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她说话犀利归犀利，却一向切中要害，陆怜怜也知道自己有些挑，终究是有些理亏，她委屈巴巴道：“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啊，我怕娘真把我嫁过去，才说得重了些，若是真嫁个不喜欢的，我真能疯掉，他们也未必受得了我这娇生惯养的脾气。” 沈曦话虽重，终究也心疼她，“就怕你一直挑来挑去，没一个满意的，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若是再不定下来，舅母估计能愁白头发，舅舅也说了，今年上半年，你的亲事无论如何也得定下来。” 现在都四月份了，上半年，岂不是只有两个来月的时间？ 陆怜怜睁大了眼，“爹真这么说？” 沈曦语重心长道：“现在知道急了？你也不小了，上点心吧，嫁人挑的无一不是人品和家世背景，若是对方品行好，家里又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就可行，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哪有看一面，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会不会喜欢？” 陆怜怜听得一阵发慌，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可是万一嫁个不喜欢的，想想就觉得恐怖啊，表姐我好不容易躲到你这儿来，你快别念叨我了。” 沈曦摇了摇头，有些替她头疼，不过她也见过旁的对婚姻畏惧的，倒也没大惊小怪，而是又问了问阿黎，好好地怎么会受凉。 阿黎一一答了，沈曦又道：“最近这个天气，说热不算热，说冷又不冷，衣服厚了薄了都容易着凉，你们两个都注意一下身体。” 阿黎乖乖点头，“嗯，姐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怜怜也跟着点头，“我身体一向强壮，表姐不必担心，反倒是你，最近还在坐月子，万不可劳累着，前几日过来我还听紫芯说你闲不住，非要为宝宝做个小衣服，也不怕伤了眼睛。” “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说？” 沈曦实在是闲的无聊，她也只是想做而已，根本没能付出实践，顾景航将所有的针线都收走了，丫鬟一个个也使唤不动了，在这一点上反倒跟他达成了一致。 顾旭靠在阿黎怀里，也跟着告状，“姨姨，母妃不仅想给弟弟做衣服，还想给他做个小鞋子，他的东西一个房子都盛不下了，还要给他做。” 见他语气酸溜溜的，阿黎笑着亲了一下他的小脸，“小旭旭的东西更多呀，不仅有母妃做的小衣服，还要姨母和怜姨做的，你的宝贝加起来，恐怕不止一个屋子吧？我记得你父王还将西侧的院子送给你了，你单屋子都好几间，弟弟却一间都没有，跟你的比起来，弟弟的东西是不是少的可怜？” 顾旭略微有些心虚，他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弟弟年龄还小，等他像我这么大，东西也会这么多的。” 清楚他是见大家都那么喜欢小宝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阿黎笑道引导道：“对呀，弟弟年龄还小呢，他才刚刚出生，吃奶都得让人喂，想要什么也不会说，你不仅会穿衣服，还会自己吃饭，比弟弟厉害多了，弟弟这么弱小，我们一起保护他好不好呀？” 顾旭有些不乐意，“我也还小呢，为什么要保护他？” 阿黎道：“因为弟弟更小呀，弟弟长大了也会保护你的，难道小旭旭不想当个好哥哥吗？” 顾旭想当个好哥哥，他点头道：“那我们一起保护弟弟。” 见昔日的小姑娘一点点由沉默变得开朗，沈曦眼中染上了笑意，三人难得聚一次，中午阿黎与陆怜怜都留了下来，几人一起用的午饭，大皇子本来是想回来陪沈曦用饭的，见她们在，干脆没回。 一直到下午，阿黎才回去，回去的路上，陆怜怜想与她说说话，便跟阿黎乘坐的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她就道：“阿黎，你一定要帮帮我，离上半年只有两个月了，爹爹都发话了，万一真要随便给我定下一个，我会疯掉的。” 