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坐在评委席最边上的中年男人指了指苏言言的位置，笑着道，“我觉得第二组里面，这个17号不错，我记得好像是叫苏言言对吧。长得不错，从手下功夫来看，平时在家应该也经常炒菜做饭。” 严肃的年轻女人点了点头，似乎颇有些认同中年男人说的话。 刚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老人重新戴上了老花眼镜，望着从上台到开始比赛就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走稳扎稳打路线的一名男选手道，“我倒是比较看好这个。” “郝老师，怎么说？”中年男人回头问道。 被叫做郝老师的郝生平笑呵呵道，“12号功夫很稳，切菜和颠锅的动作还挺专业的。” 年轻女人，即关文琴皱了皱眉，“郝老师你的意思是这选手他……” “那倒不是。”郝生平摆了摆手，“这选手不是专业的厨师。” 关文琴转念一想，很快便明白了郝生平的意思，“这么说，郝老师是怀疑他曾经当过学徒？” 郝生平笑呵呵道，“不是怀疑，看他的刀工，这人年轻时应该是真的当过学徒的。不过大概没当太久，有些地方的处理工作和专业的厨师还不能比。” 中年男人杨东点点头道，“既然这样，这选手也不算是违反了比赛规则。郝老师就是郝老师，慧眼识英雄啊。” 郝生平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占着年纪大，比你们有经验一些而已。” 关文琴也难得地笑了笑，“郝老师你就别谦虚了。” “嗯？” 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两名评委突然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其中一个还喃喃了一句道，“这个15号是终于想起要做菜了吗？” 听了他的话，郝生平三人连忙抬头看向了舞台那边。被众人认为怯场，傻掉了的梁啾终于开始动了。她拿起了一袋面粉，倒了一些出来和淀粉等物搅合在了一起，当搅成脆皮糊状后，她又转移了目光，弄起了奶皮来。 奶皮其实就是牛奶、羊奶煮过后凝结成的一种薄皮，有些类似人们经常见的、吃的千层蛋糕里的千层皮还有凉拌菜里的凉皮，步骤上来说是很相似的。 毕竟不是专业的比赛，选手做什么菜也没和主办方商量过，所以主办方布置的食材区里能选择的食材都是比较寻常普通和有限的。而那些比较特别，平时人们很少用到的食材并没有全部都出现在现场。 像梁啾做奶皮时所需要的材料，纯羊奶，这里就没有。即使有羊奶相关的食材，那都是经过了一定的加工的，不是梁啾最好的选择。所以最后梁啾只选择了一个最原汁原味，加工最少的牛奶当做替代品。而她在煮奶皮之前，也没有直接就把这罐牛奶用了，在观众和评委还未看清她的动作时，她就接连往牛奶里加了好些配料。 因为梁啾的“怯场”，评委格外注意梁啾那边的情况。当关文琴看到梁啾处理牛奶那一手，微蹙起了眉头道，“她刚才往牛奶里都加了什么？” 杨东道，“有些人不喜欢单纯的鲜牛奶味道，会加点其他的配料调和一下，这不出奇。” 郝生平举着老花眼镜的手一直没放下来过，他边看梁啾做菜边点头轻声说道，“这小姑娘的手法……” 旁边的一位评委：“郝老师是不是也看出了点什么？” 另一位评委跟着道，“话说这小姑娘是不是跟人学过，这手法可比其他的选手好太多了吧……她才几岁？” 郝生平点点头，“是不错。” 杨东疑惑道，“难道这姑娘也在给人当学徒？” 杨东的疑问同样是其他评委的疑问。梁啾看面相就很年轻，更别说这些评委都看过梁啾的报名表，大家对梁啾的年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个刚十八岁不久的小姑娘，说是个专业的厨师实在是没人会信，但是当说她是给别人当学徒的，却是让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只是接受是一回事，一旦想着梁啾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去男人堆里跟人学做菜，每天被炉灶台的火气吹得汗流滚滚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现在的小姑娘不是都很爱美的吗，给人当学徒可是苦差活，还没有多少工资，刚当学徒前两年名义上说是学徒，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打杂的，通常不会学到太多有用的东西，甚至有些地方还不一定会支付工资。