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今日外头日头足,赵妈妈很怕晒坏姑娘白嫩的肤色,不由道:“姑娘,您的帷帽呢?”怕是又钓鱼回来。 “在招娣那?” 赵妈妈不由面色焦急:“那您呢?” 刘湘婉笑着对其道:“今日我未钓鱼,而是去了爹爹处,看他与大哥下棋,这不刚从大哥那出来,顺道来了姨娘处。”顿了顿,转头看向姨娘:“今儿身体可还好?” 黄姨娘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笑着说:“比强两日好多了,只是略微有些头重脚轻。” “如此,再过两日姨娘便能完全好了。” 宴哥拍着姐姐的胳膊,刘湘婉将手中的棋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脱下鞋子将他抱起来,宴哥沉的让她脸色憋得通红,喘气道:“宴哥,旁人晕船难受急了,怎你这般精神?” 赵妈妈笑着上前从姑娘怀里接过宴哥,低笑道:“还是老奴抱吧!”眼见宴哥在姑娘怀里越来越向下,可见她已经没了力气。 刘湘婉舒了一口气,脚步轻移的上前看了看熟睡的祉哥,轻声问:“姨娘,弟弟可听话?” 黄姨娘笑着说:“祉哥可比宴哥好带多了,醒了自己玩,饿了会哼哼,吃饱便睡,很是好带。” “这样就好……”犹记祉哥刚到姨娘院子时,宴哥独食的性子立马展现出来,不许姨娘碰祉哥,不许姨娘看祉哥,更不许祉哥躺在姨娘的床上,后来还是大家经常在他耳边嘟囔祉哥是他弟弟,要跟弟弟一同玩,不能欺负弟弟,这才慢慢板了他的性子。 现在的宴哥没事时就喜欢趴在祉哥旁边,似葡萄般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趁人不注意,还伸手指碰碰他的小脸,黄姨娘见过一次后,吓得脸色发白,生怕宴哥一个手重,戳伤祉哥的脸。 只听黄姨娘淡声道:“大少爷找你何事?” 刘湘婉指了指桌上的棋谱,叹气道:“大哥要教我下围棋。” 黄姨娘眼睛一亮,含笑道:“大少爷真是有心了,姑娘且好生跟着大少爷学,但绝不可耽误他温习功课。” “姨娘,这等道理,女儿知晓。” 见姑娘抿着嘴角,黄姨娘神色诧异道:“大少爷如此有心,为何你如此闷闷不乐?” “女儿觉得学了也没甚用处,遂有些提不起精神,可大哥一番铿锵有力的大道理说与我听,愣是将我说的哑口无言,”顿了顿,苦笑道:“但凡我说个不字,大哥怕是会劈头盖脸数落我,对不起爹娘的教诲,更对不起祖宗的颜面,唉……” 黄姨娘噗呲笑出声:“就该让大少爷好生整治你惫懒的毛病。” 赵妈妈悠着怀里的宴哥,含笑道:“老奴也觉得大少爷此举甚好。”这样姑娘便不会每日只想着去钓鱼,晒黑白嫩的肤色。 “姨娘……”怎么大家都同一口径,难不成她真的如此不思进取吗? 日子就这般一天一天的过去,每日刘湘婉先陪着三姐打理船上的内务,随后去爹爹房间看他与大哥对弈,最后被大哥拎回房间,与他对弈。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大哥,每日这般周而复始,你不会觉得没意思吗?” 翊哥撇了她一眼,淡淡道:“妹妹可知,有的狼在逮到羊之后,为何不直接吃掉它反而将它豢养起来。” 刘湘婉想了想:“逗羊玩?” 翊哥淡淡道:“这乃其一,其二便是养肥了杀吃更顶饱,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湘婉咽了咽口水,大哥这话岂不是说与她听的,他为狼,她为羊,最终羊入狼口,就像这下棋,大哥教会她后,以打杀她的威风为乐,这便是大哥作为狼追求的快感。 内心不由下了个定论: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哥! 