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伯母，你放心，可可的情况我已经大概知道了，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想办法让他好起来。”

    赵晓晓动容，孙可这么小的孩子得了小儿自闭症，也难怪何爱萍这么担心了，有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晓晓，从伯母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一样，可可喜欢你，愿意听你的和你说话，你就帮伯母好好陪着他，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何爱萍紧紧地抓着赵晓晓的手，几乎是祈求的语气对赵晓晓说着，她能看出来这个十七岁的姑娘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让人相信让人叹服。

    “伯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钱就先算了，我先好好陪可可。”赵晓晓推辞了何爱萍的加薪要求，不是她做不到，是赵晓晓实在做不到用孩子在父母心里的伤疤赚钱。

    一上午赵晓晓教孙可数学数数，可除了早上那一句‘嗯’之后，孙可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好像被关了静音一样。

    “可可，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不想说话，是你不喜欢姐姐吗？”

    ☆、第十五章偷母鸡的三姑

    赵晓晓抱着孙可坐在自己大腿上，眼神和孙可对视，也算是一种眼神交流，她想试试看在眼神交流中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孙可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赵晓晓已经数了无数次一到一百，可孙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着实让赵晓晓有点抓狂了。

    可正在这个时候，孙可抓过了赵晓晓的手，在她的手心依次写下了一到一百这么多的数字，孙可在此之前没能好好上学，可他却在这么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记住了这么多数字，还学会了怎么写，让赵晓晓震惊。

    “可可，背出来好不好，这里只有姐姐和可可在，你听姐姐的好吗？”

    赵晓晓想再努努力，说话时依旧是柔柔的，双手放在孙可的肩膀上，两人好似朋友一般交流，她相信只要自己肯用心，孙可一定会好起来的。

    “1、2、3、4……”

    孙可张了张嘴，许久后才缓慢的发出了声音，没有什么结巴，也没有忘过任何一个数字，一直到说道一百结束，孙可脸上露出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容。

    “可可，很棒可可，你太厉害了，来我们背诗好不好？”

    赵晓晓几乎要抱可可跳起来了，想着趁热打铁继续对孙可说着，奇怪的是孙可竟然十分配合，这背诵的声音被刚回来的孙正中和何爱萍听见了，偷偷站在楼梯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直到午睡的时候，赵晓晓准备离开孙家，看到是孙正中夫妻俩一脸感激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孙伯伯，伯母，你们怎么了？”

    赵晓晓还有些迷糊，不解的看着这俩人，这俩人笑的嘴里都能塞下一个衣服架了。

    “晓晓啊，以后我们可可就麻烦你了，这点苹果是我和你孙伯伯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给你弟弟妹妹吃。”

    何爱萍拿着一包苹果，看起来有四五个的样子，这点东西虽然不贵重，可是却是人家的心意了，至少赵家吃不起。

    “伯母，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可可已经睡下了，有啥事儿你们再找我。”

    赵晓晓不接，可何爱萍还是拉住了赵晓晓，把三毛钱和苹果强塞给赵晓晓，最后赵晓晓实在推脱不掉，这才不得不接下了东西。

    骑车回家，赵晓晓故意想办法把苹果给盖住了，这要是让家里几个小家伙看到了，肯定一人抓走一个，赵晓晓想着好不容易有点好东西可不能就这么白瞎了。

    “晓晓啊，是不是晓晓？”

    赵晓晓正盘算着五个苹果七个人怎么分，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是个女人，回头打量了一眼，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手里提着两个包袱。

    “您是……”

    赵晓晓愣了愣，下意识的去搜寻原主的记忆，可是却怎么找都没找到有关眼前这个女人的记忆，但是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你这孩子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三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女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头上戴着可以说非常土气的绿头巾，说话时唾沫横飞。

    姑姑？那就是说，是赵德刚那边的亲戚了？

    三姑赵德花骑着一辆老式二八杠自行车，只是车轴和车把擦的贼亮，看起来是出门前特意收拾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赵晓晓的车把上挂着四五个苹果，都是鲜红鲜红的红富士，心中琢磨着自己的哥哥家日子应该过的还不错。

    “三姑好，快上家去吧。”赵晓晓立刻就发现她贼眉鼠眼的看着自己车把上的苹果了，心想这亲戚不知道是好是歹，莫不是要给家里找麻烦的吧。

    “这孩子，跟我还说什么好啊，我好着呢，哈哈。”赵德花大大咧咧的一笑。好像赵晓晓是个外人一样，带着她就回了赵家。

    推着自行车刚进门，三姑就赶紧把车子靠墙根放好，一把拿过赵晓晓车把上的苹果兜子，说：“三姑帮你拿哈。哎，别把我们晓晓给累着了。”

