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云只能忍着鼻酸道：“我只是问灵，早上她给小山吃的东西是什么。”

    阿溪和其他妇人想起刚才扛着那些饱果离开的纪灵，自然道：“除了饱果，还能是什么？”

    “的确是饱果，”云回想了早上吃到嘴里的饱果粉的滋味，却又有些不能确定，“但那味道和饱果一点都不一样，很柔软，但一口咬下去又像是会在嘴巴里跳起来。”

    几个妇人听了这个，只觉得云是乱说。她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饱果能做成一种又软又会跳的吃的呢。

    另外一边，纪灵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门口，她放下饱果，又舒活了一番自己的肩膀。

    她不得不感叹自己现在的体质比现代的自己要好了很多，要不然扛着这十五六斤的东西走上两三个小时的回程路，那可也不是好受的。

    纪灵推开闪电屋前的板子，原本坐在屋里眼睛红红的小山一见是纪灵回来了，立刻就扭头向着纪灵跑来，然后一把抱住纪灵的腿，小声地说：“父亲刚刚睡着了。”

    炭火已经熄灭有一会儿了，不过因为小屋面积小，余温一时还没有消散干净，屋里比屋外要暖和不少。

    纪灵摸摸小山的脑袋，问他：“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小山乖乖地点头。

    纪灵转身回到自己屋里。

    昨天厉与大虎他们送来的那半扇野猪肉还放在她这边没来得及收拾，纪灵蹲下来好好看了看那扇野猪肉。

    野猪肉有不少肥膘，但是瘦肉也不缺，有几块地方肉质十分上乘，要是拿到现代去卖，恐怕这样的野味也要被卖出高价。

    现在的天气冷了，保存一阵子倒不是很大的问题，只是到底是有时限。纪灵也不是很确定这扇肉能不能留着过冬。

    而不管能不能，她都也必须抽出时间来将这些肉稍作处理，不能就这么随便放在屋里地上。

    不过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纪灵蹲下来用石刀割了一块新鲜的肉下来，又费力剔出一根排骨，然后带着野菜与肉去溪边洗净，另外又打了一大罐水回来。

    现有的食材倒是稍微能变一变，比如用猪油在瓦罐里炒制饱果粉，纯真的野猪肉炒出来的味道是不会差的，但是闪电当下的状况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为了节省时间纪灵也只能先做了饱果粉。

    照旧是分成两份，一份给小山让他自己吃。

    小山还没有学会怎么用筷子，不过两根拿着笨笨地挑动还是会的。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纪灵要先照顾自己父亲，因此小山不用纪灵说，自己就抱着瓦罐坐到边上吃去了。

    纪灵轻轻碰了碰闪电的肩膀：“闪电？”

    大约叫了两三声，在小山关心看过来的目光中，闪电睁开了眼睛。

    闪电的双腿和身上依旧传来无法忽略的疼痛，这让他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也睡不安稳。

    纪灵依旧给他喂面，一边喂一边说：“等明天我出去再找些草药和吃的回来，你安心养伤，早上我虽然没找到其他东西，但是挖了不少饱果回来，留着能过冬的。”

    闪电道：“饱果只能保存一条绳子的长度，怎么过得了冬？”

    结绳记事，一条绳子就是这里的十五天，两条绳子就是一个月。

    纪灵知道这一点，也早就有所准备，她抬了抬手上夹起来的面给闪电看：“把饱果做成这样的面，或者粉，可以一直放到明年冬天都不坏。”

    “你怎么知道这个？”闪电觉得很奇怪，他是最知道自己妹妹性格的。没什么责任心不说，性格也很懒散，因此在受伤的之后就交代了后事。

    却不想纪灵不仅性情大变要照顾他，甚至还突然会做这些东西了。

    纪灵看着闪电疑惑的目光，也觉得自己是有点瞒不过，毕竟让她继续像是以前的灵那样过日子她是过不下去的。但是时间久了恐怕不少人都会看出端倪来。

    与其那样，倒不如先发制人。

    而恐怕没有一个时代比此时更加蒙昧，纪灵当下打算将自己包装成一个神棍。

    “太阳神告诉我的，”纪灵开口，将附近部落包括自己部落信奉的神的名字说了出来，“在我掉下水中的那一天，我见到了太阳神。”

    她脸上的表情镇定自若，甚至发挥了一下演技带上了些高冷的圣洁感，一下就将闪电给唬住了。

    许久没有说话的150见状都忍不住开口：“宿主，我没想到你是演技派，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这里也有巫医路线的啊。”

