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简嘉犹豫了下,几步追上去在前面拦住她:“你爸妈没跟你一起吗?”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绕开她,继续走。 简嘉看到,沈秋秋斜挎着包,奶白色,那种从脖子套进去的背法。她跟了沈秋秋一小段距离,觉得这样不行,又拦下她: “你手机给我,我打电话给你父母,你妈妈知道你一个人出来了吗?” 财大的论坛,南城的本地论坛,都炸开锅谈论过沈秋秋的事,但又被删帖。 简嘉小心观察她神色,但沈秋秋忽然森冷地剜她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关你屁事?” 简嘉脸一热,被怼的非常不舒服,她顿了顿,说:“我本来也不想当圣母管你的事,但你一个人,这样走在街上很危险,你爸妈……” 她发现沈秋秋移开了目光,直愣愣地看向某个方向。 耳边,车流声、行人说笑声,张开在城市的夜幕里,光怪陆离。 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手里的女士烟一闪一闪,如粒粒金星。 周涤非穿着小黑裙,腰细到凌厉,她的卷发特别长,被夜风吹舞起来十分动人。 简嘉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么快,会再次和周涤非偶遇,南城真挤。 在她心跳开始密集时,沈秋秋突然冲周涤非跑了过去,一切发生的非常快,两个身影扭到了一起,交叠着,简嘉听到清脆的甩耳光声音。 她哆嗦一下,再去看,沈秋秋把周涤非踹倒在了地上。 沈秋秋力气很大,她结实,出其不意给了周涤非一个耳光后,用鞋尖,狠狠朝对方的小腹和会阴踢去: “你是勾引我爸的臭女表子是不是!是不是!我认得你!臭女表子我要杀了你!” 地上冷硬,周涤非蜷成一团,她太柔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受着一下又一下。 沈秋秋弯下腰,一把薅起周涤非的长发,提溜起她,朝前拖去,但周涤非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围观的群众,没有一个上前,只在指点。 “看什么看!这个女表子勾引我爸!”沈秋秋眼睛通红,疯了一样冲路人歇斯底里,她眼角流出了眼泪。 简嘉一阵心悸,她看到了周涤非被迫仰起的脸,像一片虚无,上面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路人发出惊叹: “小三这么漂亮啊!” 有人开始拍视频。 “刺啦”一声,沈秋秋把周涤非的裙子撕开了,周涤非软泥一样瘫在她脚底。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简嘉看的浑身直颤,又惊又怕,她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眸子深处映着沈秋秋不断抬起的尖头皮鞋。 她受不了了。 四周全是看笑话的,年轻的姑娘,来替更年期没有性生活的母亲来打小三,多么喜闻乐见。 简嘉把人群拨开,去拽沈秋秋:“你会踢死人的!” 第91章 沈秋秋胳膊肘捣开了简嘉, 回头怒说:“你真贱,活该这女表子拆散你家庭!” 围观的路人有种看大戏的预感, 果然,简嘉脸上血色褪了一刹,僵硬的空档里,沈秋秋撕扯着周涤非给众人看: “你们都看看, 这个女表子,读书时, 勾引有家室的男人,当小三。现在,还是当小三,不过, 换人了是这位!” 简嘉冷不防也被推到路人眼皮子底下, 手机镜头对准了她, 并开始骂起周涤非, 简嘉厌恶地盯着这群等吃人血馒头的路人,冷声说: “你们有什么资格骂人?就算她做小三,做你们家的了吗?要骂也轮不到你们骂!关你们屁事!” 她顿时涨红脸, 忍不住爆粗口。不为别的,简嘉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那种和你毫不相干的人站在道德高地自以为是的指点,让人憎恶。 讨厌周涤非, 和讨厌这些看热闹的路人, 并不冲突。 她掏出手机, 报了警,一手死死攥住了沈秋秋:“适可而止,你别把事情闹得不能收拾,对你自己也没好处。” 地上,周涤非动也不动,沈秋秋不依不饶在她脸上最后又踢了一脚。路灯下,躺成一片绝望的阴影。 沈秋秋心里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死了么?哦,死了就死了,大家一起死好了。她没所谓。 围观路人里面,终于有人意识到事情也许大发了,赶紧打急救电话。 “简嘉,你要给这个三了你和陈清焰的女表子当证人搞我是不是?”沈秋秋神经质地疯笑起来,“来呀,你们都来呀!” 简嘉警惕地盯着她,朝后退了两步。 手机铃声骤然发出闷闷的声响,简嘉被刺痛,是巴赫的平均律。她稳了稳心神,从周涤非手臂下压着的包里,找到她的手机,屏幕显示“李木子”三个字。 “你是周涤非什么人?她受伤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她现在在东城区建兴路和泉山路交叉口,这儿有个工行。” 