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见她不说是谁，又难受地在这儿抹眼泪，顾景渊有些烦躁，甚至有些后悔竟嫌恶心瞥都没瞥一眼，他冲暗处打了个手势，“去查一下刚刚那两人是谁？” 树枝上跃下一个黑衣青年，得了令便想退下去。 “不要！”阿黎猛地转过了身。 顾景渊正垂眸看着她，神情微微有些冷，阿黎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别查。” 明明是有妇之夫，却与旁人行苟且之事，当真被人知道了，汝阳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想到三叔注定黯然神伤的模样，阿黎心中就阵阵心痛，再次摇了摇头，“求求你。” 对上她水润的大眼，顾景渊默然片刻，冲暗一摆了摆手，“退下吧。” 阿黎这才松口气，她挺直了背脊，再次对顾景渊拜了拜，“此事求太子不要声张。” 顾景渊嗤笑了一声，他有那么闲？对上小姑娘略含祈求的眼神，他略显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之前的路阿黎尚且记得，他施展轻功带她走的这一段她却记不得了，不过今天是晴天，太阳尚在，她可以分辨大致的方向，阿黎便点了下头。 阿黎行尸走肉地跟顾景渊道了别，想了想又往巨石处寻了过去，想暗暗记住男人的脸，两人却早就离开了，阿黎略微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继续朝前走。 有些不放心，让暗卫护送了她一程的顾景渊，听说她竟然又来了这儿，一张俊脸沉了下来，“查一下究竟是谁。” 阿黎又走了一截儿，才找回她的小马驹，她翻身上马，朝外围走了去，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青竹骑着马奔了过来，看到她才勒住缰绳，“姑娘，总算找到您了，你去哪儿了？” 阿黎勉强一笑，“我追了野兔一路，还是被它跑掉了。” 紫荆也找了过来，“姑娘不怕，我跟青竹之前猎了不少呢，说不准真能拿第一。” 阿黎：“走吧，先回去，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做。” 两人神情皆有些疑惑，见阿黎神情严肃，也没敢在此追问，阿黎直接带着他们回到了住处，“除了贵女们，此次来的女眷多吗？” 紫荆摇头，“并不是太多，王孙贵族加朝中重臣一共只有三十八户人家。” 此处狩猎来的自然不止贵女，虽说是为了给太子选妃，才带上的贵女们，但是为了显得好看些，男人们是可以带上妻妾的，只不过一人只许带一个罢了。 汝阳侯府如今由二夫人管家，她走不开便没有来，出发前阿黎还问过三婶要不要一起来，她以恰好需要去庄子上视察一番婉拒了此事，当时她还言笑晏晏地打趣阿黎不要怕呀，皇上带了那么多御林军，安全上不会有事的。 谁能料到她竟然会偷偷过来呢，还是站在旁的男人身旁。 想起她和蔼的神情，阿黎心中一阵腻味。 她既然是瞒着大家来的，必然不是以真实身份出现的，阿黎沉吟了片刻，“你们去查一下，这次来了多少女眷，分别住在哪儿？尤其注意一下家中无贵女的，把名单给我列一下，注意不要声张。” 紫荆再忠心不过，当下便点了头，青竹却蹙了下眉，“姑娘为何突然想查这个？” “你们只管照办，旁的不要多问。” 见她神情淡然，根本没有说的打算，青竹略微点头，两人退下去后，就见陆怜怜也回来了，看到阿黎，她鼻尖微皱，“好呀，我还以为你努力狩猎去了，谁料竟然也回来偷懒了。” 阿黎笑了笑，并未解释，跟陆怜怜说起了悄悄话，“表姐，我见你早上还出去与各位贵妇们打了招呼，这次来，有发现好玩的事吗？” 陆怜怜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八卦起来了，不是不喜欢背后议论旁人吗？” 阿黎弯弯唇，“我是问好玩的事，又没说好玩的人，表姐这个反应，莫非真遇到了有意思的人？” 