    “我才不走巫医路线！”纪灵听了巫医两个字就瑟瑟发抖，装一会儿应付别人就得了，她可不想自己每天跳大神装神棍啊。

    “好吧，我尊重宿主的想法。”150略带遗憾道。

    纪灵回到现实里面继续和被唬住的闪电吹，“太阳神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即便这种说法离奇，可闪电也找不到另一个更好的解释，他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闪电叹了一口气说：“整个冬天有六条绳子的长度，辛苦你了。”

    这句话一下点明了一个事了，为将近持续三个月的冬季寻找食物，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起码纪灵昨天忙了一个下午，几乎就做了不到三斤饱果粉。而冬季来临已经不足一个月，在工具十分有限的情况下，恐怕她每天没日没夜地干活，那也是积攒不下三个人吃那么久的饱果粉的。

    纪灵在思索中目光放空看向远处聚在一起的妇人，又看见人群之中正好也看过来的云，思绪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

    不过她先将这个主意放在了心里。

    闪电现在的身体很需要一些有营养的食物，纪灵打算给他炖一点骨头汤。

    她将排骨条放在大石头上，又找到另外一块大石头用力砸下去，虽然很费劲儿，但这是目前纪灵能够想到的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几下砸完，排骨即便没有断裂成纪灵想要的小块，可是却也断到了纪灵能够接受的程度。纪灵将排骨放进瓦罐里面后放到了火上。

    先是加大柴火将排骨汤煮沸，而后将这些柴火烧出的炭火拣出来送到闪电屋里，而后再回来添小火准备慢慢炖。

    做了这些准备工作，纪灵便打算去河边也挖一些泥回来。以往这些都是闪电做的 ，现在也不得不她动手做了。

    陶罐、陶碗、陶漏勺、基本上纪灵都恨不得把家里没有的东西都来一套，没办法，这个家实在是什么都缺啊。

    纪灵只希望自己以前在陶艺班上的手感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比较晚了，明天粗长点。

    第6章

    当然，现实骨感。

    别说漏勺不可能做到了，挖了土以后纪灵连怎么处理土胚都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她反复想了原主记忆里闪电的准备流程，这才慢慢开始动手。

    纪灵一边准备一边和系统说：“150，就这么简单的制作对我来说都有点难，那我怎么升级打怪啊？”

    150道：“宿主放心，只要宿主足够努力，刷满熟练度以后就能得到奖励，这世上没有失败的人，只有懒惰的人。”

    一大勺鸡汤当头浇下，纪灵姑且信了。

    这里没有轮。盘，泥料的质量也很一般，更加关键的是动手的制作人纪灵的技术实在有限，一路忙到了太阳落山，她也就用盘条法做了几个肚皮歪歪的瓦罐，以及碗口也并不水平的大碗。至于用剩下的泥料捏了几个勺子，纪灵也并不确定放着晒干时会不会裂开。

    不过好歹是做出来了，纪灵松了一大口气。

    做陶器的时候她一直注意着炖着的排骨汤，时不时往下添加一点柴火，让排骨汤一直处于微微沸腾的状态。一下午到现在，即便是什么调料都不加，排骨汤里也已经有了微微的香气传出，散发出食物本身具有的鲜味。

    纪灵又从野猪肉上割了两大块肉下来拿去洗干净，而后用骨刀切割成块后放进了排骨汤里面加了一把盐后加大柴火的量继续炖煮。

    她打算今天晚上就吃肉吃饱，明天再好好出去探索新地图。

    实在也是不探索不行了，小山他们吃饱果粉做的面吃得很满足，恐怕再吃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觉得腻味，可纪灵不一样，她的味蕾实在被现代社会养得太刁了，她必须得找点新鲜的味道来犒劳自己。

    正在纪灵看火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云的声音：“灵。”

    纪灵回头见是她，问道：“怎么了？”

    云红着脸似乎很羞愧，但又不敢不开口：“我的姆妈说，家里要用瓦罐……”

    虽然云没有把话说完，可是意思纪灵也听出来了，这是来要瓦罐的。这也没有办法，的确是人家的东西，要借要还都是正常的。

    纪灵点了点头，回屋去将瓦罐拿了出来，瓦罐里面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烬。

    她将这些灰烬倒在了屋里的墙角，没打算扔了。

    这些灰烬是草木灰，不仅可以用来当作肥料，在做成枧水以后还能加入面制品里面，和小苏打的作用差不多。

    在将瓦罐彻底递给云之前，纪灵想了想问她：“不知道过两天能不能再借给我？我后面要做许多饱果粉，可能还要借。”

