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节
晚饭桌上, 林蕊一言难尽地盯着无苦, 恨恨地往嘴里头塞了勺蘑菇汤。 小和尚警觉地护住了自己面前的饭碗。 他老觉得他小师嫂会抢了他的晚饭。 苏木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下她的衣角, 示意她别再这么看着无苦了。 其实小师弟可比她更苦恼。 林蕊愤愤地踩了下苏木的脚,哼,就护着小和尚吧, 她就知道他对小和尚比对她好! 凭什么啊? 明明是她先发现的劫匪,明明是她力战匪徒, 警察叔叔口中没她的名字也就算了, 怎么连老太太都当她不存在? 少女跟百爪挠心似的, 连外婆做的小鸡炖蘑菇都吃不香。 沉香木啊!那么一个算盘,还有多少克沉香木?这可比金算盘值钱多了。 苏木被踩得后背汗毛直竖, 面上却表情不变,直接往林蕊碗里头夹了只鸡腿:“你吃。” 小和尚眼睛盯着另一只,死活不敢伸筷子去夹。 还是林鑫看不过眼,直接伸出筷子, 夹了放在他碗里头:“吃,不用管她。” 林蕊顿时要爆炸,委屈不已:“姐,凭什么啊?” 林鑫冷笑:“就凭人家愿意。” “可明明我也救了人。”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她连苏木都拉上, “苏木也一样。” 要是没有那桶热水,他们还没那么容易抓到那三个强盗呢。 林鑫拉下脸:“我问你, 你救人就是为了图人家回报?” 林蕊兀自强辩:“这两者并不冲突,凭什么就给无苦一个人啊?” 她就是羡慕嫉妒恨, 她就是不乐意。 当姐姐的人作势要揍她,还是老太发了话:“好了,各有各的缘法,人家也是怕呢。” 怕那沉香木不详,会召来祸事呢。 无苦顿时连鸡腿都顾不上啃了,连连点头,愁眉苦脸道:“我今儿晚上又没觉睡了,师兄,你给我护法,我要念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哎哟,师兄,你记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啊?” 林蕊差点儿没笑掉大牙,听听,广大人民群众,你们竖起了耳朵好好听听。 就这连装神弄鬼连基本功都做不好的人,打假都嫌弃浪费功夫! 无苦委屈的很:“我又不持往生咒,我持的是准提咒。” 因为那个短,他师父说不容易记错了。 林蕊的白眼恨不得飞上天,压根就不想理睬这个光葫芦脑袋。 广大人民群众肯定是叫眼屎糊住了眼睛,竟然由着这些人招摇撞骗。 苏木也犯难:“我记不清楚了啊。” 他更绝,他压根就不念咒。 小和尚苦着脸,连鸡腿都吃不香了。 要不,他去找个庙里头问问? “我们无苦想师父了,要回山上去了?” 院子门被“嘎吱”推响,走进来个穿着皮草的中年男人。 林蕊瞅着那青岛贵妇造型的男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干爹!” 她激动地推开饭碗,放奔子飞到何半仙跟前:“干爹,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说还要再待个礼拜吗?” 哎呀呀,这身皮草华丽的,要被当成老财主打倒了啊! 何半仙美滋滋的,得意洋洋地跟林蕊显摆:“知道这衣服怎么来的吗?牛仔裤,五条牛仔裤就换到这件了。” 林蕊捂住嘴巴,眼睛眨得跟扇扇子似的。 天啦!她干爹是去苏联当倒爷了,肯定是!不然哪儿会有五条牛仔裤换裘皮大衣的好事。 何半仙得意洋洋:“我这根本不算什么。那边的留学生啊,从国内带几件皮夹克过去,一年的饭钱就有着落了。” 哎呀,这挣钱呀,谁都挖空了心思。还有人更精明,从那边买了油画啊钢琴啊大提琴小提琴啊还有望远镜什么的,带回国内倒卖,一进一出又是一大笔收入。 苏木跟无苦小哥俩对于何半仙他老人家的倒卖经没什么兴趣,只追着问往生咒到底应该怎么念。 何半仙原本还滔滔不绝呢,叫两位晚辈一问,立刻跟咯咯叫的母鸡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往生咒啊,这个往生咒,好端端的念什么往生咒。 无苦愁眉苦脸地拿出了那把算盘:“师伯,你说这怎么办?” 半仙他老人家一贯肆意潇洒,直接挥挥手道:“念什么往生咒啊?你要真想念咒语,直接南无阿弥陀佛不就结了。” 无苦急了:“他们管的不是一处。” 何半仙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这人与人之间还要拉拉家常嘞,那佛与佛还不得常坐在一起唠嗑。” 天上多寂寞多无聊,不自己找点乐子的话,还不得活活把自己给闷死。 他大言不惭,信誓旦旦:“没事,就是我说的,南无阿弥陀佛就行了。” 无苦狐疑地看着他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伯,相当不确定他的话的可信度。 