陆怜怜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嘻嘻道：“还真有一个，昨个我下马车时，恰好遇到了娄珍阳的三叔，他身边带着一位女子，一直带着帷帽，我跟她碰面时，她也无动于衷，看来肯定不是府里的姨娘，不知道他又从哪儿找来的女人。” 娄珍阳的三叔是安国公府的嫡幼子，向来是个混不吝，家中明明有夫人有姨娘，却还是养了不少外室，风流得很，他若是真将外室带来，她包裹的严实一些倒也正常。 阿黎不好判断，怕表姐察觉到异常，便没再追问，一直到晚上紫荆才回来。 第19章 幼时玩伴！ 紫荆将名单递给了阿黎，“奴婢跟前来的丫鬟们聊了聊，基本弄清了各府来了哪位夫人，其中有四位家中没有贵女，这四位奴婢重点查了一下，前两位来的是他们的夫人，后两位是受宠的姨娘，这四位奴婢都曾见过，没什么问题，姑娘究竟是想查什么？” 想到安国公府的三爷，阿黎又道：“家中有贵女的，女眷们都住在一起吗？” 紫荆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基本都在一个院子里，有一位不是，安国公府的三爷便直接将一个女人带在了身边，住在另一侧，莫非是这个女人有问题？奴婢刚刚将重点放在了家中无贵女的人身上，安国公府娄珍阳和娄珍茜都来了，奴婢便简单揭过了。我再仔细查查去吧。” “不必了。”阿黎摇头，葛氏不敢以真面部见人，肯定不会跟旁人住在一起，其他几位家中无贵女的紫荆又见过，唯有安国公府的三爷单独带了个女子在身旁，那个男人必定是他。 阿黎道：“娄三爷直接将女子带在身旁，就不怕有人笑话吗？” “姑娘有所不知，这位三爷一向风流成性，每年来狩猎都会带不同的女人来，大家早已习以为常，这次带的不定是哪个姨娘。” 阿黎沉默了片刻，心中越发替三叔觉得不值，葛氏纵然嫌弃三叔不良于行，也不该找个有妇之夫，他妻妾成群，又有无数女人，跟他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因为心底藏着事，阿黎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陆怜怜晚上围着她转了又转，小声问道：“表妹是因为没夺得第一有些伤心吗？” 阿黎下午根本没去狩猎，都不知道是谁夺了第一，早将薛振乾的真迹抛之脑后了，阿黎摇头，“我上午太累了，明明休息过了，谁料还是有些疲惫。” 陆怜怜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小身板觉得累很正常啊，狩猎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我都没把握非拿第一，对了，你知道这次是谁夺了第一吗？” 阿黎勉强打起了精神，“谁？” 陆怜怜眼中多了一抹不屑，“将军府的林丹慕！刚刚我回来时，旁人都在夸她呢，说什么虎父无犬女，她有几把刷子我还不知道么？身体不比你强壮多少，肯定是身边的丫鬟出了不少力。” 林丹慕的父亲曾是沈穆峻的得力干将，沈穆峻战死沙场后，他才被封为将军，虽说有捡漏的嫌疑，不过他也是个有真本领的人，他是沈穆峻一手提拔上来的，对阿黎两姐妹也很关照。 阿黎小的时候，林丹慕还时常跟着父亲来汝阳侯府，一个看望三叔，一个找她玩，两人也算有几分交情，直到沈曦嫁给大皇子，她才跟阿黎绝交。 林丹慕的姐姐倾心于大皇子的事，曾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薛贵妃也曾对她有意，只可惜大皇子是个有主意的，非沈曦不娶，皇上也乐见其成，便赐了婚。 其实薛贵妃对沈曦并不是太满意，毕竟沈穆峻已经去世了，沈曦再出色，也绝比不上林将军手中的兵权，知道林丹慕的姐姐林丹霞倾心于大皇子时，她便时不时地将她喊进宫说话，那个时候大家几乎都认定了林丹霞会成为大皇子妃。 