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高银芳点了点头,看着闵惟秀补充道:“看我都忘记说了,这是武国公府的闵五娘子。闵五娘子,我叔父怕阿姐出嫁之后在婆家受气,于是早早地收养了一个孤儿在膝下,跟着我婶婶姓邬,名叫邬金平。阿姐十五岁的时候,叔父做主,让阿姐嫁给他。” 闵惟秀嗯了一声,“童养夫。” 高银芳一梗,你总结得为啥这么精辟! 闵惟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都是为人父母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高将军对高恬恬,简直步步都安排好,怕找不到好女婿,竟然自己养成了一个! 怕公婆欺负她,竟然自己个又当爹又当公公……简直是…… 再看看她阿爹阿娘……不饿死就行了,同放羊差不离!一听到她能嫁人了,她阿娘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人心酸! “我同他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心中一直把他当做亲哥哥里看待,日后要嫁给他,虽然不反对,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我那会儿想着,我才十五岁啊,就能够一眼望到人生的尽头了。”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外面的人又是怎么生活的?”高恬恬说着,看向了闵惟秀,“我以前听说过你。听说你上树掏鸟窝,不慎摔下来断了腿!你阿爹一怒之下,把武国公府附近的树全都砍了……” 闵惟秀笑了笑,往事莫要再提,往事莫要再提! “我当时羡慕得很,我若是去爬树,我阿娘要吓昏过去……”高恬恬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到重点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就在两年前,阿娘说我要嫁人了,至少得学会掌中馈,便带着我一道儿打理府中年节的事。” “我当时为了方便,就住在那间厢房里。” 闵惟秀回想了一下,难怪里头放着软塌,想来是高恬恬在主院待久了,索性就在那里歇了。亦或是高夫人生病了,她在床前伺候,若是累了,就到厢房里小憩。 “有一天,我不小心就碰到了那屏风上的机关,就掉了下去。里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我当时戴着的簪子上,镶嵌着夜明珠,于是我靠着那个照亮,在墓道里走起来,想要寻到出口。” “我走了好远,都没有找到,只好又回了原来的地方,寻了个墙角靠着坐好了,我想着阿爹阿娘若是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寻我的。可就这么一靠,竟然出现了一个梯子,而厢房里的那个洞,又出现了。我顺着洞爬了上去……” “后来只要夜里住在那个厢房里,我便不让小丫鬟守夜,去下面玩儿。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十分的新奇。我还在里头发现了一间书房,里面放了好多话本子。” “直到那一天,我在墓道里遇到了柳溪……”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爹哪里有清誉? “我以为自己已经发现了墓穴所有的秘密。但是看到了遇到了柳溪,我才知道墓穴里原来还有这么多有趣的机关……那时候我以为这是自己最开心的三天。” 闵惟秀皱了皱眉头,高恬恬之前一个人走墓穴,自然是不会踩到机关,也不会弄出迷宫来。但是加了一个柳溪,肯定是笑料百出。 毕竟自己个没有事,看着别人倒霉,那种酸爽感,真是让人沉醉。 高恬恬之前犹如笼中鸟,指不定还以为遇到了柳溪,生活才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跟我说他的家乡,有山有水有鸟儿。小娘子可以去河边浣纱,坐船打渔,可以到山上去采摘野果子,还可以看到每日清晨的日出……”高恬恬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闵惟秀心中一句去他娘的骗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个柳溪还真是有本事啊!去河边浣纱,冻得人嗷嗷叫,手都要生疮你咋不说?坐船打渔,满身鱼腥,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完了还要杀鱼你咋不说? 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去野外郊游,那叫摘野果子看日出…… 贫穷人家的富人,那叫起早贪黑打猪草…… 虽然有些无语,但是闵惟秀能够理解,飞仙簪的幻境里,柴郡主不就险些被一个口灿莲花的穷书生给哄骗了去么? 