就是这样，即使是一些蛋糕店要招学徒，也没多少人愿意去干，更何况还是中餐后厨这种地方。厨房的工作本来就又脏又累，厨房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又不会怜香惜玉，给减轻工作就更不可能了。 学徒工也不是没有女生，但是真的很稀罕，大部分会去给人当学徒的都是耐劳耐.操些的男生。真对厨师这个职业感兴趣的女生，如果条件允许，她们其实更乐意去学做些小资小调的甜品和西餐。 关文琴想了想道，“现在不是还有很多类似新东方的手艺学校吗？她或许是厨师班的学生，学徒开始能学到什么东西？她这么年轻，应该跟着学做菜也没多久。单看手艺，我觉得她更像是厨艺学校的学生。” 关文琴的话得到了评委的一致认可，有些技工学校，收的大多是14,5岁初中毕业的学生，这些又称中专生。如果梁啾是中专生，那么按她现在的年纪怎么着也在学校学了三年有余，有点天赋的，有如今这手艺活似乎也不出奇了。 不管是哪个结论，众评委都不会往梁啾会是个专业的厨师这方面想去，毕竟重生这种事太匪夷所思。 第13章 从梁啾用到的食材就能猜到她要做的菜式是拔丝奶皮，竟然决定和梁啾做同一道菜，当然是先完成，然后被评委尝到的人更占先机。所以对于梁啾做拔丝奶皮不同的手法，正在埋头苦干只想比梁啾先一步完成的苏言言并没有看到。 每一组的比赛只有半小时，梁啾之前已经浪费了快十分钟的时间，等梁啾还在炸奶皮的时候，很多选手已经进入了最后冲刺的阶段，开始给自己的菜肴做些点缀了。 之前被郝生平很看好的那个选手是第一个完成的，第二个是队伍里的一个胖子，苏言言是第三个，这时候距离比赛结束已经只剩最后的五分钟。因为不是专业比赛，所以哪位选手先完成任务，评委就会先品尝谁的。等梁啾做好她的拔丝奶皮时，位置已经排到了队伍的倒数。 苏言言看着排在末位的梁啾，眼里划过了一抹洋洋自得。 而站在外围一直观看着这边情况的杨珠等人，见梁啾倒数第二个才完成了任务，都不由得哈哈地大声嘲笑起来。 “那女人还真走运啊，看她手脚那么慢，我还以为她准得超时。”杨珠不悦地撇了撇嘴。 一个女生道，“刚才看她一直在拉丝，以为会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作品，没想到只是简单地围了一只猫的图案出来，猫谁不会弄啊，还是平面图，好歹弄个3d啊。” “3d？你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你以为谁都是言言吗？”一个男生取笑道。 杨珠嗤笑道，“你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拿来和我家言言比，我家言言是谁都能比得了的吗？” “言言真是人美心甜，出得厅堂上得厨房，以后谁娶了她真是三生有幸啊。”刚才说话的男生感叹了一句。 旁边的女生听到后，立刻嘻嘻哈哈地打趣了回去，“反正娶言言的肯定不会是你，你就别想了。” 男生做了个捂胸中枪的姿势，模样十分的搞怪，话题就这样被他给岔到了北极去。宋林清笑着看着他们追逐打闹，最后才把视线重新移到了舞台上去，目光先是落到了笑容极为灿烂的苏言言身上，接着轻轻地瞟向了队列末尾，安安静静当个绿叶实则是鲜花陪衬的梁啾。 杨珠注意到了宋林清这个小举动，心下立刻留了个心眼，打算等苏言言回来后告诉苏言言一声。 完全不知道莫名“被情敌”的梁啾还再用余光望着舞台高处端着的小白貂。小白貂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注意，原本懒洋洋耷拉在两肢中的脑袋往梁啾这边偏了偏，脸上长长的须毛轻轻地摆动了一下。 梁啾见小白貂好好地呆在原地，松了一口气。她收回了望向小白貂的目光，把视线挪到了正在品尝着选手们菜肴的评委身上，这时候评委正好走到了苏言言的位置。 