大皇子偏就认定了沈曦，薛贵妃怎么骂都没用，知道他喜欢沈曦后，林丹慕还以“皇子妃”的身份警告过沈曦，谁料，皇上却给沈曦和大皇子赐了婚，她瞬间成了笑话，当时便不想活了。 林丹慕替姐姐心疼，这才跟阿黎断了联系，阿黎小时候除了跟表姐关系好，也就林丹慕这一个朋友，她却说疏远就疏远，因为这桩旧事，陆怜怜对林丹慕也有些意见，平日里见了也没个好脸。 姐姐只有一个，朋友却可以有很多，阿黎能理解林丹慕的选择，怕表姐气出个好歹，连忙转移了话题，“男子呢，谁夺了第一？”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安康侯府的小侯爷邱瑾枫，明明是个男人，一张脸却比女人都要漂亮。” 阿黎微微一怔，脑海中闪过什么，“他可是在大理寺当值？” 陆怜怜点头，“对呀，这人爹走得早，早早就继承了侯位，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如今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你怎么认识的他？啊，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去牢房时是不是见到他了？” 阿黎点头，“嗯，应该是他。” 陆怜怜一向爱美人，唯独不喜欢邱瑾枫那张脸，此刻想起了，便忍不住跟阿黎吐槽，“明明是个男人长得却格外阴柔，不如哥哥五官硬朗，也比不上太子的矜贵俊美，偏偏整日似笑非笑的，我远远见过一次，瞧着鸡皮疙瘩都要竖了起来，结果京城却有不少女子对他趋之若鹜，真不知怎么想的。” 说起似笑非笑，阿黎却想起了太子，他才总是这个神情，她每次看了都忍不住打寒颤，比邱瑾枫吓人多了，虽然心中如此想，阿黎却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被姐姐跟表哥听到你这么议论男子的长相，肯定又要说你。” 陆怜怜皱了一下鼻子，“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知道？我又不傻，才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说。” 阿黎失笑摇头，陆怜怜摸了摸下巴，“不过邱瑾枫还真有几把刷子，男子猎物跟我们可不一样，不是在外围晃悠，听说他入了深山老林，还猎了一只花豹，可惜哥哥今年要负责守卫，不然倒是可以跟他一较高下。” “表哥向来低调，就算不负责守卫，也不会争第一。” 陆怜怜眨了眨眼，“好啊，瞧你不吭不响的，竟然也会如此贬低人，是不是觉得邱瑾枫爱出风头？”说完就去挠她痒痒逼她招供。 阿黎笑着躲了一下，“我只是说表哥低调而已。” “哥哥也不是一味地低调，若是知道你想要薛振乾的真迹，肯定会给你拿个第一回 来，可惜我小日子来了，身体有些乏，不然也给你夺个第一。” 她擅长骑射，确实有拿第一的能力，阿黎弯了弯唇，“我知道，表哥表姐最疼我了。表姐快早点休息吧，头两日要格外注意，不能熬夜。” “嗯。”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才睡下，陆怜怜睡着后，阿黎却迟迟未能睡着，脑海中一会儿是林丹慕流着泪推了她一把的模样，一会儿是葛氏带笑的模样。 接下来一日，男子又是邱瑾枫夺了第一，太后见太子晃晃悠悠的都晌午了还没出门狩猎，派秦嬷嬷说了他一通，他才在第三日拿了个第一回 来。 太后见他拿了第一，才总算高兴些，“他天资聪慧，智谋过人，骑射也是一等一的好，偏偏做什么都不太上心，哀家真替他的以后忧愁。” 秦嬷嬷替她又续了一盏茶，耐心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娘娘不必太过担忧，何况这些不上心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之前黄河决堤以及流民的事，太子殿下不是办的极其漂亮？就算奴婢处于深宫中，也听说皇上龙心甚悦呢。” “你这张嘴啊。”