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此时,安国公夫人得了消息,神色讪然走过来,歉意道:“亲家,你来了?” 五姐妹敛了敛脸上的神色,对其恭敬的福了福身。 安国公夫人忙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自打知晓今日你们来家,我便备好了见面礼,谁料……”出了这事,唉!真是无妄之灾。 二太太自觉怒火中烧,勉强压住心底的怒意,扯了扯嘴角:“我儿进产房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 二太太扯了扯嘴角:“麻烦你派个丫鬟过来,让她带我五个女儿去别处坐会儿,毕竟她们年岁还小,见不得女人生子。” 安国公夫人也瞧出亲家夫人脸色不好,忙道:“琴弦,赶紧带亲家姑娘们去厅中稍作,再让三少奶奶过去陪坐儿。” 琴弦福了福身,轻声应道。 三姐紧紧抓住她娘的胳膊,轻声道:“娘,真的不用我陪您进去吗?” 二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且跟着众姐妹过去,娘进去看看你大姐,待你大姐见到娘,心里自会安稳些许,说不得一会儿就会生了。” 三姐不住的点头,就这样,五姐妹随琴弦去了厅中。 待她们一离开,二太太神色慌张的催促道:“快,快,带我进去。” 安国公夫人忙道:“亲家,你现在进去也无济于事啊……” 二太太眉眼一怒,厉声道:“亲家这话是何意?” 安国公夫人讪讪道:“是我不会说话,只是亲家现在进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同我静下心来坐在一处。” 二太太怒声道:“灵石,我说的话,你也敢不听?” 灵石脸色一白,忙不迭道:“太太,请随奴婢来。” 当着众多奴仆的面,亲家夫人这般打她的脸,安国公夫人脸色铁青:“既然亲家执意要进去,那便随你的意。” 闻言,二太太怒不可遏,甩袖而走。 第121章 怎么样? 王妈妈扶着二太太进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珍儿虚弱无力的声音:“不行……我没力气了……” 二太太只觉心惊肉跳, 抬脚迈了一步, 双膝一软险些摔倒,王妈妈脸色惨白道:“太太,您当心?” 适才当着亲家的面甩袖而走,不过是借着心底的一口怒气, 如今听到女儿如细丝般的低吟,顿时惊的面无血色,紧紧抓着王妈妈的胳膊,从嗓眼里吐出二字:“进去。” 话音一落,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腿不住地颤抖,背上冒着丝丝寒气, 仿佛一骨凛冽的寒风由外而内打进她身体里,让她不住的发抖, 此时的她唯有将身上所有力气压在王妈妈身上,方能勉强站住。 王妈妈对灵石使了个眼神, 二人一同搀扶着太太进去,产房里,灵玉见到太太的身影, 眼睛一喜,似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对大姐道:“姑娘,太太来看您了。” 只见大姐挺着肚子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丝被, 产婆跪在其床尾,婢女们有条不紊的来回忙活,见到她进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对其恭敬的福了福身。 大姐双手死死抓住两边的床单,脸色苍白的喘着粗气,嘴角被咬得血迹斑斑,满头的汗水沾湿了她额头的碎发,眼睛更是红肿不堪,待听到灵玉的话精神一震,眼睛更是有了些许神采,沙哑道:“娘……我娘……我娘在哪?”抬起手四处乱摸。 二太太再次咬破红肿的舌头,疼痛瞬间让她神智清醒,一把推开身旁的二人,一步一步沉声有力的走到床边,一把握住女儿的手,轻声道:“珍儿……娘来看你了,你安心生子,娘会一直陪你,直到你平安诞下麟儿……” “娘……娘……女儿终于……见到您了……”大姐急促的喘气,胸脯一下又一下此起彼伏。 二太太拿起手上的丝帕,眼里闪过一丝痛意,嘴角却微微上翘,含笑道:“珍儿,你放心,万事都有娘,娘不会让任何人害你,你就安心生子,娘在这守着你。” “娘……好……”大姐紧紧握住她娘的手,嘴角含笑,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二太太心止不住的抽动,她的珍儿,小时多么聪慧可人,如今却被贼人害至早产,母子俩更是性命堪忧,此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将安国公府闹个底朝天,要让他们知道,她的珍儿不是没娘家可依靠,如今他们一家回京,看安国公府里谁还敢轻视她,怠慢她,陷害她。 这时,产婆大呼一声:“大奶奶,您用力,用力啊……孩子快看到头了……”再不用力,不光胎儿不保怕是大人也将……此话刚到嘴尖,又被她咽了回去。 二太太也道:“珍儿,听娘的话,用力,娘陪着你……一直到你生下麟儿。” 大姐点了点头,跟随产婆的吩咐,使劲呼吸在慢慢吐气,无论她如何呐喊,如何用力,产婆还是未见到孩子的头,心神一松,泣声道:“娘……若女儿有个万一,求您念在养育女儿一场的情份上,帮忙照顾您的外孙们……” 闻言,二太太气的身子不住的发抖,猛地站起来,抬头对其便是一巴掌,一时间屋子静悄悄的,婢女们脚步一顿,纷纷垂下头,产婆惊吓的更是忘了在旁催促,只听她厉声道:“你怎能如此轻言放弃,还是我与老爷的孩儿吗?