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什么孽缘
三日后，赵把式恰好要赶车出去，杜云亭给了他几个铜板嘱咐他将少年带到青云镇。 赵把式以为少年是杜云亭家的亲戚，什么也没问，满口应了下来。 自始至终，少年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他背着杜云亭给他的包袱，里面装着些干粮和铜板乖巧的上了马车。 “你自求多福” 透过车窗杜云亭留下一句话，转身回家。 赵把式扬鞭，马车不多时便跑出了半河村。 “听闻那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他一个九岁的娃娃往后要如何生活呦” 回去的路上王桂花边走边叹息。 杜云亭心里起了一阵烦躁，加快步伐回了家。 回屋后她将门关起来，倒头就睡，等醒来，外面已经是黛色黄昏。 拉开门，落日苍茫，远处传来几声归雁鸿鸣。 赵把式赶车回来恰好经过她家门口，她将人拦了下来。 “如何了，赵大哥可有将人送到” “大哥办事你放心，那孩子在青云镇东街下的车。只是他好想不记得家门了，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的” “哦，那就好” 杜云亭转身进屋。 “那孩子是真的乖巧，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怎么看都跟你不是一个德行，瞧着不像是你的亲戚” 赵把式一得意便忍不住嘴碎，趁机揶揄了杜云亭一嘴。 原本他以为杜云亭会想往常一样停下来与他斗上几句嘴，只是这一次杜云亭却没有理会他，径直回了屋子。 赵把式讨了个无趣，搔了搔脑袋讪讪的走了。 几日后，又到了杜云亭去镇子上的时间，她卷好包袱出门。 小帘赶着点跟了出来，杜云亭无奈。 “我娘同意了的” 小帘先她开口，将她要问的话堵了回去。 这孩子是魔鬼吧，杜云亭忍不住腹诽。 到了青云镇摆好摊，杜云亭将怀里的杂谈翻出来是才发现她走的急，带了本看过的。 “小帘，你先在此处看着，我去书铺里一趟” 日子实在无聊的紧，不看杂谈，她怕她撑不到傍晚收摊。 嘱咐好了小帘，她便去了临街的书铺。 只是那间书铺今日关门，暗骂一声倒霉，扫了一眼在摊前应付自如的小帘，杜云亭去了后街街远一点的书铺。 书铺的先生与她不熟，是以并不招呼她，她乐得清闲，自己在偌大的铺子里转了起来。 “听说了吗，莫家出事了” “莫家？临川莫家？” “这世上还能有几个莫家” 一排高大的书架后站了两个人，平常百姓打扮，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什么莫家。 见二人一幅了不得的表情，杜云亭来了兴趣，将耳朵贴了上去。 “临川莫家，江湖铸剑世家，氏族百年几代，铸出了多少名剑，未曾想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其中一人叹息。 杜云亭听得云里雾里，所以莫家到底出了何事？ 她一边摇头一边想书架后那人讲故事着实没有茶楼里堂口的先生讲的好。 “可不是，听闻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一族百余口人伤到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无一活命” “也是这青云镇离的远，消息闭塞，听闻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太惨了，太惨了，杜云亭忍不住抚了抚胸口。 目光扫到了一本名叫《江湖杂谈》的书上，眼睛一亮将书拿了起来。 “那你可知莫家为何会遭此祸事” “听闻是淮阳杜家所为，来来去去不过几大家族之间的腌臜事，算了算了，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啪的一声，杜云亭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惊醒了书架后谈话的二人。 “小兄弟，你的书掉了” 二人看着呆呆愣愣的杜云亭，好心提醒。 “哦……多谢” 杜云亭飞快的将书捡了起来，往柜上走去。 老板见她挑拣了那么旧却只买了一本书，有些不悦，原本想牢骚几句，但对上她有些古怪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说。 杜云亭拿过书出门，六月的阳光瞬间将她包裹，小弄里清风徐徐，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她缓缓抬头，忽而觉得照在脸上的太阳异常刺眼。 “关我何事” 她将书揣进怀里，狠狠的踹了一脚书铺门口的槐树。 哐当，树枝上挂着的灯笼掉了下来。 “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书铺老板怒吼了一声，人往门口走了过来。 杜云亭不是故意的，但看着老板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把抄起灯笼扔了过去。身材矮小的老板被灯笼砸了个满怀。 等回过神来，门口哪里还有杜云亭的影子，他往门口啐了一口，将灯笼重新挂到了槐树枝上。 杜云亭一口气跑出了后街，累的不行，扶着墙壁气喘如牛。 “臭小子，快拿过来” 一个声音吸引了她，循声望去，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围着一群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们似乎将什么人围在了中间。 “小乞丐，铜板拿来，不然老子揍你了” 乞丐的钱也抢，原本不想管闲事的杜云亭停下了步子。 她虽不是善人，可她最是瞧不起欺辱弱小之辈。 有个人曾经说过，他要做世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男子汉自然心存正义正道。 那时候她想，她要做配得上他的人，自然要与他一样。 “听说镇上的王大富又在春风楼门口撒钱了，大家快去看看呀” 她躲在暗处朝小巷里喊了一声。 王大富是青云镇的富商，有个怪癖，高兴的时候喜欢在逛完春风楼后撒钱。 不过是些零碎的铜板，可也足够让路过的百姓兴奋。 巷子里的恶痞少年们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顿时四散往巷子外跑去。 等人走完了，杜云亭才从暗处走出来，朝巷子里瞥了一眼。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子。 “快走吧，等待会儿他们回来你就走不了了” 她好意提醒了一句，拍了拍衣衫在墙上蹭上的灰尘抬步往外走。 只是没走几步便皱着秀眉折了回去。 蜷缩在角落里的人一动未动。 她蹲下去，伸手去掰那人的手心。 展开的手掌心里躺着几枚带血的铜板。 果然，杜云亭猛地抬头。 “为什么不给他们，几枚铜板而已” “要还给你” 少年缓缓抬起了头，目光依旧澄澈，里面却慢慢的带上了点点泪光。 她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原来会说。 只是那句略带倔强的要还给她听的杜云亭心头一颤。 “这才几日，你就将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 她没好气道，走的时候收拾的干干净净，如今却灰头土脸的。 “我……” 杜云亭看着他一幅犯了错害怕被她训斥的模样，忍不住想她二人还真是有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