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
在苏玉琢的殷殷注视下,萧砚回答得很冷淡。 女孩并没有多少意外或失落,像是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但她还是把邀请函塞进他大衣的口袋,一面说:“再考虑考虑吧,就当是……因为我……” 放完邀请函,苏玉琢的手没立刻离开萧砚口袋的位置,甚至把手穿过他手臂和腰之间,人也往他身上靠了靠,额头缓缓抵在他肩头。 “你跑了七家餐厅找我,是不是因为……你也放不下我?” “姐姐走后,我常常做恶梦,睡不好,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最后两个字,苏玉琢说得艰难。 心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劝她回头,可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却在这时。 “老三,你这是……”苏玉琢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苏玉琢身体轻轻一颤,她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抬头去看说话的是谁,低头慌忙用房卡开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门锁怎么也打不开。 贺际帆意味深长地看看萧砚,又看看被长发遮住脸的苏玉琢,似笑非笑:“有你的,闷不吭声就把妹子带这来了,我不打扰你们了,继续,继续哈!” 听见对方轻佻的言语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苏玉琢辨认出那是宋羡鱼婚礼上见过的另一个伴郎。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走这一趟。 正胡思乱想,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走房卡,往感应处轻轻一放,门‘磁——’响了一声,然后那只手拧开了门把。 萧砚把房卡插在取电卡槽里,漆黑的房间顿时灯火通明。 苏玉琢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萧砚转身,对上她灼灼的目光,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咔擦’的门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留下来陪我吧。” 苏玉琢再次说这句话,比第一次顺畅了许多,“我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害怕……” 那双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抱着胳膊,显得她单薄而无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那种不安的感觉……” 萧砚看着她,不语。 许久,就在苏玉琢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说话了:“将来你会后悔。” 都是成年人,苏玉琢什么意思,萧砚岂会不知。 他不会认为女孩叫他留下来,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你不是我,怎知我会不会后悔?”苏玉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语气笃定:“我不后悔。” 萧砚忽地缓缓弯腰—— 苏玉琢瞳孔一下子放大,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又生生止住,五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越来越近的俊美脸庞。 萧砚在距离她方寸时停了下来,他的表情,始终没有一点波动:“你会后悔。” “终有一天。” …… 萧砚终究是走了,苏玉琢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半响,回神后虚脱一般顺着墙壁缓缓蹲下。 会后悔吗? 以后,她不知道。 但姐姐的仇不能报,她现在就后悔,每日每夜不能安心。 …… 萧砚回到自己房里,走去阳台,点上一根烟,袅袅晕开的薄雾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曾以为自己替苏粉雕解围,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小事。 没想到…… 却害她丢了命。 萧砚一贯心思缜密,有着敏锐的洞察力,罗剪秋和苏粉雕那点伎俩,他并非一无所知,苏粉雕突然被害,这背后因由,他岂会一点没察觉。 倘若将来苏玉琢窥知真相,萧砚可以预见她会有多恨他,更会为自己今日所言所行愧疚悔恨…… 长长吐出一口烟,萧砚在护栏上磕了磕烟身。 “老三?!”隔壁阳台传来惊讶的一声,“这么快完事了?” 萧砚转头见了他一眼:“……” 贺际帆啧啧咂嘴,眼睛不正经地在萧砚腰腹下方扫:“看你人高马大,没想到中看不中用,这才几分钟?看刚才那女的身材,换成我,至少折腾她两小时,花样不带重复……” 萧砚懒得搭理他。 贺际帆以为被自己说中了,越发来了兴趣:“你一开完会人就没影了,酒会都不去,原来是佳人有约啊?看你平时一副正经和尚样,原来也吃荤?” “说说看,什么时候勾上手的?