你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其中艰难又如何不知,如今不过是没了力气便没了求生的念想,若你死了……可有想过你的孩儿,他们那么小,没有亲娘的庇佑,其中的艰辛苦楚谁又能知晓,若你死了……可有想过生养你一场的为娘,难道让我与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字字一句句如锥子一般,深深敲在大姐的心上,痛的她整张脸皱在一起,不住的痛苦低吼。 满屋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息,二太太铁青着脸,随即眼睛一斜,眸光淡淡的瞥了眼产房中的众人,语气冰冷道:“傻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记住,千万不要打任何不该有的念想,若我女儿有个万一,这屋子里的人及害她之人都别想得到善终,更不要想着只死你一人,全家后辈子便可吃穿不愁,”顿了顿,眼神慢慢扫过众人,冷哼道:“我的手段,你们且还不知道,若我查出害我女儿之人,不光你,便是你们的家人都会陪着你一同下地狱……这样全家人在地下就不会孤单寂寞,你们说是吗?” 众人生生打了个冷颤,这时二太太又将眸光看向王妈妈,冰冷刺骨道:“你速速回府去寻老爷,珍儿如今性命堪忧,若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便让他立即过来。” 王妈妈躬着身子,感觉心脏似要从她身体里蹦出来,紧张与恐惧占据她整个心神,脸色惨白道:“太太放心,老奴这就去。” “娘……娘……我疼……”大姐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似要从眼眶中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已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更是青筋暴起。 此时的二太太恨不得女儿身上所有的痛都移到她身上,一边替她擦着虚汗一边耳语道:“疼也得生,想想毅哥,他才多大,若没了生母,生父再续弦,自古有后娘便有后爹,男人的凉薄你见的还少吗?便是不顾及你肚里这个,你就不想想毅哥,忍心让他独自面对这世上所有的阴谋诡计吗?” 大姐神色痛苦的摇头:“不……不……” “你想将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拱手相让与害你之人吗?” 大姐猛地抓住两侧的床单仰坐起来,脖上青筋外露,神色痛苦道:“不……不……” “娘知你是个不服输不认服的孩子,熬到今日这一步已是不易,所以千万不能放弃,知道吗?” “娘……娘……” 这时,产婆神色间透着一丝喜意,忙不迭大叫:“看到了……老身看到小少爷的头了……少奶奶,您在加把劲……” 二太太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想想害你之人,她害了你以后,说不得还会谋害你的毅哥,难道你任她躲在暗处逍遥快过吗?” 大姐目眦尽裂的盯着她娘,鼻翼一张一翕,咬牙切齿道:“凡害我之人,我必让其不得好死!” “这才是为娘的好女儿,只要你此次平安生下麟儿,明日便是她悔恨之时。” “娘……娘……我定要让那贱人付出我今日痛苦的十倍百倍。”大姐眼睛一瞪,紧紧握住她娘的手,厉声道:“我绝不会让害我母子之人逍遥法外……”话音一落,只听产婆带着喜音道:“少奶奶,快,就差一点了,只差一点……您在用些力气。” 闻言,大姐嘶声力竭的大喊,喊得喉咙处尝到血腥味,她拼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方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见此,二太太神色仓惶的哀叫一声:“珍儿……”声音既尖锐又悲痛,好似母兽没了幼崽子时那般的悲痛与凄厉。 王妈妈心惊胆战的从产房跑出来,跑到两丈远猛地摔了一跤,手心处更是破了口子,她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忙往大门外跑,安国公夫人皱眉,嗤鼻冷哼道:“不论亲家夫人还是她的嬷嬷总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真是上不得台面。” 立在她身后的婢女琴瑟,低声道:“夫人,此处毕竟不是咱们的院子,如今人多嘴杂,还是避讳点为好。” 安国公夫人颔首道:“你说的有理。”一想到亲家夫人进来后便一脸的心慌意乱,心神不宁,好似她害了老大媳妇,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王妈妈凭借来时的记忆,喘着粗气跑到大门口,顾不得小厮满脸疑惑的眼神,直接爬上马车,怒声道:“大小姐出事了,赶快回府禀告老爷。” 小厮脸色一白,忙道:“妈妈坐稳了,”随后使劲挥动手中的鞭子,大声道:“驾……驾……” 王妈妈坐在马车里,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根本不敢往深处想,生怕……想及此,两条腿哆嗦的弯在一处,用手狠劲压下心里的惧意,怒声道:“马车就不能在快点吗?” 