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阿黎在碧水阁选了几本最受欢迎的话本，然后让护卫都送到了大皇子府，姐姐现在有孕在身，很多事都不能做，阿黎是怕她无聊，才特意来了碧水阁，选几本话本让她打发一下时间。 等她回到府里时，太阳已经隐隐下山了，因为第二日还要上课，阿黎吃过晚饭，早早便沐浴去了。 她的浴室布置在耳房，阿黎进来时，木桶内已经被丫鬟倒好了水，上面还洒了花瓣，褪去衣物后，阿黎便迈入了水中，白嫩的脚丫入水时，溅起一片涟漪。 少女冰肌玉骨，腰身纤细，莹白的腿极为笔直，在水中倒影出美丽的剪影，片刻便入了水，精神放松下来后，阿黎却又想到了太子那一番话，她瘦小的手搭在了边缘，半晌闭上眼沉入了水中，直到憋气憋不住了才露出一颗小脑袋，中途还呛了一下。 她咳的撕心裂肺，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紫荆没忍住径直推门走了进来，目光中满满的焦急，“姑娘，这是怎么了？呛住了？” 阿黎又咳了一阵，才靠在桶壁上，经此折腾，她乌黑的发彻底披散了下来，湿哒哒地黏在如玉般光滑的后背上，小脸上也挂满了水珠，长长的眼睫毛颤呀颤，格外惹人怜爱。 紫荆一颗心紧提了起来，连忙拍了拍阿黎的背，入手一片光滑，她一个女子都觉得脸热，莫名不敢多看，“姑娘可是呛了？” 阿黎冲她摆摆手，趴在了边缘上，蔫蔫道：“我没事，只是呛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你下去吧。” 清楚她脸皮薄，不愿意让她近身伺候，紫荆只得退了下去，她站在门外，没敢走远。 阿黎将一张小脸埋入了手臂中，呛水的滋味真不好受，与那日差点掉下悬崖一样，带着直面死亡的感觉，可是她并不想死，她若死了，姐姐得多难过，她趴了半晌也没想好，该怎么样才能让太子不再惦记她的命。 她在水里泡了很久，直到水微微有些泛凉，门外紫荆又催了一下，阿黎才起身。 第28章 一同入住寺院！ 天气一日日转凉，太子的亲事却迟迟未定下，朝廷中每隔两日都有大臣就太子的婚事说事，搞得皇上不胜其烦。他回到宫中，再次将几位贵女的消息查看了一下。 薛琬之跟陆怜怜性子不够沉稳，林家姑娘品行尚可，家中却一堆破事，竟是拖后腿的，魏老爷又是个老谋深算的，将孙女养的也格外圆滑，纳侧妃还不错，正妃终究少点什么。太傅的孙女也是被娇养着的贵女，比之阿黎都缺了分沉稳，一个个瞧下来竟没有一个合适的。 最近几日，皇上一直处于这种暴躁中，每一家都能挑出些问题，扒扒捡捡，竟唯有林丹慕最适合，偏偏她又订了亲，想到太子那一番话，他就恨不得抽他一顿，偏偏最近离皇后的忌日又仅有一个多月，太子为了给皇后抄写经文，已经去了护国寺，他想将人喊回来都不行。 太子的婚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知道他愁得已经好几宿夜不能寐了，太后又去了乾清宫，她过来时，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他一双眼睛熬得都泛着血丝，疲态尽显。 太后瞧着自然心疼不已，当时便劝了劝，“你再忙也得顾忌一下身体，瞧瞧现在都熬成什么样了？” 见太后来了，皇上紧蹙的眉心略微舒展开一些，他起身站了起来，连忙搀扶住了太后的手，“母后怎么来了？” “哀家不来，你就这么一直糟蹋身体是不是？郑公公都跟哀家说了，说你最近几乎成宿成宿的熬夜，长此以往身体如何受得了？” 皇上休息不好，其实跟压力过大也有关，朝中有不少事需要他亲力亲为，原本太子跟大皇子还能替他分担一些，现在大皇子妃有孕在身，大皇子一心扑在她身上，精力终究有限，太子又抛下一切去了护国寺，偏偏又赶上太子的亲事迟迟未定，朝中那些个大臣又没一个省油的灯。有时候皇上都想撂摊子不干。 “母后无须为朕担心，朕的身体什么样，朕心中清楚，反倒是您，太子的亲事少不得还要您操劳，他就那么个脾气，若是惹恼了母后，您不要往心里去，他对母后敬重有嘉，想必心中也不好受。” 太子当日当着林丹慕的面说了那样一番话，何尝不是落了太后的面子？皇上早就想去慈宁宫一趟，偏偏事情太多全堆到了一起，至今未过去，反倒让她来了一趟。 “哀家活了一大把年龄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他对哀家的孝心，哀家自然清楚，又岂会真生他的气？” 