高银芳激动的站了起身,“阿姐,所以你就喜欢上了那个柳溪,为了一个才见面三日的男子,抛弃了整个家族?抛弃了一心为你的叔叔婶婶么?” 高恬恬摇了摇头,“我没有,我一直下不定决心。我很向往他说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我舍不得阿爹阿娘。” “那日柳溪说,他只是来亲戚家小住,才有机会到这里来,今日他就要走了,想要我送他一程。我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算得上我第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我便借口换衣,下了墓道里。” “一直送,送他到了那个枯井口,他说既然到这里了,不如就上去看一看吧。等看够了,他就把我送回墓穴里去,我再回家便是了。” 高恬恬说着,泪如雨下,“就那么一井之隔,我一时糊涂,就听了他的,跟着他爬了上来。” 闵惟秀叹了口气,这一上来,便回不去了。 高恬恬擦了擦眼泪,眼神恍惚起来,“他驾着驴车,带我回了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土房子,不过他阿爹阿娘都待我十分的热情,我什么都不用干,只跟着他游山玩水就行……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我压根儿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回府去。就连那口枯井,也是在他亲戚家中。柳溪说舍不得我……一日饮多了酒,就就……” 高恬恬说着,哭了起来,“成亲之后,他家中人都待我有几分客气,经常劝说我,说村里头的媳妇儿,若是没有娘家人,让人瞧不起。我无媒无聘,未经过父母同意,跟了柳溪,又有什么脸回去。便一直借口推迟。” “男子在墓道中处处踩机关,柳溪也没有亲眼见过我从哪里下来,根本没有办法寻上们去。久而久之,他们一家人便露出了真面目。把我当时带的簪子首饰衣物全都卖掉了,什么事情都让我做。” “还说我是跑出来的,淫奔者为妾。我没有户籍,乃是流民……若是不听话,就去官府告发我。我也不是没有跑过,可是跑回来,就被他们暴打一顿。” 高银芳实在是忍不住了,“阿姐,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为何不偷偷让人去高府送信啊!我们家有那么多铺子,叔父手下人马众多,只要有半点风声传出……我们就能够找过来啊!” 高恬恬咬了咬嘴唇,“阿爹阿娘为了累了一生,我又岂能因为自己,让他们晚节不保,毁了一世清誉……” 闵惟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高将军那么厉害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喜欢自说自话的闺女呢? “哈哈,一世清誉?你在说什么呢?你爹还有我爹,哪里有什么什么节操和清誉可言啊!若是开封府的百姓们知道了你的事,说不定还觉得你阿爹亲切无比接地气呢……” 准确的说,他们会拍手称好,幸灾乐祸! 高银芳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高恬恬,想要横闵惟秀一眼,却又是不敢。 小祖宗哟,我阿姐已经够惨了,你能不要拆穿她,显得她像一个傻子么? 我叔父知道了,会打人的!你不怕,我怕啊! 高恬恬有些恍惚,“你在说什么?我阿爹明明是一个好人,每次我抚琴,他都看着我笑,露出两个酒窝。我阿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不光是闵惟秀,高银芳也懵了。 若不是这张脸同她有五分相似,她还以为自己个认错了人! 你说的那个人是高将军高达? 高达不是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放着冷气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家伙么? 闵惟秀想象了一下,高将军的那张老黑脸,笑了笑,露出了两个闪光的酒窝…… 我的天啊,眼睛若是长了嘴,都要吓得吐出来啊…… “你没有钱,又不肯认回当官的老爹,还生了两个闺女,柳家人越发的不待见你,天天让你做活,你要服侍他们一家老小,还吃不饱饭,经常被打……直到我们发现了你,对不对?” 高恬恬点了点头,“我……我……” 闵惟秀一把提溜起那个哭泪了已经睡着了的小女童,“说完了对吧?说完了咱们走吧!” 高恬恬有些迟疑。 闵惟秀瞪了她一眼,“你莫非还想留在这里不成?” 高恬恬摇了摇头,“可是孩子,他们不会让我带走孩子的!” 那柳婆子听了她的话,立马跳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说道,“没错,这两个丫头片子,虽然是赔钱货,但是也是我老柳家的种,你不能够带走。” 