小和尚琢磨半天,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地念准提咒,比较靠谱点。 好歹准提咒他从小持到大,那准提菩萨跟自己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吧。 不行的话,帮自己跟同事递个话总成吧。 林蕊觉得菩萨还是不要听到他的念叨比较好,否则准要被这小和尚给活活气死。 这都是什么人啊?连她种标准的无神论者都要替佛祖掬一把同情泪,亵渎佛门。 何半仙看小丫头满脸不快的模样,笑呵呵地摸摸她的脑袋,炫耀道:“蕊蕊,你自个去摸摸,看看干爹给你带了什么?” 林蕊眼睛放出光来,哎呀呀,听说苏联的宝东西可不少,她干爹给他捞了什么宝贝呀? 苏联的重工业武器,现在可是能跟美国打对抗的。 据说就是因为他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跟美国较劲上,结果搞得国内轻工业发展跟不上,才民不聊生。 美国人还一天天地号称自己多么淳朴多么憨厚,山姆大叔的形象多老好人。 论起坑人来,全世界也没谁比得上他们。 想想啊,两次世界大战他们都能独善其身,还从中捞钱。 全世界除了他们,谁能做到这一点啊。 搞和平演变,煽风点火,挑起别国内乱,是他们最擅长的。 林鑫听妹妹嘀嘀咕咕,白了她一眼,责备道:“平常不是说自己最孝顺吗?这会儿给你干爹盛饭都不知道?” 外婆已经端了饭碗出来,笑着推到何半仙跟前:“有些年头没见了啊,你可还好?” 何半仙连忙笑着谢过,声音都轻快了起来:“好呢,我老婶婶,我就想着你给我做的炖臭鱼,那叫一个香啊。” 外婆笑了起来,嗔道:“好好的鱼不吃,你非得吃臭的呀,赶紧的,吃饭吃饭。” 外公看着他,示意道:“要喝酒的话自己拿,分金亭,我们家郑云不让我喝酒。”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院子门又传来吱嘎一声响。 郑大夫从院子走进家门,抱怨父亲:“爸,你的血压得留神。不能喝,这天冷了,容易出事儿。” 林蕊欢喜地蹦哒到母亲面前,朝她身后张望,满怀期待:“爸,我爸呢?” 郑大夫没好气地揉揉女儿的脑袋:“哎呦,说到底父女亲,就惦记着你爸呢。” 林蕊朝母亲做鬼脸:“我不是怕我爸一个人在家上班,好可怜嘛。” “都不在家呢,已经出去了。”我回了娘家自然不会要自己的母亲伺候,已经去厨房盛了碗饭出来,“你爸出差去山西了。” 林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现在出差?这马上都要快过年了呀。” 郑大夫叹气,无奈道:“年前要是不备好了款子,年后厂里就得停工。” 江州钢铁厂欠人家的货款已经欠了几千万。 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供应厂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外头供货了。 以前都是货到付款,现在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太叹了口气:“哎呦,这么大的厂子也会这样啊。明明啊,厂里对你们有恩得,你们可不能对厂里没良心。更困难的时候都经历过,现在就是要勒紧裤腰带,好好干。” 林蕊在心中叹气,办企业也不是请客吃饭,讲究的是市场经济规律。 要是熬不过,就算工人对厂子再有感情,厂子终将也会倒闭。 她撅起嘴来:“才不是呢,有些人永远内斗比外斗强。现在厂里头都这情况了,他们不想着发挥我爸的才华,好好抓生产,竟然让我爸去讨债。” 当领导的人,屁股都不知道歪到天边去了。 也不知道成天都想什么。 哼!说到底,是忙着当政客,而不是经营者。 否则能爬到这位置上的人,又怎么会不懂得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道理? 林母沉下脸,厉声呵斥女儿:“蕊蕊!” 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说? 外婆赶紧劝说女儿:“没的事,自己家里头,又没有外人。” 林母却不肯轻轻揭过,皱着眉头道:“妈,不能惯着她。讲话不过脑子,什么都往外头倒。总有一天她还会吃亏在这张嘴上。” 以为就他聪明?多的是人看破不说破。 言多必失的道理,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呢? 老太倒是开口维护孩子:“就是你们这些聪明人太聪明了,老百姓才糊涂。” 林蕊三下五除二地扒完饭,跑到边上去翻她干爷爷的行李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