太后这么疼太子，自然是有原因的，知道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十多岁的少年郎顶着寒风，在深山中守了好几日，才猎到一只雪狐，见她犯了头疼，嫌太医们不中用，又满天下为她寻找神医，每年给皇后抄写经文时，必然有一份祈福的是为她所抄，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念着她，他拿来的那些东西，两间房子都要摆不下了，平日里再忙也要抽出一段时间陪陪她。 太子瞧着是个冷心冷肺，却再孝顺不过，也不像旁的人就有一张嘴，他什么都不说，却什么事都为她做了，其他皇子虽然也百般体贴，跟太子比起来，终究是少了份真心，提起他对太后的好，让皇上都忍不住嫉妒。 所以太后根本没有真生气，消了气后又忍不住心疼他，这不，今日说是来关心皇上，其实何况没有劝慰他的意思，“他反感联姻不是没有原因，阿敏走得早，哀家知晓你心中难受，但是你再遗憾，她人都没了，太子一步步走来，何况没有不愿步入你后尘的意思，他既然瞧着阿黎顺眼，你不如就赐了这桩亲事吧。他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到这一步，心中已经够苦了，何不让他得偿所愿？” 皇上沉默半晌往后靠了一下，“这件事不是母后想的那么简单。” 太后叹口气，“哀家知道你顾忌什么，曦丫头工于心计，论智谋将不少男儿都比了下去，薛贵妃又一贯要强，你是怕他们万一……旁的不提，哀家瞧着曦丫头也是个至情之人，她对黎丫头的感情连大皇子都比不上，这又何尝不是一桩好事？两姐妹同嫁一个皇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单看你怎么看！以太子的能力，也不是非要靠联姻才行，他就这么个脾气，你若硬给他联姻，他不定折腾出什么事来，你心中清楚他根本就不惦记你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皇上迟迟未给他赐婚，何尝不是顾忌这一点，亲眼看着母后死在旁人的算计下，她腹中甚至还有个才刚刚成形的胎儿，自打那件事过后，太子就对这座皇宫充满了厌恶，若非太后尚在，他只怕早就在偏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其实皇上不放心将皇位交给他也有这个原因，单论谋略和城府，他甩了旁人的绝不是一星半点，可惜却又太过偏执。 太后一番话下来，皇上不是没有动摇，却又怕阿黎以后被旁人利用，对太子不利，半晌才道：“太子妃的人选，举足轻重，容朕才考虑考虑吧。” * 这些天，阿黎思索了半晌，才想到解决的法子，她之所以被太子记恨，其实归根到底是吃了一颗他的红果，是不是赔偿他一些，就可以了？阿黎想去当年的红果林一趟，好好考察一下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红果，到时她在后院载种几颗，每年结果时，都给太子送去一部分，见她如此有诚意，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还跟她计较吧？ 恰好她想去护国寺给大哥祈福，保佑他尽快恢复正常，祖父跟外祖父身体也不太好，也需要祈福。 阿黎跟姐姐和祖母说了一声，便去了护国寺，老夫人向来不问她的事，她爱怎样怎样，沈曦却让她带了好几个护卫一同过去。 护国寺依山傍水，寺内建有大佛寺、大雄殿、天王殿等等，建筑极其雄伟，黄砖红墙，是规格最高的一座寺院，内部藏经无数，装饰考究，金碧辉煌，无一不让人震撼。 内部香火鼎盛，时不时都有香客前来上香，有的为祈福有的为还愿，阿黎来到山脚下时，还遇到了熟人，正是薛琬之，说来也是有缘，以前两人几乎从未打过照面，自打上次在店铺里遇到后，没多久竟然又在此偶遇了，清楚她不喜欢被人夸貌美，阿黎便没有夸她，遇到后只是笑了笑。 她笑起来别有一番恬静的美，薛琬之看得心头莫名火大，嗤笑道：“真没想到安安静静一个人，竟然也有这等不可告人的心思，当真是小瞧你了。” 说完她扭头便走，根本不给阿黎反应的时间，她茫然了片刻也没有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见她面露疑惑，紫荆上前一步小声道：“姑娘，每年这个时候，太子都会来护国寺住一段时间，奴婢觉得薛姑娘怕是误会您了。” “太子？他也来了？” 阿黎愣了一下，才想起前年便是在护国寺见的太子，不过那时天气已经很冷了，他竟然每年都来一段时间？想到皇后好像是在冬季夢的，阿黎面露恍然。 此时，薛琬之已经带着丫鬟走远了，阿黎就没再多想，她也带着丫鬟们上了山，入山唯有一条大道，一共有1280个台阶，一路上走走停停，来到寺庙门口时，阿黎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又坐在凉亭休息了片刻才真正进去。 