苏言言也做了拔丝奶皮，虽然是同一道菜，但是在摆盘和细节方面，她做出来的拔丝奶皮和梁啾做出来的却是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说梁啾是简单的可爱风，那么苏言言做的拔丝奶皮就要华丽很多。一看就下了不少的苦功夫，一看就颇有些炫技的心思在里面。 炫技这种做法在专业的大型的比赛也许不是很受评委欢迎，但是在业余的舞台，炫技却是最直观，最吸引观众的地方。今天来到现场的评委都不是专业的美食家，在评判某些菜式时当然也就和专业评委角度观点不同，就好比一个歌手唱了一首歌，让观众来听，观众哪听得出来那么多的技巧和讲究，在他们眼里，只有好不好听罢了，最多再加个这人的声音很特别，唱功有些少见等等。 音乐和美食不同，音乐的技巧藏得比较深，美食却要外秀许多。观众听不太出歌手是不是在炫技，但是能最直观的看出一道美食色彩搭配好不好看，厨师的雕工牛不牛逼。 抛去味道暂且不説，苏言言在自己做出来的拔丝奶皮外表上下了不少苦功夫还是有些道理的，就好像现在，当大屏幕把苏言言的拔丝奶皮投放出来时，底下的观众哇哇惊呼声就没停下来过。 奶皮上微黄的白糖被拉出了一条条金色的细丝，配上苏言言刻意的摆盘，观众仿佛亲临了一次阳光海滩，金色的炸奶皮好像就是那被阳光照射过的暖洋洋的沙滩。除此之外，这么短的时间内，苏言言竟然还能抽时间雕了两个小人，配着奶皮沙滩，美得简直就像是一幅画。 比赛到现在，两组选手里面，可以说苏言言的摆盘是最漂亮，看起来最专业，最浪漫的。而且几位评委看到苏言言最终成果时，每个人眼里都划过了一抹的惊艳，可以说只要苏言言这道菜的味道不是很差，她已经稳操胜券了。 不管是第一组还是第二组，被评委点评过还是正在排队的选手，看到苏言言这一手，心里都十分的后悔。他们只想着搞好味道，却忘了在摆盘时下功夫，现在怕是让观众提起自己最有印象的一道菜，他们都排不上号儿。至于味道，观众又尝不到，谁管你？在说了，参加比赛的选手又不是专业厨师，大家做的菜的味道能差得了多少？除了最好吃和最难吃的，味道中规中矩的人占大多数，所以想赢，显然要从味道之外的别的地方下功夫，可惜其他选手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 第一组里的某个选手忍不住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做完菜后摆个好看些的花样呢？” “我也是，我怎么就没想起这茬来呢，看来第一名跟我无缘了。”一个阿姨跟着道。 其他选手也纷纷说话，“我看啊，17号这姑娘要赢，她这道菜是真的好看，反正换我我是摆不出来。” “我只会炒菜，哪会摆什么盘……” “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只要17号这姑娘做的菜不差，第一名应该就是她了。” “我还跟我老婆夸大了海口说要拿下这两千块钱，早知道我就不吹牛了，这回要是拿了个安慰奖回去，准得被她笑上半个月。” 选手堆里，中年男人这话一出，瞬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一下子什么输赢好像都不重要了。 郝生平见到苏言言的拔丝奶皮后眼前微微一亮，当尝过味道后，虽然说不上多惊艳，却也远超了他的预料，比想象中好很多。有了摆盘的加分，郝生平望着苏言言时都忍不住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杨珠见状，抓着身边的人就激动地叫了起来，“你们看到了吗，评委对言言点头了！！” 被抓住手臂的男生吃痛道，“我们又不瞎，杨珠你赶紧给我松手，疼死了……” 就连一向严肃的关文琴在尝过苏言言的拔丝奶皮后，都说了一句不错。喜得苏言言脸上自豪的神色想怎么掩都掩不住，在评委离开后，苏言言还往梁啾那边抬了抬下巴，挑衅的意味十足。 梁啾见状，默默在心里问系统道，“现在的女生戾气都这么重的吗？” 看不出苏言言不喜欢自己，还要和自己争锋相对，梁啾就枉为人了。只是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岁的梁啾，实在是搞不太明白现在十几二十岁女生的心思。