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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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想要开口,却又怕逾越失礼。 眼见气氛略微紧张,东珠微微一笑,坦然说道:“达尔罕王久居草原,性情最是豪爽直率,所提之事原本出自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只可惜却对小儿女的心思看不透。皇上哪里是嫌弃福贵人,明明是心中喜欢得紧,所以才会打趣玩笑。” 东珠说完,笑意吟吟地瞧了一眼康熙。 康熙会意,立即接语:“昭妃说得不错,舅舅和表兄是误会了,乌兰性子活泼最是伶俐,朕十分喜欢,就不劳舅舅费事,再选什么淑女了。” 达尔罕王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既如此,臣就放心了。可是……咱们科尔沁从太祖朝起,就与皇家联姻,我们把草原最尊贵的格格送来,不管是当皇后还是妃子,都是为了两族世世代代的友好和睦,这位分在我们这些亲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蒙古四十九旗的旗主们看来,这多多少少代表着脸色和皇上的恩宠。如今,乌兰这贵人的身份,着实令我等不安哪。”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听者是傻子也能明白,科尔沁想要的是什么了。 康熙不是不明白,早先东珠就提醒过他,对乌兰他也并不讨厌,可是他不喜欢这种被人胁迫做出决定的感觉。于是,他装着没听明白,没接语。 仁宪皇太后的目光瞥了一眼皇后,意味深长地朝皇后笑了笑。 赫舍里在这一刻恍然明白,容不得多想,她只得开口:“果然是至亲,心气连着血脉,事事都能想到一处。” 众人不解。 仁宪皇太后面上笑意更浓:“皇后的意思是?” 赫舍里起身朝仁宪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俯了俯:“原是皇上前些日子就跟臣妾提过,说是福贵人自打入宫事事恭谨乖巧,甚得圣心。此番科尔沁王公进京朝贺,正该格外施恩,给福贵人晋一晋位分,也添些喜庆荣宠。都怪臣妾,这些日子忙着宴请的事,倒是给耽搁了!” 皇后此话一说,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视。 仁宪皇太后便接过话茬儿:“皇后不必自责,你怀着皇嗣操持这么大的场面,原本就很是辛苦。” 达尔罕王对上赫舍里的眼睛,又盯着皇上:“果真如此,倒是咱们太小气了。皇上,千万莫怪咱们紧张,怪只怪乌兰血统高贵,一人身上便系着科尔沁和巴林两部的荣辱,说到底咱们是至亲不是?” 康熙略点了点头:“舅舅说得是。” 鄂布尔轻轻推了一把呆立当场的福贵人:“还不快去给皇上谢恩,真是个傻孩子。” 福贵人娇羞无限地朝皇上拜了拜。 康熙摆了摆手,目光却盯在了东珠身上。 鄂布尔顺着康熙的目光注视着东珠,突然“咦”了一声。 众人望着。 鄂布尔小声嘟囔着:“你不就是那个夜叉格格!” 众人惊愕。 东珠瞧着鄂布尔,也是莫名其妙。 福贵人却惊讶万分:“舅舅,你说什么?夜叉……格格?难道,当年把你的头打破的那个,就是她?” 鄂布尔摸了摸自己的左额。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是那道疤痕依旧十分清晰。 东珠看到那块疤痕,再仔细看着鄂布尔的眉眼,依稀想起了什么,便立即起身朝太皇太后、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皇太后,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退下。” 康熙虽然知道事情有异,但还是维护东珠,也附和道:“是啊,昭妃前些日子染了风疹,坐得久了身上肯定不舒坦,还不赶紧回去换药。” 太皇太后心知肚明,摆了摆手。 东珠便赶紧退下。 鄂布尔唇边浮起一丝笑容。 皇后赶紧起身恭请众人移至乾清宫参加宫宴,谁都没想到,一场风波突然而至,令人猝不及防。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妃色天下清宫谋 夜,承乾宫,寝殿。 东珠坐在妆台前,拿着那柄沉香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满头青丝,心思有些烦乱。 宁香与春茵在旁边侍候,小声闲聊。 宁香有些好奇:“春茵姐姐,你说皇后怎么会突然在宴会上晕倒?” 春茵不以为然:“定是累的。皇后也太要强了些,原本有了龙胎要好好将养,可是她却强撑着办这么大的宴会,自然是累病了。” 宁香:“要我说,不是累的,是气的。” 春茵:“气的?谁气她了?” 宁香:“自然是福贵人。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慧妃娘娘了。你想啊,一大清早的,仗着娘家人居然在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公然给自己要位分。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皇后面上贤惠大度,心里能不憋气吗?所以我说,定是气的。” 春茵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依我看,福贵人升位变成慧妃,该生气的不该是皇后,应该是仁妃娘娘和惠贵人才是。” 宁香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春茵:“你想啊,如今三妃之中,慧妃是凭了母家身份上去的,而皇上最看中的是谁?