寺庙里已经入住了不少贵女，住宿便有些紧张，阿黎来到时，女眷的住处已经满了。薛琬之占了最后一个院子，见阿黎白跑了一趟，她身边的丫鬟着实幸灾乐祸了一会儿，清楚自家姑娘对她有些不喜，还忍不住打趣道：“你瞧上天都不愿意帮她，爬了这么多台阶，还要回去，也太惨了些。” 薛琬之同样累死了，好在有住处，想到说不准还能跟太子来个偶遇她心情便有些美，连遇到阿黎的糟心都散了许多。 紫荆不忍心让阿黎白跑，问道：“难道真的没有住处了？我们姑娘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再下去得多折腾。” 阿黎有些累，站在一旁神情恹恹的，她五官精致动人，一双眼睛又仿佛会说话，露出这个神情时，让人格外于心不忍。 此次接待她们的小和尚不过十一二岁，他踟蹰了一下，忍不住道：“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被占满了，留给女眷的地儿本就比较紧张，潜心苑有两个院落，平日也会给女眷们住一下，不过旁边的竹溪园住了一位贵人，他不喜吵闹，师叔特意嘱咐了我们，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要往潜心苑安排人。” 他刚说完，便被一旁个头较高的小和尚捅了一下腰，“反正也不能住进去，你说这个干什么？不是纯粹让施主难受？” 个头较矮的小和尚神情微僵，他却硬撑着道：“沈姑娘前年便来过这里，再安静不过，想必不会打扰贵人，我等会儿要去竹溪园扫地，不若帮姑娘问一下，看看能否通融。” 阿黎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吗？” 被她水汪汪的大眼望着，小和尚心中那点迟疑立马变成了肯定，“可以的！我这就去帮着询问一下，沈姑娘稍等片刻。” 阿黎感激不已，作揖道：“那就有劳小施主了。” 见阿黎同他说话了，他脸上微热，撒腿就跑，高个小僧啧了一声，朝阿黎施了一礼，也追了上去，唯恐小师弟得罪了贵人。 第29章 见面啦！！ 听到师兄追了上来，小和尚跑得极快，唯恐他不让自己过去，他年龄小，腿也短，没跑几步便被师兄拎住了后衣领，“耳朵聋了？喊你没听到吗？” 小和尚眼神飘忽，“师兄喊我干嘛？我都已经答应女施主了，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承诺了就要做到，师兄不可拦我。” 话音刚落便被弹了一下脑袋，“不是不让你去，太子喜静，你不可莽撞，他若不愿见你，也不可死缠烂打，若是能做到这两点，我就让你过去。” 小和尚忙不迭点头，“知道啦！” 说完便又跑开了，直到来到竹溪园附近他才停下。 竹溪园跟潜心苑在寺庙西北角，离香客居住的地方有些远，一路上花木林立，曲径通幽，风景也越来越美。当初皇后娘娘在世时，每年都会来竹溪园呆一段时间。 竹溪园本是一片园林，其中除了竹林，还种植着一片桃树和梨树每到桃花梨花盛开时，都美不胜收，皇后喜欢这片园林，便命人修建了几间小屋，夏天便坐在树下品茶，既凉快又可赏景。 此时院子里唯有竹林绿意盎然。 小和尚跑来时，率先看到的便是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怕自个说明来意后，直接被侍卫轰走，小和尚便溜进潜心苑将扫帚拿了出来，他本是扫地小僧，上午刚打扫完潜心苑便被师兄喊去前面帮忙了，这会儿便拿着扫帚去了竹溪园。 见是扫地小僧，侍卫便放了行，小和尚成功溜了进去，太子此刻正在室内抄写佛经，窗户半开着，小和尚扫着扫着便来到了他窗下。 他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顾景渊神情认真，写得极为专注。他五官俊美，身材欣长，提笔落笔的姿态，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好看，远远瞧着便已经觉得他宛若谪仙，现在近距离一瞧，俊美地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小和尚都有些不忍打扰他，想到阿黎期待的眼神，才鼓起勇气咳了一声，顾景渊刚刚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打量，他抄写佛经时，不喜欢中断，便没有理，直到听到他的咳声，才朝他看了过来。 小和尚被他淡漠的目光扫了一下心中猛地一跳，连忙作了个揖，禀明了来意。 