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太过依赖
等二人回去，杜拾儿已经烧得不省人事，白净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滚落，玉面烧得通红，整个人柔弱的不像话。 没人理会他为何会在杜云亭床上，王桂花带着小帘去熬药，杜云亭便将房间内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庭外风吹雨，等一阵清凉刮进屋子她才舒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 “拾儿呀拾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交出杜拾儿，他必死无疑，留下杜拾儿，她不敢肯定她能不能护住他。 还有，她也不想王家人受牵连。 若被那三个少年寻了来，知道她撒谎骗了他，又私藏了杜拾儿。 那么......杜云亭想起那把划破她脖子的剑，忽然一阵心惊胆战。 “娘……” 破碎沙哑的声音忽然从杜拾儿嘴里传出。 杜云亭一怔，听的不甚清晰的她立即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到了杜拾儿脸上。 “娘……不要死……不要丢下我，我答应以后一定会好好习武” 杜拾儿的身子轻轻颤抖着，语气恳切又绝望，闭着的眼角泪流不止。 窗外的雨下的淅淅沥沥，潮湿清凉，九岁的少年断断续续的说着那些梦呓，哭的停不下来。 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难过的哭求着，跟平日里那个乖巧寡言的孩子一点都不相同。 “你这是梦见了什么，哭的这样伤心” 不知怎地，杜云亭突然也很想哭，只觉得胸口处酸涩难耐。 她抬手将杜拾儿通红小脸上的泪痕尽数抹去，把他瘦小的身子揽在了怀里。 看着杜拾儿，杜云亭脑子里却充满了另一张脸。 同样的窝在她怀里惊慌失措的哭泣的脸。 十三岁的她不懂如何安慰杜拾儿，只想给他一点温暖。 “拾儿莫怕，姐姐在这里” 她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一边卷起衣袖为他擦着额头的湿汗，神色是与往常不同的柔和。 凉风顺着窗户吹进屋子，大概是那股凉意减缓了杜拾儿身上滚烫，他在杜云亭的轻哄下渐渐安定了下来。 不一会儿王桂花端着药来了，黑漆漆的一碗药看的杜云亭直皱眉。 喂药的过程异常艰辛，杜拾儿不知怎么了死活都不肯张口。 “这孩子怕是也知道这药苦，死活都不肯张嘴呢” 杜拾儿虽无意识可还是不停的摇头，任王桂花在一旁怎么哄劝都不肯张口。 杜云亭却觉得不是因为药哭，可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说不出来。 “拾儿乖，大哥在这里，张嘴吃药，大哥答应你，不会丢下你，会一直陪着你” 想起了杜拾儿刚才的几句梦呓，她捏了捏他的脸，试探着轻声哄劝。 杜拾儿的嘴动了动终于松开了一些。 “张嘴了，张嘴了” 王桂花激动的大叫，趁机将药送进了杜拾儿嘴中。 “果然拾儿哥哥最听云亭哥哥的话”小帘在一旁笑道。 小帘不过随口一说，可那句话不偏不倚的戳进了杜云亭的心里。 看着在自己怀里昏睡的杜拾儿，杜云亭忽然一阵心疼。 她想自己刚才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生出将杜拾儿给出去的想法。 “我明明说过要对你好，不会丢下你，我二人相依为命的”她轻声喃喃。 亏得杜拾儿那么信任她。 她的小白兔，她才舍不得给出去。 “啪” 由于自责不已，杜云亭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然后，她又疼的龇牙咧嘴，难堪的揉着脸颊。 王家母女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 “云亭哥哥，你怎么了” “有蚊子” “哦” 杜拾儿吃过药开始安睡，王家母女退了出去准备早饭，杜云亭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撑着下巴发呆。 透过四方的窗户看去，阴郁的天空里几朵浮云飘渺，屋檐下雨聚成线，断断续续的纠缠落下。 她想着在药铺门口遇到的少年。 猜测他们到底是谁，又为何要追杀杜拾儿。 想着想着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了床边。 “没时间了，拾儿，此物先借我一用” 翻开杜拾儿的衣领，她将他脖颈间的血石一把拽下攥在手里。 王桂花将饭做好寻过去的时候杜云亭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放在房门口的油伞也不见了。 “这孩子不在这儿照顾拾儿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朝着雨幕叹了口气。 晌午，杜拾儿醒来的时候，杜云亭还没有回去。 “王大姐，我哥呢” 他睁眼之后便找杜云亭，先是扫了一眼屋子，而后垂下了眼眸，模样有些失落。 “你哥出门了，等会儿就回来了” 王桂花不以为意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了，退了下去，放了心去给他熬了一碗清粥。 杜拾儿却不吃，他皱着清秀的眉头朝王桂花摇了摇头，然后将身子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来。 可怜兮兮里透着一股子倔强，王桂花知道杜拾儿在耍小孩子脾气。 “拾儿乖，大姐知道这白粥不好下口，可你病刚好，吃不了荤腥，白粥不伤胃，多少吃一口” 王桂花在床边温声劝，脾气出奇的好。 杜拾儿没有动。 若是小帘如此王桂花早上手收拾了，杜拾儿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两家关系近，可依旧打不得骂不得。 王桂花没法子，将粥放在了一旁，嘱咐小帘留在房里陪着杜拾儿，自己出去了。 “拾儿哥哥，小帘把糖葫芦给你吃好不好” 小帘趴坐在杜拾儿床前讨巧的将怀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杜拾儿并不接，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朝门口看了半晌才开口又问了小帘一句杜云亭去了哪儿。 “你是不是要云亭哥哥哄着你，你才肯吃饭” 小帘忽然指着手边的白粥朝杜拾儿道。 杜拾儿诧异的看向她。 小帘便将他早上如何不肯吃药，如何在杜云亭的诱哄下才将药吃了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末了还嘲笑了他几句，说他那么大的人了吃药还需人哄。 这一说可了不得了，杜拾儿在被窝里憋红了脸，半晌一骨碌坐了起来将手边那碗白粥一勺一勺吃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那样别扭倔强，似乎是想向小帘证明他是个大人。 小帘窃喜，心想她竟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杜拾儿吃了粥，她抱着空碗跑出了房间去寻王桂花邀功。 小帘走后杜拾儿睁着一双澄澈干净的墨眸看着头顶的床帏发呆。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来人似乎心情很好，嘴里还哼着些不知名的小调儿。 小调伴着脚步一路踩过庭下积水发出的滴答声，轻快悦耳。 杜拾儿眸光一亮，将头转向了门口。 “拾儿哟，大哥回来了” 杜云亭一把推开门将伞随意的往门口一扔，直奔杜拾儿床前。 见杜拾儿已醒，她面色一喜。 “醒了啊，怎么样，可还好” “嗯” “来，我瞧瞧” 杜云亭见他沉默寡言的，还是不放心，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触手的冰凉让杜拾儿一个激灵，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 “我没事了，大哥呢，这半日去了哪里，可吃过午饭了” 杜拾儿将杜云亭的手拉了下去，澄澈的目光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