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寂白不好意思地回过身,将卫衣揉成团扔到他的身上:“你先穿衣服吧。”

    谢随拿着衣服,怔怔地反应了好一阵,然后望向寂白,略带欣喜却又不可置信地说:“你他妈不会是想嫁给我吧?”

    寂白没看他的表情,背过身说:“你才几岁你就想娶媳妇了。”

    谢随快速地给自己穿上了衣服,又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不想娶媳妇,但我想娶你。”

    “哎呀。”寂白红着脸甩开他的手:“你这小孩,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呢,想点正经事不行吗。”

    谢随嘴角的笑意渐渐漫开了,他将寂白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并排地坐着,他知道寂白脸皮薄,于是不再说什么。

    微风吹拂着轻薄的纱帘,阳光从缝隙中漫了进来,周遭笼着一层柔和的暖意。

    静寂的医务室里,两个人的心跳都快得不可思议,空气有一丝暧昧的气氛渐渐发酵了。

    良久,谢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转过头望向寂白,不可置信地说:“我他妈是不是变成吃软饭的了?”

    寂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爱吃不吃。

    **

    教室走廊一侧的窗户边,蒋仲宁忐忑地探出头,望着渐行渐近的谢随。

    他将外套拎在肩膀上,口罩也懒得戴了,眸子低垂着,淤青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不知道在肖想着什么。

    蒋仲宁忐忑地唤了声:“随哥,没事吧。”

    谢随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高贵冷艳地回了教室,照例翻出了英文书。

    看了几个单词,他嘴角又弯了——

    这小丫头片子,毛都还没长齐,还要养他呢。

    丛喻舟趴在桌上,看着一个人坐那儿诡异微笑的谢随,嘴角抽了抽,干嘛呢这是...

    “对了,我可能短时间不会去拳击室了。”

    两个男孩诧异地望着他——

    “什么?不去了?”

    “真的假的?”

    谢随翻着英文单词书,随口说:“小白不让我去,再说,快期中考了,我得复习。”

    俩人看谢随的目光,跟他妈见了鬼似的。

    蒋仲宁愣愣地问:“不是吧,随哥,你玩真的啊,为了期中考这种东西,不去打拳了?”

    丛喻舟说:“猪啊,人家的重点在前面那一句好不。”

    蒋仲宁回想前面那一句是:“小白不让我去了。”

    看着谢随这一脸欠揍的甜蜜表情,两个男孩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俩这就好了?”

    “嗯。”

    蒋仲宁抚腿大喊道:“行啊,玩得这一手苦肉计,666。”

    丛喻舟了然地说:“还是小白心里有随哥,不然你去使个苦肉计试试,看人家搭理你不。”

    谢随心情相当愉悦,由得这二人插科打诨开他的玩笑,也不生气,望向窗外苍翠连绵的山隘,喃道——

    “是,她疼我。”

    她还要养他呢

    **

    那几日,寂白每天都会把谢随叫到空寂无人的小花园里,给他的伤口上药。

    身上的瘀伤就算了,背上的那几块他碰不到的青紫,他这么要面子,估计也不会叫别人帮忙,只能寂白每日监督着给他上药。

    丛喻舟看着谢随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提前半小时就开始守着教室正前方的挂钟,一分一秒地数着,只要下课铃打响,他第一个冲出教室。

    谢随性子挺野,想让他答应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难如登天,譬如上药,之前几个兄弟好说歹说,他死都不肯去医院看看。

    他骨头硬,觉得自己能扛,没有病痛和折磨能让他屈服。

    寂白不过一句话,瞬间折断了谢随的硬骨头。

    这可怕的爱情。

    ……

    谢随一路狂奔跑到小花园,寂白已经坐在木椅上等候着,手里拿着一本古诗词小册。

    她垂着头,侧脸柔和,鬓间几缕发丝被挽在了耳后,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盖住了她深褐色的瞳子,看上去娴静温雅。