太腹黑了! “大哥,此话甚是有理。” “这几日我观你棋路逐渐清晰,已有很大的长进。” 刘湘婉眼睛一亮,嘴角上翘道:“大哥……” “遂我又翻箱倒柜找到几本稍难的棋谱,这几日你便将其学会,没事时我们对弈。” “大哥,其实我并不是每日这般清闲……”刘湘婉顿了顿,掰着手指说与他听:“我卯时起床,辰时吃早膳,巳时练书法,午时睡午觉,未时绣花,申时去看姨娘,大哥,你看……” 翊哥淡淡道:“最近午时未时你都与我在一处?” 刘湘婉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为了跟大哥学习围棋,不得已从这两个时辰挤出时间。” “盘算不错,可见这围棋的作用已经发挥了,至少让你学会动脑筋了,日后还需努力。” 闻言,刘湘婉泪流满面:…… 第102章 铩羽而归 这日, 刘湘婉在旁看着爹爹与大哥下棋, 期间斟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待他们下完棋后,踌躇半天,小声开口道:“爹爹,女儿斗胆有一事禀告, 近日怕是不能过来陪你们下棋了?” 刘仲修神色一愣,诧异道:“这是为何?”六丫头委实机灵聪慧,有她在旁伺候,但凡眼神过目之处,她便能立马知晓其含义。 翊哥淡淡道:“六妹莫不是觉得陪父兄下棋很是无聊?” 一语中的! 刘湘婉心脏砰砰直跳, 脸色却极其自然,笑着说:“怎么可能, 不过是姨娘这两日身子又有些不舒服,两位弟弟又太小, 为人子女我便想帮着姨娘照看几日。” “奶娘及姨娘身边服侍之人呢?” 刘湘婉扯了扯嘴角,尴尬道:“婢女们自是没有我这亲姐姐照看的精心。” 翊哥放下手中的黑子, 声音淡漠道:“六妹此言差矣,身为奴仆,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了, 要他们还有何用,不如待船靠岸之时,直接发卖了他们,也省得六妹看这些没用的奴才生气。” 刘湘婉脸色一僵, 干笑道:“大哥,你之话言之有理,我们是主,他们是仆,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要他们何用,待我回去后好好训斥她们一番,想必她们得了教训,日后定会尽心照看弟弟们。” 翊哥拿掉棋盘上的白子,转头看她时,含笑道:“那你还需要……” 刘湘婉摆正脸色,郑重其事道:“妹妹无事了,日后定好生跟着爹爹及大哥学习弈棋之道。” 刘仲修嘴角微微上翘,在船上这段时日,他最开怀的便是看到六丫头同翊哥斗智斗勇,每每铩羽而归后,隔日又起了别的念头,总之他们兄妹俩让他十分开怀。 隔日,刘湘婉又寻了新的借口,咳了咳:“大哥,以如今的船速,再过不久便要到了京城,妹妹想着给大姐家的毅哥做几件小衣裳,犹记上次大姐来信,称赞我女红甚好,做的小衣裳不仅颜色鲜艳,绣制的图案更不会划伤毅哥白嫩的皮肤,且他很是喜欢,遂妹妹有此打算,不知可行否?” 翊哥微微点头:“六妹如此姐妹情深,为兄看着甚是高兴。” 有戏! 刘湘婉摆阵身姿,忙不迭道:“那这几日妹妹便不过来同哥哥对弈了,待我弄完,再来向哥哥指教一番。” 翊哥端起手边的茶杯,皱眉道:“今日的茶水有些烫。” 刘湘婉低着头,自责道:“是我不好,忘了告诉大哥,此茶刚刚沏好。” 谁料,翊哥话音一转,轻声道:“娘亲身体已有所缓和,不日便会重新主持船上内务,三妹那里怕是不用你帮忙了……” 赫然是晴天霹雳! 刘湘婉神色惊愕:“母亲身体好了?” 翊哥反问:“六妹尚不知吗?” 三姐没告诉她啊……待刘湘婉缓过神儿,立马晓得三姐心中的小算盘……竟是怕引火烧身! 可恨! 他们兄妹欺人太甚! 最后的结果,刘湘婉自然再次铩羽而归! 每每她将此事说与三姐听,总是惹得她捧腹大笑,指着她乐不可支道:“大哥这般疼爱你,你该高兴才是。” 