阿黎眨了眨眼，“你想让我怎么帮？” “爹爹最疼你了，你改天去一下府里，去给我求求情，让爹爹不要这么着急，好歹再给我宽限一段时间啊。” 阿黎摇头，小脸皱成一团，“姐姐说得对呀，你今年都十六了，再不定亲，舅母肯定担忧得睡不着觉，我若帮了你，岂不是让舅母为难嘛。” 陆怜怜拉着阿黎的胳膊晃了又晃，“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难受吗？好表妹，你再帮我这一次嘛，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求你，不然就让我变成个大胖子！” “不要，表姐都发了很多誓了，都没有遵守，也没见你变成个大胖子。” 陆怜怜脸上有些热，急得真想哭了，“你真不考虑一下吗？你想想，我如果嫁个很差劲的人，成亲后夫妻不和，三天两头的生气，万一他若是脾气不好，还会打我，我要是过得很凄惨，怎么办？” 阿黎并没有那么好忽悠，“姐姐不是说了么，舅舅跟舅母给你选夫君时，肯定会挑人品好的，若是品行不好，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表姐不用有这个顾虑呀。舅母相中的那三个，我也有所耳闻，都是一等一的好儿郎，人品都绝对过关，不过人无完人，有缺点是再所难免的，我觉得表姐不能一味地盯着人的缺点，他们也有闪光点呀。” 陆怜怜不赞同她的话，“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就算是再坏的人，也有好的一面，难道就因为他们有闪光点，我就要喜欢吗？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只是不想拿来赌，万一成了亲，并不合适呢，我性子并不柔顺，未必有人愿意包容我，如果处得不好，难道我要和离吗？” 阿黎微微一怔，其实她成亲前，同样很担忧，太子暂且不提，哪怕当初姐姐告诉她林元硕人很好时，阿黎还是怕，怕她嫁过去后，万一与他处不好，不招人喜欢，也怕他父母会嫌弃她。 她打小便与旁人不同，尽管姐姐极力护着她，还是有人说她克人，连祖母都不喜欢她，阿黎内心时常惶恐，她其实很自卑，那么努力地学东西，想向姐姐看齐，也不过是想变得强大一些罢了。 她没想到，表姐竟然也会有这个担忧，她印象中的表姐洒脱又自信，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也会担心这些？ 陆怜怜本以为阿黎会同意帮她，见她不愿意，她一颗心揪成一团，声音都带了丝哭腔，“你偏心，说什么会一直对我好，怕我娘难受，你就不管我的心情。算了，那我就随便嫁了吧，反正你们都盼着我赶紧出嫁。” 陆怜怜说完，就让车夫停下，不想跟阿黎一道回去了。 阿黎根本没想到她会哭。 她之所以不答应表姐，不止是考虑到舅母，她本以为她只是嫌成亲麻烦才想躲避下去，阿黎觉得她不可能一直逃避，才想让她尽快面对现实。 见她如此难受，阿黎也迟疑了，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胳膊，“表姐，我们不是盼着你出嫁，是怕你耽误下去，但是你若是实在没有喜欢的，我相信舅舅跟舅母绝不会逼你的。” “他们都已经要逼我了。” 阿黎道：“如果他们真逼你，我就试着帮你求情，但是表姐也要答应我，试着多了解了解舅母相中的人好吗？说不准就有你喜欢的呢？” 见她应了下来，陆怜怜忙不迭点头，“阿黎还是你最好了。” 说着她就抱住了阿黎的腰，孩子气得很。 阿黎顺了顺她的长发。 陆怜怜心情总算好了些，好奇道：“你与太子处得怎么样？我记得你刚开始很不愿意嫁给他，现在呢？你喜欢他吗？” 第84章 如何哄他！ 阿黎没有正儿八经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她只知道成亲后，太子对她很好。 她从小到大，也不过那么几个人对她这般好，他的这份好，对阿黎来说便格外的弥足珍贵，所以她也想努力待他好，争取当个合格的太子妃。 不等她回答，陆怜怜就怅然道：“问了你也未必说得准，肯定说他待你很好，从小到大，你就只能瞧到别人对你的好，待你的坏，你转头就能忘掉。” 