    谢随看到身边的樱花树开得正盛,顺手折了一段夹着绿叶的樱花枝,走到寂白身畔,将花枝递到她的眼前,晃了晃。

    几片粉白的樱花瓣掉落到了她古诗词的小册子上。

    寂白惊喜地抬起头,望见了少年清浅微笑的英俊脸庞。

    谢随将花瓣抖在了她的头发上。

    “哎呀,你干什么。”

    “看着特美。”谢随自顾自地干着“好事”。

    寂白推开了他的手,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细碎的粉色花瓣,说道:“胡乱攀折是要扣操行分的。”

    谢随鼻息间发出一声轻笑,浑不在意——

    “你信不信,教务主任的小黑本上,老子的分数早就负了。”

    “你好意思讲啊。”寂白嗔他道:“挣不够操行分,小心不能毕业哦。”

    谢随跨上了座椅,蹲在女孩身边:“都他妈骗人的把戏,你还真信这个。”

    “信啊。”寂白眸子宛如漾着水纹,清澈极了:“当好学生,不好吗?”

    “有什么好。”谢随说:“你喜欢被管着?”

    寂白阖上了古诗词的小册子,扬长了调子,漫声道:“我从小就被管着,如果没有人管我,可能还会不习惯吧。”

    那可巧了,谢随从小没人管,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恣意放纵又...孤独。

    “假如没人管你,最想做什么?”他问寂白。

    “我最想...”女孩低头看着指间的樱花瓣,思忖片刻,说道:“我想脱光了衣服,去最最清澈见底的大湖里游个泳。”

    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谢随嘴角咧了咧:“你这...好歹穿一件泳衣。”

    “......”

    “只是幻想而已,干嘛当真!”

    谢随笑了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谢随,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他矢口否认。

    “你想了。”寂白拍了他一下,嗔道:“你想了!”

    “好,好,我想了。”

    他在想她不穿衣服...该是什么样子。

    寂白起身想走,谢随连忙拉住她:“哎,给我上药吧,月底快到了,我嘴角这淤青,还没消。”

    女孩将药膏扔他手里:“自己涂。”

    谢随拧开药膏,像挤牙膏一样挤了一条在手上,直接搁脸上拍,寂白连忙拉住他:“谁让你挤着么多,是不是笨蛋!”

    谢随笑着说:“那你帮我。”

    寂白忿忿地坐下来,从他手里的药膏里扣了一米粒的量,揉在他嘴角的位置,一圈圈地揉开。

    她轻柔的呼吸拍在他的脸上,混杂着药膏的薄荷清新,令谢随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又想...犯罪了。

    “谢随,你要是再敢对我做什么,有你好看的。”她一边给他揉脸,故意凶巴巴地威胁他。

    “我不做。”谢随嘴角扬了扬:“看着你就行,老子自行想象。”

    “......”

    她指腹突然用力按了按,谢随吃疼,“嘶”了声,凶道:“轻点!想弄死你男人吗。”

    “你再乱讲!”寂白直接将他的脸颊捏了起来:“谁男人,再讲一遍?”

    谢随被她捏得生疼:“你还真是...当老子真的舍不得揍你了?”

    “你试试。”

    谢随扣住了她纤细的手骨,只要稍稍用力,便能让她松开手,不过他还是没有这么做,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用力的女孩。

    “我道歉行了吧,快松开,真的疼啊!”

    寂白适时地松开了谢随,他忿懑地揉了揉脸:“以前也不知道是谁,怕我怕得要死,也就打量着老子现在疼你。”

    寂白继续给他上药,没搭理他。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叱责从背后响起来,寂白身形一凛,她听清了这是她的班主任梁老师的声音。

    寂白吓得手里的药膏都掉在了地上,连忙站起身。

    “梁老师。”

    梁老师从步道边走过来,他的身旁还跟着陈哲阳,陈哲阳手里拿着数学课本,或许是在向梁老师请教问题。

    看着寂白和谢随两个人,他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复杂之色。

    梁老师见到自己班上的学生居然和谢随这种小混混待在一起,气得脸都绿了,怒生道:“你们在早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