    云其实是不想过来要的，她家并不缺这两个瓦罐，只是她姆妈开口以后她实在不敢拒绝。而过几天等部落一起烧窑之后她们家更不会缺了，云觉得那个时候她的姆妈应该不会阻拦，所以便点了头，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奇怪，便问纪灵：“你做那么多饱果粉干嘛？”

    “过冬啊，”纪灵道，她着重强调，“你早上吃的那种东西就是我用饱果粉做的，而且饱果过一阵子就挖不倒了，就算挖出来也过不了冬天，但我把它做成饱果粉以后，可以一直放到下一个冬天。”

    云十分吃惊：“下一个冬天？”

    纪灵点头，为了防止云和闪电也有同样的疑惑，也为了给自己增加说服力，她又搬出太阳神的说法：“我本来也不知道饱果粉有这样的做法，只是上次我掉进水中以后见到了太阳神，这些都是太阳神告诉我的。”

    云比闪电单纯，闪电对纪灵的说法其实还存了6分怀疑，但云是当下就信了6分。

    因为上次纪灵掉进水中的事情她也知道，大家当时都以为纪灵没救了，毕竟纪灵当时连胸口都不起不伏了，可谁料过了一会儿她愣是突然吐了一口水出来，整个人就那么活过来了。

    而且活过来到现在，一看整个人的性格也变了很多，兴许还真有见识到太阳神的可能。把人从死变活，只有太阳神能够做到了。

    云犹犹豫豫地问：“饱果粉真的能够放那么久吗？”

    纪灵肯定地点头，接着还给云画大饼：“不仅能够放那么久，而且太阳神还教会了我很多其他的吃法，今天早上你吃过的不过是一种，还有许多我没有展示出来的呢，”纪灵又刻意装了个高大上，“这是太阳神教会我的东西，又是帮助我度过整个严酷的冬天的，一般人是不知道的，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你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可以保存一整个冬天，可以度过严冬，还有各种不同新鲜的吃法。

    云仔细审视着纪灵脸上的表情，并不觉得纪灵是在骗人。她和原主一起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原主的本事和脾气么。

    纪灵这么一糊弄，云不仅仅就是信了九分，更是对这种饱果粉的做法充满了好奇心。

    纪灵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嘴上让云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可实际上纪灵心里几乎是摇旗呐喊着想让云出去帮自己吹吹牛，要不然她都不好轻易开展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啊。

    但不管云会不会照着自己期盼地那一步走，晚饭还是要吃的。

    她们前面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里头，纪灵面前的瓦罐已经扑通扑通还是冒大泡了。纪灵连忙用两块破兽皮将瓦罐给取下来，又将瓦罐里的肉块与骨头分成了两份。

    一份少些的给伤患闪电吃，一份稍微多点的给自己和小山吃。

    虽然怀念以前的口味丰富，可纪灵也半点不嫌弃这盐炖排骨汤。就像是以前晚上失眠怎么都睡不着，现在忙了一天她倒在茅草堆上都能呼呼大睡一样，纪灵算是深刻认识到了人的极限在哪儿了。

    排骨汤坐起来虽然简单，但在部落里是十分需要耐心的。

    现代社会里她只需要调整好炖锅的定时，自然就可以去上班或者刷剧，根本不需要时时刻刻紧盯着，而且炖出来的汤汁自然鲜美。而这里的这一锅汤，纪灵就花了一整个下午在旁边添柴，要不是做陶器可以就在边上看着，那真是很废时间的事儿了。

    部落里的人也会用水煮肉吃，不过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肉给弄熟，而且骨头他们是不吃的，更不会费力去把骨头炖个一下午熬出骨头里的鲜味了。

    所以部落里的煮肉出来的味道通常很腥，而且大部分时候往深了咬一口还能带着没有熟透的红血丝，和纪灵这一锅东西完全是两个概念。

    瓦罐的导热性比较差，因此在离开了火苗一阵子以后还在微微沸腾。

    小山在屋里呆了一天，此时见纪灵进屋才连忙站起来。

    他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父亲，实在困了才睡一会儿，要不然一刻都不敢放松。

    纪灵将两个瓦罐放在地上，又从自己的腰间利落取下一把前面洗肉的时候一起洗掉的野菜，然后将野菜给分成两部分加进了肉汤里搅合一阵。

    野菜被烫熟的同时排骨汤也停止了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