阿黎不赞同，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哪有那么笨。” “好好好，我们阿黎天下第一聪明总行了吧？” 阿黎脸颊微热，总觉得表姐在哄小孩。 陆怜怜捏了捏她的脸，笑容十分明媚，她就是这么个脾气，刚刚还一副天塌下来的神情，见阿黎愿意替她求情了，心情就阴转晴了。 阿黎先将表姐送回了武安侯府，才回太子府。 她前脚刚到太子府，就见丫鬟进来通报说上午她出府后，林丹慕送了邀请函过来，想邀请她出席今年的桃花会，和楚夫人等人一起点评贵女们的诗词。 这个季节，桃花刚刚绽放，为了图热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桃花会，贵女们则聚在一起即兴作诗，一是图个热闹，二是彰显一下美名，若是能进前三名，可是巨大的荣耀，当年沈曦的才名之所以名扬京城，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祈福舞惊才绝艳，另一方面便是因为她接连几次在桃花会上夺了第一。 她成亲后，就被邀请为了点评者，可惜今年她月子还没坐完，自然无法出席，今年桃花会的主持者是林丹慕，她思来想去，便邀请了阿黎。 桃花会的点评者无一不是才情出众之辈，阿黎虽然才刚刚及笄，在宫宴上的表现却让人很信服，加上她身份贵重，若是能来，对桃花会的举办只有益处。 其实林丹慕之所以想邀请她，还有一个原因，最近圈子里又在小范围地议论阿黎，说她没有福气，身子骨弱到一阵风就能吹跑，根本不是长寿之人，林丹慕年龄越大，对当初的所作所为越是后悔，听到这些话，自然不高兴。 阿黎虽然身体弱，却跟病秧子挂不上边，不过是有人嫉妒她才开始胡说八道而已，偏偏那些不明真相的还真信了。 林丹慕有心让阿黎多露露面，这才邀请了她。 阿黎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参加过桃花会。 每年参加桃花会的贵女们都是有年龄限制的，需要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才行，年龄太小难免显得不郑重，阿黎去年年龄才够，她却不想凑热闹，便没有参加，谁料这次竟然邀请她当点评者。 晚上顾景渊回来后，就发现小姑娘精致的小脸上染着一丝忧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力感。 她平日里不论何时都安安静静的，神情很恬静，顾景渊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个模样，不由有些好奇。 阿黎听到脚步声，才发现他回来了，她连忙迎了上来，“殿下，你回来啦。” 顾景渊点头，将从街上买回来的小吃递给了她，“心情不好？” 阿黎摇头，接住小吃放在了桌上。 “怎么愁眉苦脸的？” 阿黎自然是为桃花会的事而愁，她的诗词算不上太出众，若是去了颇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若是不去，这又是林丹慕头一次主动邀请她。 见太子问了，阿黎便说了一下，顾景渊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一个小小的桃花会至于这么苦恼？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推了。” 阿黎能猜到林丹慕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邀请的她，她若是拒绝，多少有些不好，可是真过去，阿黎又实在没信心，诗词是她最不擅长的。 见她仍旧皱着小脸，顾景渊看得有些好笑，又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这么发愁？” 见他眼底带了一丝笑意，阿黎脸颊微热，如实道：“我有心过去，可是我不擅长诗词，万一去了给殿下丢人怎么办？” 