太后失笑摇头，心情却又好了几分。 再说阿黎这里，一连四日，她都没怎么提起兴致，饶是青竹大显身手了一番，也不过拿了三次第二名，倒是陆怜怜，在小日子过去后，夺得了第一。 林丹慕却是唯一一个两次夺得第一的人，皇上又额外赏了她几件珍宝。不少贵女都有些嫉妒，陆怜怜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还跟阿黎念叨，“她这次在狩猎中大放光彩，皇上肯定对她有了好印象，我宁可薛琬之跟娄珍阳拿第一，都不希望她拿，林丹慕若是成了太子妃，以后不定怎么为难咱们。” “她不是那样的人。” 记忆中林丹慕温柔娴淑，教养极好，就算心中有疙瘩，也断不会背后使阴招。 “你又替她说好话，都三年未见了，你怎知她变成了什么样？” 阿黎清楚解释不清，便笑着拉了拉陆怜怜的手，转移了话题，“不说她了，反正也打不了太多交道，等我回去后，表姐教我捏泥人吧，小旭旭快过生辰了，我想送给他。” 陆怜怜爽快地应了下来，谁料刚走了几步两人就遇到了林丹慕，她也刚从马场出来，正要回去，少女一身紫色的骑装，肌肤雪白，容颜娇媚，一双杏眼熠熠生辉，看到阿黎她脚步微顿。 阿黎微微颔首，觉得一句话不说，有些奇怪，便道：“恭喜林姑娘接连两次拔得头筹。” 林丹慕抿了下唇，神情有些复杂，“多谢。” 说完便带着丫鬟走了。 陆怜怜根本没理她，等她走远了，还捏了阿黎一下，“你理她作甚？不过那句林姑娘听得我真过瘾，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整日慕姐姐慕姐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亲姐姐。” 阿黎脸色却略微有些发白。 脸色同样苍白的还有林丹慕，见她脸色难看，她的大丫鬟忍不住抱怨，“当初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分明是他们对不起大姑娘，竟也有脸喊你林姑娘。” 林丹慕杏眼凌厉，“闭嘴，主子的事也是你能插嘴的？谁教的你搬弄是非？” 丫鬟瑟瑟了一下，连忙跪下掌嘴，“是奴婢逾越了，请姑娘责罚。” 林丹慕扫了她一眼，直到她脸颊高高肿起才让她起来，淡淡道：“没有下次。” 丫鬟连忙谢恩。 林丹慕脑海中却忍不住跳出一个场景，小姑娘好心劝她，她却一把将她推开，“以后不许再喊我姐姐，你若真觉得难受，就让你姐姐别嫁大皇子呀，做不到就滚。” 当时皇上已经赐婚，沈曦又岂能不嫁？当年的事早已说不清，终究是她做错了，小的时候，她只是心疼姐姐，直到长大才知道，原来沈曦和大皇子本就两情相悦，是姐姐非要横插一脚。 想到阿黎被她推倒在地上，明明很疼又忍着不哭的模样，林丹慕抿了抿唇，神情不由黯然。 第20章 睡觉转圈圈！ 今日是狩猎的最后一日，不仅要祭祀，还要宴乐，前三日举行的都是小型宴会，皇上没有参加，今日因为是最后一日，皇上也会参与宴会，众人皆需要回去沐浴更衣一番才可面见天子。 阿黎回到住处没多久，紫荆便回来了，这几日参与狩猎的其实只有阿黎跟青竹，她被阿黎派了出去特意监督着葛氏，趁陆怜怜沐浴更衣时，紫荆小声跟阿黎简单汇报了一下。 一连三日两人都没有露面，一直在房内夜夜笙歌，葛氏胆子虽大，却怕被人发现，更怕遗臭万年，这才格外小心，第一天是实在没办法才被娄三爷拖了出去，她伺候的尽心，娄三爷心中高兴，便允了她不再外出的请求。 其实这个时候抓他们个现行再好不过，可是阿黎却始终下不了决心，一想到三叔坐在轮椅上孤寂的模样，她便满腔心酸，阿黎思索了片刻，打算回府后，见一下葛氏再做决定，起码要弄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还有两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三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