不过那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 另一边,宋羡鱼和季临渊把念念送到急诊,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是受凉引起的肠胃不适,孩子太小,医生不建议注射治疗,给她喂了点退烧的药,让在医院观察一晚。 病房里,念念又吐了两回,没多久便睡着了,体温也渐渐降了下去,折腾了大半夜,宋羡鱼已经昏昏欲睡,季临渊让她躺在念念旁边:“跟着睡一会儿,有我看着,放心。” 有季临渊在,宋羡鱼自然是放心的,她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被念念的哭声惊醒,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念念这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哭声洪亮,一面嘬着手指头一面哭,显然是饿了,季临渊正抱着她哄,并没有因为孩子哭闹就立刻叫醒妻子。 “你怎么不叫我?” 宋羡鱼心疼地给念念喂奶,不忘责怪一下当爸爸的不尽责。 “看你睡得香,不忍吵你。”季临渊给宋羡鱼倒了杯热水,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低沉:“哪知你这么快醒了。” 宋羡鱼听得心里暖,“人家都是偏心疼孩子,你这爸爸跟别人倒不一样。” 季临渊:“你比她可辛苦,我自然更疼你一点。” 宋羡鱼笑 这是间单人病房,布置雪白简单,这时候却有着温馨幸福的味道。 “你一夜没睡吧?过来躺会儿。” 宋羡鱼抱着念念往旁边挪了挪,给季临渊腾出地儿来。 季临渊脱了皮鞋上床。 第308章 我是个俗人,不能免俗 这是间单人病房,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声更衬出房间的安宁。 季临渊侧躺在宋羡鱼旁边,一只胳膊随意地搂在她腿上,宋羡鱼直了直腰,腰后被她压变形的枕头顿时弹起来:“枕头给你用。” “不用。”季临渊脑袋靠着床头坚硬的铁架,“你靠舒服就行,一会儿酒店来送早餐,我也睡不着。” “什么时候订的?” “你没醒的时候。”季临渊闭着眸子,眼下泛着些青色,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宋羡鱼慢慢靠回枕头上,看着他略带疲惫的模样,没再说话,伸手扯过被角盖在他身上。 收回手时,却被季临渊一把握了住,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宋羡鱼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 很快,门外有人敲门。 几乎是立刻,季临渊坐起身,穿好皮鞋走过去开门。 念念还喝着奶,宋羡鱼听见门外的是个男人,下意识想要转过身去避一避,又见季临渊只将门拉开两掌宽的缝,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外面的人牢牢挡住,便放心下来。 等他付完了钱,送外卖的人走了,宋羡鱼都没看到对方一抹衣角。 想来对方也并没看见病房里的情形,看着季临渊打开外卖,将早点一一拿出来的体贴样,宋羡鱼心是宽的,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在身边,从来不会叫她费一点心力。 这个男人把大小事都处理得妥帖又得她的心。 “傻看什么?”季临渊坐在病床前,一手端着粥,一手拿勺子喂宋羡鱼吃。 宋羡鱼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大碗粥和几个蒸饺。 “这是我们入住的那家酒店做的吧?” “这都吃出来?”季临渊喂饱了妻子,自己才吃,吃相豪气却不粗鲁。 宋羡鱼看着外卖的袋子,一字一句读出上面的字:“紫金山大酒店……很明显啊。” 季临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而后儒雅一笑:“这么大的漏洞,我倒是没注意,看来越发不如你了。” “我可不敢跟你比。” 念念这会儿已经吃饱了,瞪着两只眼睛四处瞅,精神很好,看不出昨晚刚病过。 “你是管着十几万员工的老板,我是被人管的。” “你还年轻,十几年后,指不定有怎样的造化。”季临渊虽然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老总的派头,话语间却很谦和,“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社会,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你这口气,活似你已经七老八十了。” “确实老了。”季临渊笑容温润,“再年轻十年,通宵达旦工作都不觉有什么,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如今却是不行了。” “……”季临渊说这话并没深意,宋羡鱼却听得一怔。 和季临渊在一块待得久了,恍恍惚惚的竟忘了自己与他有十五年的差距,她二十刚出头,时常以为季临渊跟自己一般的年纪。 “你一点都不老。”宋羡鱼跪在病床上,从侧面搂着季临渊脖子,“人家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现在还是花骨朵,没开呢……” “你才是我们家需要精心养护的花骨朵。”季临渊捏了捏宋羡鱼下巴。 …… 念念没什么大碍,很快一家三口出了院。 酒店门口,洪姨早早等在那里,瞧见脸色红润的念念,老人才松了一口气:“昨晚真是吓到我了,这小孩子最是娇嫩,稍有不注意就生病,也怪我,不该看孩子出汗,就给他减了衣裳……” “没事了,您不用自责。”宋羡鱼笑了笑,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让洪姨跟来照顾孩子本就辛苦,她是知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