她这般努力，旁的都能学得那么好，诗词自然也不差，不过是比起画画和箜篌少了分让人惊艳的感觉，点评是完全没问题的，见她如此没有自信，顾景渊好笑的同时又想起了她打小的经历，他将人楼到了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就这么没信心？” 阿黎脸上不受控制地有些热，不明白好好说着话，他怎么又亲上来了，阿黎小声道：“我是真的不擅长。” “就算真不擅长，又不需要你现场作诗，你觉得哪个写的好，直接表扬一下就是，点评不就是说一下好坏？” 被他一说阿黎觉得好简单啊，她没有参加过桃花会，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子，阿黎打算明天去姐姐那儿取取经，反正离桃花会还有十日，明天再回复林丹慕也不算晚。 见她总算不担心了，顾景渊才将买的小吃打开，这是一盒菱角，顾景渊回来的路上，见到小商贩在吆喝就买了一些，他记得三公主跟五公主都喜欢吃，便给阿黎买了些。 菱角不仅适合当零嘴，拿来打发时间，据说补五脏，除百病，顾景渊忘记是从哪本医书上看到的了，总归是看到过。 阿黎小时候吃过一次，觉得味道一般，就没再吃过，见太子竟然买了一盒菱角回来，阿黎眨了眨眼睛，“殿下，你喜欢吃这个呀？” 顾景渊根本没吃过，尝了一个才发现没什么味道，眉头便蹙了起来，见他神情郁闷，阿黎笑了笑，“殿下若是不喜欢这样吃，我让厨娘加工一下吧，可以熬粥。” 顾景渊：“你也不爱吃？” 阿黎这才意识到太子是特意给她买的，阿黎摇了摇头，声音都更软了一分，“喜欢的。” 说着，她便认真剥了起来，吃了一个发现确实比之前好吃，阿黎便又吃了一个，见她喜欢，顾景渊紧蹙的眉头才放松下来，“别吃太多，一会儿还要吃晚饭。” 阿黎乖巧点头。 第二天，阿黎与太子说了一声，又去了姐姐那儿，沈曦自然也希望她多参加一下这些活动，便与她详细说了说，阿黎心中这才有了底，当天晚上便回复了林丹慕，说自己会如约而至。 陆怜怜不爱读书，也不喜欢作诗，见阿黎参加了点评，也想去凑凑热闹，就跑去报了名。 她最近在踢蹴鞠，还是时不时往皇宫跑，见她野得不着家，方氏为她操碎了心，偏偏最近，她又不止操心陆怜怜的事，陆令辰与魏婉宜的亲事早就订了下来，成亲的日子也选好了，六月初九就要成亲，满打满算也只剩两个月，家里要办喜事，很多事都得她亲自操持。 忙得不止是方氏，阿黎也忙了起来，管家将账本整理好后，就交给了阿黎，上面不止是府里的开销，还有不少庄子和铺子的收益，见太子竟然让她管这么多账，阿黎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唯恐给他弄得一团糟，却也清楚，太子既然交给了她，便是对她的敬重，阿黎没有推辞，他在外那么操劳，她也有心为他分忧，阿黎便认真看起了账本。 接下来的几日，阿黎一直闷在书房中，将十几个账本几乎全过了一遍，又见了好几个管事，管事们都得了太子的令，对她十分敬重，阿黎哪里有不懂的，他们皆尽心尽力的讲解着，短短几日，阿黎对账目的敏感度就提高了些。 因为这个缘故，她对做生意也有了一些兴致，其实她的嫁妆也有庄子，只不过铺子不多，太子名下的店铺却种类繁多，除了玉石、布庄等，甚至还有笔墨、胭脂铺子。 见她一连几日都抱着账本在看，晚上入睡时都舍不得放下，顾景渊多少有些不爽，他沐浴出来后，见阿黎还拿着账本，他直接抽走丢到了一旁，阿黎这才留意到他不爽的模样，见他又自己擦干了头发，阿黎有些心虚，她跪坐起来，小声道歉，“殿下，都怪我看得太入神了，才让你自己擦的头发，我帮你揉揉脑袋吧？” 顾景渊不想被揉脑袋，他直接将人拉到了怀里，阿黎跌坐在他腿上，他的吻再次铺天盖地袭来，先是唇，再是锁骨，他的手也有些不老实，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襟，阿黎心跳很快，雪白的小脸也一点点染上了绯红。 夜色正浓，等他终于满足时，阿黎已经累得睡着了，第二天睁眼后，阿黎没有第一时间起床，反而忍不住又拿起床头的账本看了看。 她昨晚看到一半，心底仍惦记着，本想看两页就起来，这一看，她就忘了时间，顾景渊练完剑，走进来时，她还没起床，正趴在床上认真看着账本。 见小姑娘痴迷至此，顾景渊甚至有些后悔将产业交给她打理了。 听到脚步声，阿黎才连忙将账本塞到枕头下，“殿下，你练完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