见他竟然拿这种小事来烦太子，小李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太子抄写佛经时，最不喜的便是被人中途打断，怕扫了他的兴，他连忙对院子内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拖走。” 其中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过来，直接拎住了小和尚的衣领，小和尚张嘴便咬了他一口，趁他不备，跑开了两步，冲太子道：“太子殿下，沈施主真的很安静，平日除了抄写佛经，就是烧香祈福，紫荆姐姐人也很好，她们前年在此处住了四十九日，我也没见她们打扰过谁，你就允许她们住进去吧。” 侍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正想拖下去时，却见太子放下了手里的笔，“等一下。” 太子曾听阿黎称呼过身边的丫鬟为紫荆，见他又称沈施主，便道：“你口中的沈施主可是汝阳侯府的三姑娘？” 贵客的身份小和尚自然清楚，当即便点了点头。 太子心中微动，放下毛笔，冲小和尚招了招手。 见凶神恶煞的侍卫总算松开了他，小和尚冲他吐了吐舌头，才乖乖朝太子走了去，尽管太子看着并不凶，身上的气质却有些冷，加上身份尊贵，小和尚不敢离他太近，只是稍微走近了两步。 顾景渊也没在意，“她刚到？” 小和尚乖乖点头，“她们辛苦爬了上来，太子便让她们留下来吧，沈施主真的不会吵到你。” 见他小手握成一团，分明是有些紧张，顾景渊便道：“既然如此，便让她住进去吧。” 小和尚眼睛一亮，欢喜地退了下去。 小和尚一回来连忙将好消息告诉了阿黎，紫荆一扫疲倦，高兴地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夸了他一句，小和尚有些羞涩，笑着跑开了。 跑了一半，怕她们不认识路，又跑回来将她们带去了潜心苑。 紫荆又表扬了他一次，小和尚笑着摇头，“是太子殿下心善才同意的，侍卫本来还想将我丢出去呢，他却拦住了！” “太子？”阿黎微微一愣。 “对呀，太子可好啦，就算不笑也很好看。” 阿黎心中却有些打鼓，竟然是太子住在竹溪园！ 她还以为太子住在梅林深处的小木屋里呢，早知道就提前问一下是哪位贵人了！虽然并非一个院子，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跟他离那么近，阿黎便有些慌。 她懊恼不已，可是现在太子已经同意她入住了，再离开肯定有些不好。阿黎硬着头皮，去了潜心苑。 潜心苑跟竹溪园紧挨着，往潜心苑走时，恰好路过竹溪园，两个侍卫正站在门口尽责尽职地把守着，阿黎想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刚路过门口，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个巨大的声响，阿黎吓得后退了一步，“怎、怎么回事？”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跑到了院子里，院子内太子的房间赫然塌了一角，横梁砸了下来，直接砸断了床面。 房顶上的瓦片也掉了一地，发生一阵声响。 阿黎怕太子出事，也连忙跟了进去，见其中一个房子倒塌了，阿黎倒抽一口凉气，此处不过三个房间，倒塌的却是中间那一个，明显是主屋，阿黎手脚都有些发软，若是太子在里面…… 阿黎焦急道：“太子呢？太子不在里面吧？”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根本没注意到太子是否在里面，其中一个连忙过去看了看，底下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很担心？”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过来，分明是太子的声音，阿黎扭头朝他看了过去，见他完好无缺地站在这儿，整个人都松口气，她连忙请了安，又道：“太子无事便好。” 顾景渊将她担心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他扫了一眼阿黎，淡淡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眼眸漆黑，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目光时，阿黎心尖微颤，“我来寺庙为家人祈福，旁处没地住了，就来了潜心苑，刚刚得了太子的允许的，路过这儿时、我听到了响声，觉得不对劲，就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