    赵晓晓心中冷哼，哪里是怕把我累着了，分明是你想借花献佛。

    “嫂子，嫂子你在家没，你妹子我看你来啦。”赵德花大步走进房里，顺着东屋就进去了，见刘慧兰在炕上躺着，一副关切的样子走上前，热情的握住刘慧兰的手说：“嫂子我听说你最近不得劲儿呢，就想着那天过来看看你，这不是忙啊，今儿才得空呢。”

    说着话，把那一兜苹果往刘慧兰怀里塞了塞，也不说啥意思。

    刘慧兰愣了一愣。她是个老实人，家里常见不见这种新鲜的水果，还以为就是她带来的。可是又一想也不对，这三姑虽然只是嫁到了邻村，但是十年八年也不来一次，这次来说不定有什么猫腻。

    她赶紧往回推说：“这是干啥，人来了就行了，还带东西干啥。留着家吃不呢。”

    “妈，我回来了。”赵晓晓一进门，把军绿色斜挎包往墙上一挂，看起来不经意的说道：“三姑是真心疼我啊，我拿几个苹果还怕我累着，非得帮我拿进来。”

    刘慧兰不明白什么意思了，抬头问：“你说啥晓晓，这苹果哪儿来的，莫不是你买的？你个混球子，没事买这么贵的玩意干啥，就你嘴馋啊。”

    三姑的脸色变了又变，瞪了赵晓晓一眼，心想这丫头小时候不吭不语的，咋现在这么能说。

    “妈你别急嘛，这苹果不是我买的。”赵晓晓把自己做家教的事前前后后给说了一遍。

    她已然是二十五六的心智，再加上长期工作在医院里，心理年龄更是长了几岁，还能不知道坐在炕上这娘俩心里咋想的。

    把自己做家教的事儿和盘托出，到省的以后各种麻烦。

    “晓晓，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呢。你自己都没上过学，还能教老孙家的儿子？”刘慧兰犯嘀咕，孙中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十里八乡的没人不知道，不过又都传他家小儿子是半拉傻子，说话晚，没上几天学又被学校给哄回来了。

    “妈你忘啦，我没上过学，大姐上过啊。我跟大姐就差三岁，她一直都教着我呢，她的书我都能看懂。”赵晓晓排老三，上面又都是两个姐姐，刚生下来没被扔尿桶里淹死就不错了，更不可能让她上学。

    ☆、第十六章说亲

    “嫂子，咱家晓晓聪明着呢，要不这老孙家也不能给她苹果又给钱的。”三姑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想到晓晓和周天祥走的那么近，心中又盘算起来。

    周天祥愿意给赵晓晓介绍去老孙家做家教，那说明这俩人平时的交情还不错，要是能说合成一门亲事，那也是赵家高攀了。

    再说了，做个媒人也是好处多多啊。牵媒拉线这种事，干砸了，没人说不是，干好了，以后逢年过节的，少不了礼品收。

    “晓晓，别在屋里带着了，快去帮你二姐做做饭去，一会儿晓燕他们该放学回来了。”刘慧兰吩咐着。这两个月，晓晓可是长大了不少，很多事都能担在肩上了，她也省心了不少。

    晓晓应了一声，就去厨房了。

    大姐赵晓兰和二姐赵晓芸正在厨房里忙活，知道家里来了这么个三姑，正发愁添什么菜呢。

    “大姐二姐，这个三姑咋突然就来咱家了。”赵晓晓问，刘慧兰病了这么些天，没人来看过不说，不给他家添乱就不错了。听这三姑的话里话外，也不像是常来的。

    “谁说不是呢，年不年节不节的，说是来看咱妈，实际上不一定憋着啥呢。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十年前，顺走了咱家的两只老母鸡，被妈追着骂了，然后就再也没来过。”大姐说起十年前的事，脸上带着不屑。