接通后,简嘉把信息说的非常清楚,把手机放回去时,一阵莫名恐慌:她不会真的死了吧? 这让人不寒而栗。 赶巧的是,警察在附近出警,很快过来。围观群众基本走的差不多了,简嘉被问话: “谁报的警?” 她心口还在跳,不能平息:“是我,警察同志,我只是看到有人打架报警,原因我不是很清楚。” 没几分钟,简嘉从这个梦魇般的现场逃离了,她在地铁上给简母打电话,告诉妈妈,自己要晚到半小时。 一路心惊肉跳,周涤非和沈秋秋的模样交替出现在眼前。 如她所想,在这个网络信息化高速发展的时代,世界没有秘密。 视频在网络上掀起话题度,弹幕污言秽语,有人认出周涤非,也有人认出沈秋秋,自然,有人认出了简嘉。 这的确是一出大戏。 陈清焰一早过来准备带简嘉去103拆线,他没看到视频,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很多所谓八卦热点,陈清焰一无所知,他不感兴趣,尽管,他自己的事一度也作为八卦在南城广为流传。 可是,周琼率先看到了,拿着手机正在追问简嘉到底怎么回事。有稳定节奏的叩门声响起,简嘉心里乱糟糟的,把她往外推: “我要准备继续考ca,你先去忙,回头再说。” 一开门,撞上陈清焰。 他手里拎着无印良品的包装袋。 简嘉淡淡看看他,虽然意外,却没说话,周琼夹在诡异的气氛里犹豫着是不是要 留下来,简嘉又推她一把: “你先走吧,没事的。” “今天可以拆线了,我帮你先看看。”陈清焰伸出手,想撩开简嘉的头发,她偏头避开了,收拾下包,把资料和书装进去,她打算,拆完线去图书馆看书。 所以,并不太在意和陈清焰一道往103。 走在路上,陈清焰牵她的手,简嘉烦闷地甩开:“你没去看望她吗?” 陈清焰用眼神征询她,简嘉停下来,迎上他的目光,说:“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陈清焰皱眉,不解地看向简嘉。 他就是这样,无动于衷时总冷冷清清的,连那皱起的眉毛,也仅仅只是蕴藏着惑然,凉薄如斯,疏离如斯,却又带着一段孤独执着的劲儿。陈清焰是个矛盾体。 “姥姥是不是这几天该复查了,我看下日期。”简嘉不想再谈,此刻,转移话题翻手机的备忘录。 陈清焰点点头,问她:“我们的事,你和姥姥说了吗?” “妈妈说的。”简嘉低下头,“你到时,不用刻意,你平时怎么对待病患的,就怎么对待我姥姥就可以了。” “我本来也没刻意。”陈清焰说的让她没办法反驳,的确如此,她知道,他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在里面,就会区别对待病患,医生一视同仁。 两人又沉默了,陈清焰心头再次感到失落。 到了医院,陈清焰亲自给简嘉拆线,他轻声说:“别怕,不会痛,你伤口愈合很快。” 拆线剪刀、小镊子等工具备好,陈清焰用酒精给她擦拭起皮肤消毒,他太轻柔,简嘉觉得痒,情不自禁伸手想抓住什么。 “怎么了?”陈清焰近距离地凝视着她,停下动作,简嘉抬眸,又迅速垂下眼帘,“有点痒。” 她听他从鼻腔里轻哼出声笑,随后,修长的手指继续忙碌。 两人都很安静,除非,陈清焰在拉线时会低声问她感觉,简嘉没觉得痛,只是微微有些紧张。 贴纱布时,他的手指碰到她眉眼,简嘉又看到他袖口的贝壳纽扣,光泽润亮,陈清焰身上的甘冽气息一并游憩,走走,停停,简嘉闭上了眼睛。 忽然有温软的唇落在额头,陈清焰又吻了她。 简嘉猛地张开眼,不悦地站起来:“陈医生,你是抹黑103的专业水准吗?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 他不说话,黑眸像一张迷网铺天盖地洒下来,专心看着他。 “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我有东西给你,很重要。”陈清焰洗了下手,要把她送过去,简嘉不肯,“我要回去看书,要考证,你不要耽误我时间。” “考ca是吗?办公室没人,在那看也是一样的。”陈清焰脸皮极厚,他不屈不挠,轻描淡写把话勾带过去,“我今天上午不出诊,检查课题进度,两小时后回来。” “凭什么让我等你两小时?你真自大!”简嘉懊恼地碰开他肩膀,要走人,陈清焰拉住了她,“程程……” “松手!”简嘉抬脚踢了他一下,两人无声拉扯着,外头程述看到这一幕,又悄悄退了出去。 陈清焰裤腿上全是脚印。 鞋子也脏了。 “你不答应,我会把你扛过去,我做的出来。”他忽然俯身告诉简嘉,他丢得起人,反正丢脸丢惯了,简嘉不行,她脸皮薄。陈清焰是世界上最没脸没皮的前夫。 两人到办公室,陈清焰给她泡了杯大红袍,香气馥郁,飘的满屋子都是。 “等我回来,我真的有重要的东西给你。”他一脸平静地卖关 子,看简嘉掏出书,把自己的笔筒拿过来,“我这里有很多好用的笔,你随便用。” “我不稀罕。”简嘉皱眉推开,“你还不走?” 屋里终于沉寂下来。 从走廊过,陈清焰觉得科室里的护士看他,似乎又有点不对劲,在对方和自己打过招呼后。 他没多想,和学生们见了面。 办公室里,开着小小的茉莉花,陈清焰的桌子收拾得整齐有序,有个相框,简嘉忽然看到了: 是她毕业典礼那天,陈清焰来拍照,两人难得有张合影,她站在他身后的台沿上搂着他脖子,笑的满足。而陈清焰,似笑不笑,一双眼睛漆黑的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