闵惟秀被这搞不清楚形势的二人给气乐了,“我闵惟秀要带走的人,还没有人留得住!高恬恬,你给我把腰杆子挺直了,莫要丢了我们这些做奸臣的人的脸,哪里有你这么傻的奸贼啊!” 简直是令人痛心疾首,一点小衙内的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本事都没有学到! 高恬恬还愣愣的,一旁的高银芳果断的将她拉到了身后,“你们怕是不晓得吧!等我叔父来了,要你们好看!哼!” 闵惟秀看了她一眼,不合格不合格! 下巴得往上扬七十五度,眼睛要望着天花板,用鼻孔对着她们,一副你敢不按照老子说的做,老子就要回家告诉爹了的模样才对嘛! 高银芳偷偷的看了看闵惟秀,果断的仰起了头…… 第二百五十五章 泼妇克星 柳婆子看着高银芳的鼻孔,一脸的莫名其妙,她顺着她的视线,也跟着仰着头……这大冬天的,房梁上一没有盘着蛇,而没有藏着隔壁王老头儿,她看啥看呢? “当家的,抄家伙!他二叔,你快给我叫人,万一溪儿媳妇给人跑了,你得负责帮他再娶一个!” 站在门口的杨大娘心中已经暗自叫苦,她自当是亲戚上门,才引了过来,万万没有想到,人家是要把侄媳妇带走的。 她想着,二话不说,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村子不大,都是沾亲带故的,不一会儿,就乌泱泱的站满了拿扁担锄头的人。 高恬恬一瞧,吓得直哆嗦,上次她要逃走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是这样的。 “我今儿个告诉你,一个都不许走,既然嫁到了我们柳家,就生是我们柳家的人,死是我们柳家的鬼。就算你们是娘家人,但是出嫁从夫,夫君没有开口让你回娘家,你敢踏出这个门槛一步试试,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子!” 闵惟秀见她口若悬河,不再骂上一个时辰不罢休的模样,顿时恼了。 烦不烦啊!她都快要饿死了,今日去了高府,他们都说得那么明显了,高家人都不给一口饭吃…… 这家人简直小气没眼力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高银芳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她强迫自己稳住了心神,依旧护在高恬恬前头,“咱们怎么办?我叔父他们还没有来!难道要杀出一条血路去?” 闵惟秀一愣,“你想什么呢?我只上战场杀辽狗!你等着,我让你瞧瞧,什么叫做泼妇克星!” 闵惟秀往四周看了看,之前她就发现了,这屋子里有一件格外的不同,那门上还挂了布帘子,那布看起来比高恬恬身上穿的衣服还新,想必就是那柳溪的书房所在。 这外头都闹成这样了,柳溪还藏在屋子里做缩头乌龟,人品可见一斑。 对待坏人,闵惟秀向来都下得了狠手,她二话不说,对着柳婆子猛冲过去,那柳婆子瞧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壮硕的身板,再看看闵惟秀的小细腰,信心十足的伸出了两只手,就要抓闵惟秀的头发。 “快走开!”闵惟秀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那柳婆子哪里肯让,手伸得更长了一些,一阵风袭来,柳婆子感觉自己的手撞在了铜墙铁壁之上…… 她宛若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哎哟,我的手折了,手折了……” 周围的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其中一个老头子,鄙视的看她一眼,“二柱子他娘,你这装得有点不像。这小娘子瘦得都打飘了,还能把你撞折了啊?” 柳婆子正要理论,就看到闵惟秀已经一手抓着柳溪的领子,将他拖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 闵惟秀将他往地上一扔,一脚踩在了柳溪的背上,“听说你儿子是个读书人,那你说断了手的读书人,还能够去考科举么?” 柳婆子大惊,扑了上去,可是闵惟秀的脚像是长在那个柳溪身上了一般,扯都扯不掉,“你快放开我儿子。你们要走可以,赔钱,你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带走我家三个人吧!这媳妇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取回来的。” 闵惟秀无语了,睁眼说瞎话谁不会啊! “啊!”一声尖叫在屋子里响起,那柳溪生得一把好嗓子! “不好意思,今儿个站久了,一时之间没有站稳,脚滑了踩到你手指了。” “娘,娘,你放她们走,快放她们走,这个虎娘们来真的!”柳溪大叫出声。 柳婆子最听儿子的话,挥了挥手,嚷嚷道,“让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