她也没干什么事，怎么就被苏言言盯上了呢？难道因为她长得太让人想欺负了吗？ 系统无语道，“我又不是人类，我怎么懂你们人类那么复杂的情绪。” 梁啾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地道，“我想也是。” 系统：“……”好气啊！别以为它听不出她语气里的不屑！ 等评委到了梁啾面前时，时间也才过去了十来分钟，围观的观众还有很多，不过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这些人已经有些无聊想要离开了。只是舞台后面的大屏幕里把梁啾那张被放大了好几十倍的盛世美颜投放出来时，这些观众又很没底线地站回了原位，完全没有了想要离开的小心思。 他们知道小姐姐长得好看，但是不知道长得这么好啊！ 走什么走，是小姐姐的盛世美颜不好嗑吗？！ 之前这么多选手，虽然梁啾的脸时不时也会被放在屏幕上，但是大都数时候都是一晃就过去了，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观众看得也就不是仔细，不像现在一样，镜头全集中在了梁啾身上，画面都不带动的。 前排的观众或许还好些，后排的观众之前虽然也能看到人，却是没前排的看得那么清，所以他们知道梁啾长得好，却没想到梁啾长得是如此的好。如果漂亮有等级，那么观众对梁啾的观感就是一下子从level1升到了level10。也是因为这样，当大屏幕突然放了这么个大炸弹，很多颜党脚也迈不动了，观众席里吸气声此起彼伏，什么比赛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 “人品虽然不好，但是长得真好啊……”杨珠身边的男生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 杨珠听到后，瞬间不高兴了，嘲讽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原装正版啊，也许人整过呢。” 第14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一个女生长得好看就会被人认定整了容似的。 大屏幕的镜头在梁啾脸上停了一会儿后，就把视角拉小了一些，让镜头不仅把梁啾的全身拍了进去，还拍下了梁啾面前台子上她做出来的菜。 一些女生看到梁啾的摆盘，不由得便惊呼出了声。 “好可爱啊。” “是猫吗？” “配色也很可爱，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 一旁的男生实在是不懂女生口中的可爱，在他们眼里，不就是一盘菜吗？那猫头画得也就那样，有很可爱吗？在他们看来，梁啾的拔丝奶皮摆盘还不如苏言言的要来得震撼。不过这话他们肯定不能跟身边的人说，一说准得又要吵起来。 杨东原本以为梁啾能赶在比赛时间结束后把菜做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对方还弄了个图案出来，昭和图案虽然简单，但是也能看出梁啾做得十分的精致，线条都拉得很好。 杨东感叹了一句道，“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有想法。” 郝生平听后笑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是对的。” “是啊。” “没错。” 另外两名评委也跟着附和道，只有关文琴的表情比较冷淡，她本来就对可爱的东西无感，所以看到梁啾的摆盘，意外一点外并没有多惊喜，“有想法是不错，但是外表在漂亮，内里不行也会大打折扣。” 杨东苦笑道，“关老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 关文琴挑了挑眉，对杨东的话不置可否。 “严格也是对人的一种负责，这没什么不好的。”郝生平笑着道，“好了，我们赶紧趁热试试这道拔丝奶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