲动,不是也没带回家吗?他小孩子家家的,不过就是重情义一些,替那姑娘赎身,也算是积德行善不是?” “哼!慈母多败儿!”徐老爷一甩袖子又看向徐玉郎,“滚回你的院子,给我老实反省,没什么事情,别出门!过些日子我去汴梁谈生意,你跟我一起,免得又闯祸。” “是。”徐玉郎说完,抬头正好看见徐夫人伸手照着徐老爷腰间掐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他冲着爹娘眨眨眼睛,才转身准备回了自己院子。 “回来!”徐老爷又说道,“自己在院子好好反省,把要去汴梁的东西让知春收拾了。” “是。”徐玉郎恭敬地应了。 徐老爷沉吟了一下,又开了口。 “这几日给我老实待着!不许出去!” 徐玉郎拱手应了。 徐老爷这才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晚间,徐夫人把侍女都打发到外间,起身去靠床的柜子掏出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她叹了口气,打开盒子。 里面放着的不是什么名贵珠宝,而是一方叠好的绸缎。徐夫人伸手拿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小的襁褓。虽然已经老旧,但是光华仍在,一看就是好物。 “老爷,去汴梁的时候把这个带过去吧。”徐夫人说道,“现在这个院子不安稳,这个东西若是被嫡支那边知道了,怕是会惹出惊天大祸来的。” 徐老爷点点头,从夫人手里接过襁褓,手掌从精美的绣纹上缓缓地滑过,这块绸缎可真是精美。徐家是经营绸缎生意的,过手的东西无数。一打眼就知道这是好物,不是王爷也得是朝廷大官才能用得。 “真的要打算告诉玉儿?”徐老爷忽然开了口。 徐夫人点点头,说:“还是告诉吧。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来处都不知道,又有什么意思?玉儿的亲娘,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舍得吗?”徐老爷又问道。 “不舍得又能如何?”徐夫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玉儿这孩子自小就有主意。八岁上他兄长没了,咱们迫不得已让玉儿女扮男装,你还记得玉儿说的什么吗?” “怎么不记得。”徐老爷语气也有些哀伤,“这孩子后来日日跟在我身边,见识了得。若真是个男儿身,再过几年,徐家能更上一层楼。” 徐夫人看了看襁褓,又把它放回盒子里。 “这孩子自小跟我就亲,这么多年,跟亲生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我总想着到了汴梁,咱们从养生堂在抱一个回来,假做亲生儿子,再给玉儿恢复女儿身,寻个好人家嫁出去。” “那你怎么还舍得让他知道真相?”徐老爷起身把夫人揽进怀中。这么多年,徐夫人跟着他也吃了不少苦头才有了今日的富贵,他亏欠她良多。 “玉儿这孩子有主意,我总觉得还是让他知道真相的好。毕竟他不是从养善堂里抱出来的孩子。他亲生爹娘,总应该是迫于无奈才舍了他。”徐夫人靠在自己夫君怀里,语气很是哀伤。 徐老爷捋捋胡子,沉吟了一下,又开了口。 “若是牵扯到一些不能知道的秘辛呢?” 徐夫人也是一愣,抬头看向徐老爷。 “要不就不告诉玉儿?” 徐夫人犹豫起来。 “你放心。”徐老爷说道,“玉儿这孩子知道轻重,查到不能查的时候,自然会放手的。你说的也对,若是玉儿能寻到自己的来处,兴许日后的婚事会更上一层楼。毕竟商人式微,寻不得太好的人家。等闲人家的孩子,我觉得都配不上玉儿。” 听了夫君的话,徐夫人这才高兴起来。 “那我斟酌一下,过些日子就告诉他。若不是因为郎儿的事情,这会子,咱家都开始准备玉儿的及笄礼了。” “说起来,咱家能有现在这个局面,真是亏了玉儿。