当然是咱们娘娘,咱们娘娘不仅有身家,还有皇上的宠爱,自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仁妃有什么?身家比不了,恩宠也比不了。三妃之中,就数她势弱。而惠贵人,同样是贵人,她还给皇上怀过孩子,却没得升位,倒眼瞅着福贵人升上去了,心里能不怄吗?” 宁香点了点头:“说得是啊!” 云妞从外面进来:“你们两个没事就凑在一处乱嚼舌头,还不赶紧侍候主子就寝?” 东珠听到云妞的声音,放下梳子,走了出来:“你回来了,坤宁宫那里情形如何?” 云妞使了个眼色。 宁香与春茵退了出去。 云妞上前,面露忧色:“听说十分不好,皇后自午宴时晕过去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先是发热,后来身上起了些疹子,太医因顾忌龙胎不敢擅自用药,还在斟酌药方。谁知没隔多久,皇后便见了红。” 东珠惊愕:“见红?你是说,小产了?” 云姑姑点了点头:“具体情形还不知道,坤宁宫乱成一团,皇太后在那边守着,仁妃也陪着。” 东珠:“皇上呢?” 云姑姑:“皇上在奉先殿。” 东珠叹了口气:“皇上真是在意这一胎,竟在奉先殿祈祷。” 云姑姑:“毕竟是皇后所怀的龙胎,若是皇子,必是太子。” 东珠刚要说话,只听殿外突然喧闹起来,似乎响起了宁香和春茵的呼救声。 云姑姑神色一紧:“我去看看!” 谁料还未走到门口,苏云已经急匆匆赶进来:“娘娘,出事了!” 东珠迎上前:“别慌,慢慢说。” 苏云一向镇定,此时面上竟然也带了焦虑之色:“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已经小产,太医诊治似乎是人为所致,皇上大怒命宫正司彻查。不知怎的,却派人来咱们宫中将宁香与春茵拿了去。” 云姑姑愕然:“这关咱们什么事?又为什么要抓春茵和宁香?她们整日跟在娘娘身边,哪里去招惹坤宁宫了?” 东珠也是纳闷:“你可打听清楚了,是只拿了咱们宫里的人去查问,还是各宫都问了?” 苏云摇摇头:“情形混乱,无从打听。” 东珠面色沉静,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总觉得自己莫名地陷入了一个早已布好的陷阱里,但却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 云妞上前为东珠倒了杯茶,又扶东珠坐下:“娘娘别担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人来查。” 苏云也说:“宁香与春茵都是本分老实的,自不会胡乱攀扯,娘娘放心。” 东珠摇了摇头:“如今,急也没用,静观其变吧!” 乾清宫。 康熙铁青着一张脸,面色阴沉得很是怕人。 宁香跪在殿中,一脸茫然。 过了良久,康熙才问:“昭妃与裕亲王,时常见面吗?” 宁香愣了:“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乌兰上前,重重甩了一个巴掌打在宁香脸上:“皇上问话,你一个奴婢,只管老实作答,还敢反问不成!” 宁香被打蒙了:“回皇上和慧妃娘娘的话,我们娘娘与裕亲王并没有时常见面,只是……偶尔见过几次。” 康熙紧紧攥拳:“几次?都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形,说清楚。” 宁香想了想,小心回话:“之前在咸安宫的时候,裕亲王来看宁太妃,偶然会到后面与昭妃娘娘说两句话。” 康熙一拳砸在案上。 乌兰冷笑:“咸安宫,倒真是相会的好去处。除了咸安宫呢?” 宁香眉头紧皱:“后来昭妃娘娘得释重新回到承乾宫,就没怎么见了。就是有一次,就是裕亲王大婚前,娘娘在御花园……” 乌兰眼中精光一闪:“哦?是御花园相会吗?” 宁香瞪大眼睛,满眼惊愕:“不是相会,不是,是娘娘听说裕亲王得了痔疮,所以在园中采一种草药,正巧裕亲王入宫探望宁太妃,才遇到的,也只是把草药给他,并没说什么。” 乌兰手中拿出一束白头翁:“可是这种草药?” 宁香看了看,点点头:“是。娘娘说这药根部是宝,上面却是有毒的。” 乌兰笑了笑,转脸去看康熙:“皇上,太医说了,导致皇后滑胎的正是白头翁汁叶里的毒素。” 康熙面色不定。 宁香却吓呆了:“不不不,不可能。皇上,这不关昭妃娘娘的事。娘娘采药真的只是为了裕亲王,不是要害皇后的,不是……” 康熙盯着宁香,喃喃低语重复着宁香的话:“只是为了裕亲王,只是为了他,你可知道,单凭这点,就是死罪!” 宁香吓呆了,跪在地下低垂着头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乌兰摆了摆手,侍卫上前将宁香押下。 乌兰:“皇上,原本乌兰也奇怪,好好的,昭妃娘娘为何要害皇后腹中龙胎,今儿听舅舅说了当年的事才恍然明白,原来那个时候,昭妃与裕亲王就已经……” 康熙瞪着乌兰:“已经什么?” 乌兰想了想:“用汉人的话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暗通款曲。” 康熙面色憋的通红:“你别胡说!” 乌兰噘起嘴,十分不服气:“哪里胡说了。皇上想想看,那时他们还只是小孩子,东珠为了并不得势的二皇子,居然敢把堂堂巴林王子打得头破血流,这得多大的胆子。再说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当时为什么没有人追究?听舅舅说,那是因为二皇子在雪地里跪了半宿,求他和先皇不要为难肇事者,所以才没追究。皇上想想,他们两人打小就是这么生死相护的情谊,到了现在,又是何种光景?想来这避着人偷偷见面肯定不是一次两次。” 康熙的心拧巴在一处,痛极了,才刚在坤宁宫听太医说皇后失去嫡子,他便很伤心,连着失去两个亲生骨肉,对于渴望亲情的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沉重的打击。而又听说是被毒害的,他在震怒下便命人去查,谁承想,竟查到了东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