刘湘婉神色哀怨的看着她:“三姐,不如我们俩换换。”大哥雷霆般的手段,早已吓得她胆战心惊,但凡大哥交代的功课未按时完成,便会被他劈头盖脸的言语说教,这比被人狠狠打手板更让人难以承受。 三姐忙不迭摇头:“六妹,大哥疼爱手足之情,你要珍之重之。”眼见她脸色由青转黑,话音一转,义正言辞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六妹,先人都这般醍醐灌顶,难道六妹不该有所感悟吗?” 刘湘婉憋着气,木木道:“三姐所谓的感悟,莫不是拿我出去顶缸,见我身在水火之中,却不伸手救我与危难,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三姐脸色讪然,支支吾吾道:“你也知晓,我正忙着帮娘打理船上内务。” “母亲身体已然无大碍。”更甚者扶着王妈妈在屋中来回走动,可见身体早已恢复。 “娘身体虽无大碍,但也需要静心养气,六妹,你看我这里还有事,待我忙完唤人请你过来,可好?” 当着她的面睁眼说瞎话不说,还以此为借口,准备避而不见了! 刘湘婉冷哼道:“三姐这过河拆桥的本领到是比旁人还快……” 三姐扯着嘴角干笑道:“六妹,又在打趣我?” 这时,梅兰在外轻声道:“姑娘,四姑娘过来看您了。” 屋中,她们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不可思议,四姐自上了船便晕船不止,如今已慢慢适应船上的行程,这不身体稍好便过来同三姐打招呼。 四姐进来后,对三姐福了福身,三姐笑着回以一礼,待四姐站直身体,看到立在一旁的六妹,眉眼挑了挑,淡笑道:“六妹也在啊?” 刘湘婉对其福了福身,笑着说:“左右不过待在船上无事,便来三姐这串串门子。”顿了顿转头对三姐道:“我那边还有点事,就不在姐姐这多呆,先回去了。” 三姐含笑点头,四姐却淡然处之。 “四妹,找我可是有事?” 四姐眼角轻轻瞥了她房间一眼,到底是嫡女,房间格局比她那里略微大些,屋内装饰也比她那里奢华,可见太太对她这个嫡幼女有多用心,待缓过神儿,轻声道:“如今妹妹身体已大好,听下人们说三姐在打理船上的内务,心想着我也同母亲学过管家,若三姐忙不过来时,唤我一声便是。” 三姐拉着她的手,含笑道:“四妹有心了,不瞒你说,刚接手时心底不免有些畏手畏脚,如今打理了几日,渐渐摸清一些门路,遂尚能处置妥当,待我忙不过来时,定遣人唤你帮忙。” 四姐含笑点头:“如此甚好。” 只听三姐又问:“李姨娘身子可还好?” “姨娘比我恢复的更快些,早已能下床随意走路。” “这就好……” “多谢三姐关心。” “都是自家人,无需太过外道,对了,饭菜可还合口?” 四姐捏着丝帕轻笑道:“三姐放心,无论是婢女服侍还是膳食用度,皆是好之又好。” 三姐脸色羞红:“头次打理府中内务,难免有些担忧,眼下听四妹这般说,心里委实安稳很多。”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四姐便提出告辞,待出去后,回头望了望三姐的房间,敛了敛嘴角的笑容。 太太房中,她靠在床榻上双目微合,低声问:“船上内务,玫儿打理的如何?” 闻言,王妈妈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轻笑道:“往日太太将三姑娘管束的太过严厉,并不知其能力,如今您身体有恙,三姑娘心疼您,接过船上一应内务,老奴瞧着,竟打理的井井有条。” 太太嘴角微微上翘,又问:“旁人没扯什么幺蛾子吧?” “船上几位主子,不是姨娘晕船便是姑娘们晕船,哪有功夫上蹿下跳。” “老爷与翊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