小厮狠狠摔动马鞭,只听一声比一声更亮的响声,瑟瑟道:“妈妈,这已是最快的速度?”如今街道上,人来人往全是行人,他一手挥动马鞭,一手紧拽马绳,生怕马车速度太快,不小心撞倒行人。 王妈妈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怒骂道:“再不快点,若大小姐有个好歹,便是你死了,太太也不会饶了你全家。” 小厮脸色涨红,害怕到了极致,咽了咽口水,既然这般便顾不了那么多,他直接松开马绳,狠狠挥动马鞭,吆喝道:“驾……驾……” 马车总算安稳的驶到镇国将军府,王妈妈不顾小厮的搀扶,直接爬下马车,才迈了两步,腿竟害怕的直打哆嗦,狠狠锤了两下,一口气跑到二房的院子,果然在书房找到老爷,不顾刘铁在旁阻拦,身子一猫从他腋下跑进去,开门便嚎啕大哭:“老爷……老爷……您快去救救大小姐……” 刘仲修见她这般不成体统的进来,神色十分不悦,待她话音一落,猛地站起来,惊慌之下衣袖扫到桌上的茶杯,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看着满地破碎的陶瓷茶杯,嘴唇微动,半响儿方吐出四字:“你说什么?” “老爷,有人谋害咱们大小姐?您快随老奴过去,在耽搁下去,说不得见不到大小姐最后一面了?呜呜……” 刘仲修只觉脑袋一翁,两眼发黑,身子一晃,手不自觉扶住桌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方目光如炬的盯着她,淡而生畏道:“你再说一遍。” 随身伺候二太太这么多年的王妈妈,怎会不知如今老爷正在盛怒中,她神色怯弱的垂下头,不敢看老爷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低泣道:“老爷,夫人遣老奴回来,想请您去主持公道。”说完浑身颤栗,像筛糠般哆嗦起来?。? 只听,刘仲修沉声道:“备马!” 立在门口听候差遣的刘铁,听到老爷与王妈妈的对话时,心脏便跟着一颤,待老爷吩咐后,转身便去安排,刘仲修想抬脚,可腿脚僵硬的不听他使唤,唯有铁青着脸,厉声道:“刘铁,你回来。”转头看向王妈妈,淡淡道:“你先回去,我这就过去。” 王妈妈猛地抬头,张了张嘴儿,又见老爷眉头不虞,忙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刘铁进来后,老爷仍旧立在一旁一动不动,躬着身子走上前,低声道:“老爷?” 刘仲修对他挥挥手,苦笑道:“扶我一把!”他六子七女,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一想,不光腿不能动便是手心也冒着冷汗。 刘铁扶着老爷往外走,低声道:“老爷,您要保重身体。” 刘仲修苦笑道:“本以为回京述职是天大的喜事,谁料这两日却是让我又惊又吓,心中再无任何喜意。” 无论老爷心里作何打算,王妈妈必须回去,因为二太太正等着她回去,小厮一直守在马车旁,见她出来忙把马凳放下,她面无表情的踩着马凳上去,冷冷道:“去安国公府。”接下来不用王妈妈吩咐,小厮便将马车驶向最快的速度。 刘铁去马厩取了两匹马,陪同老爷一同去了安国公府。 半路,只见两匹马如风般飞快的驶过去,赶车的小厮忙道:“王妈妈,是二老爷与刘管事。” 王妈妈淡淡应了一声,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老爷心底是在乎大小姐的。 王妈妈回府时动静这么大,怎可能不惊动熟知府中一举一动的大太太,可她什么也未说什么也未做,仿佛此事她从未听到。 郭妈妈低声道:“太太,此事您怎么看?” 大太太轻声道:“这两日二房祸事是一件接一件。”昨儿二房回岳家,在御史府发生之事,今早大爷起床时与她提及,那时她嘴角的笑容是怎么也遮不住,二弟妹自嫁到镇国将军府,便自诩出身高贵,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眼神俯瞰她,如今她口中自诩清贵的娘家,教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过如此。 且看她日后还有何脸面自诩清贵人家。 郭妈妈嘴角微微上翘,附和道:“想不到二太太也有自打嘴巴的一日。” 大太太挑眉:“她才智一般,不过生的儿女却都十分聪慧。” 郭妈妈低笑道:“太太之言,老奴却不赞同,若三姑娘不是嫡出,怕是被其他几位庶妹比下去。” “如此,也只能说她会投胎。” 郭妈妈似想起什么,皱眉道:“太太,有件事老奴觉得很奇怪,不知您发现没?” “何事?”大太太眉眼微挑。 “老太爷的常随刘奎会武艺,您知道吗?” 大太太摇了摇头:“公爹武将出身,跟随他的随从自然也会武艺。” “可您见过刘奎舞刀弄枪吗?” 大太太脸色微青,她向来最注重闺阁教养,自是不会去看外男练武,遂冷冷道:“直说你心中之疑惑。” “老奴听下人们说,刘奎亲自传授二少爷武艺。” 闻言,大太太猛地站起来,声色厉苒道:“这消息可准确?” 太太为何神色骤然大变! 见此,郭妈妈喏喏道:“老奴也是道听途说,许是当不得真。” “二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