若不是有他,现在恐怕早就被老夫人压着认了嫡支那边的孩子做嗣子了。”徐老爷说完又叹了口气,“希望到了汴梁一切顺利。” 徐玉郎在家待了几日就跟着爹娘去了汴梁。徐夫人想着日后还是要回来几趟,只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女并得用的下人,其他人,都留在金陵,想着等过些日子回来了再做处置。 那些得用的人手,愿意跟着他们去汴梁的就带走;不愿意的,就给点银子放了他们的奴籍,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一行人到了汴梁,就直奔徐老爷在汴梁置办的院子。里面有几个看房子的下人,所以稍作收拾,就能住人了。 徐玉郎跟着徐老爷忙了好几日,那青楼楚馆也去了不少,每日香喷喷的回来,惹得知春直发笑。徐玉郎在家也偷着穿过女装,没有一般女子的柔美,很是英气。着男装后,像个清秀的书生,白白净净的,确实很讨小姑娘喜欢。 徐老爷的好友方池管着宫里绸缎采买。这一日他去拜访方家,想着能不能从中分得一杯羹。这样,金陵那边的生意或许可以分一部分给嫡支,免得他们日日惦记算计自己。 方池正在屋里对比下人采买上来的绸缎,听闻徐老爷来了,刚忙让人请他进书房。 两个人相互见礼之后,方池就把手上的绸缎递给徐老爷。 “左边这个是宫里一直用的浮光锦,右边是前些年才兴起来的雨丝锦。你看看。” 徐老爷伸手接过来,仔细地瞧了瞧。徐玉郎立在他身后也看了几眼。心道果然是好物,缎面光亮细腻,色彩绚丽。 徐老爷心里却突地一下,漏跳了一拍。这浮光锦,跟他家藏着那一块,虽然颜色不同,但是质地跟纹理,一模一样。 “不愧是宫里的东西。”徐老爷说道,“真是华美。” 方池点点头,说:“这是自然,宫里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寻常人家,不要说用了,连见都很少见到。” 徐老爷又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斟酌了一下言辞,又开了口。 “这汴梁城,除了宫里,也就丞相或者太傅才能偶尔得到赏赐吧?还是做官好啊。” “徐兄这话可说错了。”方池摇摇头,“这两种锦缎金贵得很,一台织机连轴转,一天也不过才出几寸。你想想做成裙子,得几天几夜?除了宫里人,也就是汴梁城里世家的女眷能穿得起。” “果然金贵。”徐老爷说道,“这个活,我可揽不过来。” 他听到世家女眷也是穿得起的,这才松了口气。宫禁森严,想从宫里扔个孩子可太难了。倒是世家,表面光鲜,暗地里的事情也不少。 方池知道徐老爷因为家里的关系,谨小慎微惯了。他笑着接过锦缎,说:“我知道你想来汴梁定居,你我之间这么多年交情,我也不说虚的。到底是天子脚下,你若是想跟金陵一般可有些难,若是安心做个富家翁,倒是可以。” 徐老爷点点头,说:“这么些年,我家的事情你也清楚。对于银钱这身外之物,我不能说看淡了,但是对比家人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话有理。”方池笑着接话,“我最近又接了宫里绢花的采买,日常生意就有些腾不开,正好有两间铺子要转手,不如就转给你好了。” 徐老爷虽然知道徐玉郎的身世可能藏着巨大的秘密,留在汴梁可能会多有麻烦。但是以他现在的身边,汴梁到底比金陵好一些。况且就是接了铺子,过些日子若是想去其他地方,借口经营不善,转卖也是正常。 徐老爷沉吟了一下,就接了下来。 “多谢方老弟。” 徐老爷起身对着方池行了个大礼,唬得方池赶忙跳开。 “使不得使不得。”方池说着,按着徐老爷的肩膀,又让他坐回椅子上。 徐玉郎在一边瞧着,从父亲身后走了出来,对着方池正式行了揖礼。 “玉郎多谢方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