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古风]_分节阅读_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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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吓得差点扔了药碗,慌忙上前就掺扶住他。 “甄大人您行行好,就饶过我们吧。我们就是伺候您来的,您闲着我们,是打算砸了我们的饭碗撵我们出去吗?您万一有点什么折损,王爷可是要责罚我们的呀!您就当是积德,真体贴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苦处,就爱惜着自己一点吧!” 其中一个侍女年长一些,胆子也大,又急又气,忍不住嗔怪几句。 另一个虽然不敢说话,但也拼命跟着点头,显然十分认同。 甄贤哑然看着她们。 赫然惊觉,崔夫人也好,这些王府的侍人婢女也好,其实真正让他们担惊受怕的根本不是靖王殿下,而是他甄贤。 果然他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一切对方并不需要的“好”,都不过是不切实际的自我满足。 这些人最需要的,是靖王殿下为他们遮风避雨,免他们朝不保夕。 可笑他竟直到今日才察觉自己是如此傲慢又愚蠢。 甄贤头痛地按着太阳穴,藏起不愿被人瞧见的苦笑。 他闭着眼,靠在屋内的软榻上歇息了许久才渐渐缓过这一口气来,心里想着,不若主动去书斋寻殿下吧,总得做点什么,总得有一个人先打破僵局。 才琢磨着起身,却见嘉斐闷不吭声地突然走进门来。 殿下今日的脸色格外得不好,眉心刻痕比前日还要深,不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甄贤暗吃了一惊,又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斟酌良久好容易到了嘴边的几句话又全被堵在了嗓子眼。 嘉斐的心情明显已经差到极点,甚至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询问他的伤势,也不与他寒暄,就径直在椅子上坐了,随便捡过一本书翻看。但显然也没甚心情当真”作响。 自从进了这靖王府,甄贤几乎是一直闷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休养,哪儿也不去随意走动,也不四处打听什么,外加方才又因为与崔夫人长谈颇有些心力交瘁,自然完全不知道,今日靖王府上来了“贵客”。 新封的昭王殿下眼看就要开府立妃,欢喜地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独独只有一样苦恼事——他实在害怕新王妃会嫌弃他。 原本,嘉绶是想找二哥求救的,可二哥他其实也怕得很……三哥、六哥两个更是不能找,找了也白找,一准除了嘲笑他是个怕妇汉或者陪着他抓耳挠腮之外没别的结果。 想来想去,只有全天下最聪明机智的四哥,和睿智又好心的甄先生可能给他支点招。虽然四哥也老凶他吧,但关键时刻,四哥肯定还是会疼他的。 于是嘉绶一拍脑袋,撒腿就奔靖王府来了,也不顾母亲刘妃苦苦拖着他的后腿就差没给他拴上两只铜狮子。 到了靖王府,就直接往他四哥嘉钰那儿去了,都没顾上先和二哥问个好。 没料想,四殿下正在对这个“昭王殿下”分外不爽的气头上,瞧见嘉绶竟然还敢屁颠屁颠地自己撞上门来,面上全是笑,心底里半点好气儿没有。 “我又没有郡王妃,你问我怎么讨你的小王妃喜欢?我哪儿能知道。” 他看都不太看嘉绶,就低头把玩着自己修剪得精致齐整的指甲,成心作弄的恶意都快要从话里漫出来了。 “不然你问甄贤去?不过他这几天不太好。要不你还是改天吧。” 但嘉绶哪懂得他一层层话里有话的,听他这么说,还以为甄贤是伤势不太好,连忙扒着他四哥担忧地追问:“甄先生怎么了?” “他啊……反正自打回来就没出过门,听说好像是为什么事儿顶了二哥两句吧……哎,伤都还没养好呢。” 嘉钰继续垂着眼摆弄他的指甲,忽然眼神一亮,扭头盯住嘉绶怂恿。 “说起来,父皇不是让他做你的老师吗?不然你先把他接到你那儿去养一阵子,等二哥气消了再说?” 嘉绶当时就一蹦三尺高,脑子里已经自动补完了一场甄先生不小心得罪了凶神恶煞的二哥就被二哥囚禁起来不给吃不给喝不给治伤用药看御医的人间惨剧,真是半刻也等不下去了,气得哇哇直叫,拍屁股就又冲出去,要去找二哥要人。 当时靖王殿下正在书斋读策论,听说幼弟来了,也没见人影,本想着去看一看,还没动身,就被吃错了火药的嘉绶一头撞进书斋来,噼里啪啦一通大叫大嚷。 “二哥,你把甄先生关哪儿了?!他是我的老师,你把人交出来,我要把他带走!” 靖王殿下猛地遭了这么一场没头没尾地抢白,瞬间,克制了几天的怒火,终于再也压不住得,跟着彻底爆了。 第66章 二十五、王不见王(5) 父皇此次故意将小贤旨去给七郎做少师,这是什么意思,嘉斐当然知道,而且介意。 但凡七郎稍微有一点聪明剔透的心思,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专程上门来找这个忌讳。 然而再如何发怒,靖王殿下也并不能,且不会真心打算跟比自己小十岁的幼弟计较。 何况他一向都是懂得克制的,不会轻易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 嘉绶这个孩子只是憨直,并没有恶意,会这样闹将起来八成是被当枪使了,这一点他心里清楚。 当时嘉斐也没和嘉绶多说什么,只是青铁着脸要把人请出府去。 嘉绶自然不肯乖乖就走,几乎要和王府的卫军拉扯扭打起来,最后是童前和玉青两个一左一右亲自给他“护送”回了刘妃宫中。 打发了这个傻弟弟,靖王殿下也没心情再看什么策论了。 第一个念头是去找嘉钰。 听王府上的侍人报说,七殿下进门的时候还什么事都没有呢,都是往四殿下那儿去了一趟就不对了。 说这一出“好戏”没有嘉钰的鬼心眼在里头,嘉斐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但他忍住了。 四郎闹得是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就算去了,又有什么好说呢。 真要说了,这兄弟怕是也再没得做了。 明明是他最疼惜、看重的亲弟弟,偏偏生了那样不该有的心思,轻不得,重不得,远不得,近不得,放不得,却也拿起不得……实在叫他头痛为难得很,除了继续佯作不知,仍旧好好把嘉钰当作弟弟对待,也再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