    十年前的老母鸡可是稀罕物，正是闹饥荒的时候，啃树皮，吃草根，饿死的人都不在少数的年代，有两只老母鸡简直是巨额财富了。

    可见这虽然是个长辈，却是为老不尊的一位。

    “既是这样，那做菜也不用忒合适她了。”赵晓晓挑了颗大白菜，做了个醋溜白菜，又炒了点土豆丝，再加个粉条白菜肉末汤，最后再多加了点白面做的烙饼。

    平日里，能吃上这样的菜已经不错了。

    把菜端上桌的时候，三个上学的孩子也回来了。闻到屋里的饭菜香，一个个像是馋嘴的小猫，叽叽喳喳的闹腾着。

    “洗手去。”赵晓晓拍了一下晓峰晓山的手，她是个医生，平日里多少带点洁癖，来到这里后，卫生条件差，她只能从最开始的勤洗手做起。

    赵德花看了看桌上的菜，除了肉汤，一点荤都没有，脸上带着丝不高兴。

    赵晓晓趁着几个弟弟妹妹没注意，赶紧把几个苹果给藏起来，要不然被他们发现了，肯定抢光了，母亲刘慧兰就什么也猫不到了。

    “三姑，这也就过秋了，家里也没啥好菜，您就将就着吃吧，哪儿照顾不周到的，您就跟我说，我给您赔不是。”赵晓晓把话说的漂亮，弄的赵德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说的啥话呢，咱一家人，还在乎这个。”赵德花讪讪的一笑，拿起筷子，挑了块白菜吃。

    三个姐妹互相看了一眼，对视笑了笑，没说话。

    “哎，俺哥呢。？”三姑筷子还没放嘴里，嘀咕了一句：“你们没叫你们爸回来吃饭啊？”

    赵晓晓心中不悦，没说话。

    几个姐姐和弟弟妹妹也没说话，各自低着头，也不动筷子。

    气氛僵在了这一刻，刘慧兰咳嗽了几声，然后打着原场说：“哦，德刚那个忙呢，等晚上，晚上晓峰记得叫你爸回来吃。”

    “嗯，知道了。”晓峰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他虽然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但是也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那个不争气的爸和艳红混在一起，这些年不回家已经是常有的事。

    赵晓晓心中不由得对这个三姑又改变了一些看法，她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和赵德刚有关。赵德刚和艳红厮混，这件事大多人都知道，三姑干嘛提出来自讨没趣。

    吃过午饭，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跑着上学去了，赵晓晓收拾好碗筷后，又把枇杷膏端了出来。

    “妈，快把这个喝了，对肺有好处。”赵晓晓扶着刘慧兰来到炕边坐着。

    三姑鼻子尖，一下就闻出了这是枇杷味儿，一脸诧异的看着赵晓晓，问：“芽儿，你哪儿弄来的枇杷这稀罕东西。”

    赵晓晓心中一乐，没想到还真有人吃过，只是可怜她炕上的妈，还不知道这样的水果。

    “是天祥哥无意中找到的，听说这东西对肺好，就给我了。让我给妈做点，可以清肺。”赵晓晓说话，看都没看三姑。

    十年前老母鸡的事，她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是今天这苹果的事，她可记在心里呢。

    刘慧兰脸上洋溢着女儿能干的骄傲，但是嘴上还是十分心疼的说：“晓晓，我这已经好了，不用吃这么贵重的东西了，有点水果什么的，还是留着给晓峰晓山尝尝鲜吧。他俩是男孩儿，这以后……”

    一听刘慧兰说这话，赵晓晓就不愿意听了。

    男孩儿怎么了，男孩儿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顾家里的老弱病残了？

    就因为他们生理结构的不同，就天生占优势了？

    赵晓晓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脸上也没表现出来。把枇杷膏放到刘慧兰受伤，说了句：“那水果我都给晓峰晓山留了，这是药，是药三分毒，他们小孩子吃这个干嘛。”

    刘慧兰也不好多说什么，知道赵晓晓是关心自己，也就听话的喝下了。

    看着这一切的三姑，心中的小算盘又打起来。等赵晓晓收拾碗走了后，赵德花就跟刘慧兰说起赵晓晓的婚事。

    “老嫂子，你看啊，这大丫头已有人给说亲了，二丫头刚十八，谈婚论嫁是有点早，不过也没她挑上的人儿不是。”三姑盘腿坐在炕上，大腿间的肥肉堆在一起，肚子上也累积了好几层。

    “二丫不急。”刘慧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手上打毛线的活儿也没停下来。

    十年前赵德花偷走自己老母鸡的时候，正是四闺女晓燕还在襁褓中，吃不了粗粮需要营养的时候。赵德花刚出月子不久，拼了命的追上她家去，赵德花怕被发现，愣是把两只老母鸡藏起来活活闷死了。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候，当天晚上，半个镇都知道她家炖了老母鸡，可怜她赵家，一根鸡毛，一块鸡屎都没看到。

    “二丫是不急，可是我看这老三呐，有戏。”三姑吧嗒着嘴，拿起扫炕用的笤帚苗，折下一根剔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