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正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水听晚间新闻的孙爸爸闻言瞅了妻子一眼回道：“随你。” “你说什么？啥叫随我？”孙妈妈闻言立马炸了。 孙爸倒是淡定，又只说了一句：“我很少用钱。” 这绝对是实话，孙爸爸每个月的工资拿回家之后，绝对会一分不差的实数上缴，然后每周从妻子那边拿几块钱的零用钱。 家里会为他把吃穿用都准备好，所以他基本上没有太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田淑丽被丈夫的话怼的哑口无言，感觉自己实在是说不过他，干脆就转移对象。 “小骈，你买给你姥姥和姥爷的这几块布料，明天就他们送过去吧。我和你爸的这几块，就不麻烦他们了，我一会就去裁缝那边看样式去。那个妈妈要去裁缝铺，今天的晚饭就由你来准备。好了妈妈走了，去晚了怕那边没人。” 孙骈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妈穿上衣服拿着布料急匆匆的下楼，那副头也不回的样子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才哀嚎道：“妈妈，你回来呀，我买了牛尾回来的，你不在我不回做呀！！！” 明知道她不擅长处理牛尾这种东西，还说把晚饭交给她，老妈这是在迁怒吧？ 过了小年之后，各个单位的年节福利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发放。 而此时此刻，一个单位今年的效益，它的规模和地位，也就随着发放给员工的节日福利，彻彻底底的体现出来。 小一些的厂子，十几或者是几十人的那种街道举办的，差不多每人给二斤肉票或者是鱼票，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 在大一些的县里市里的，除了肉票、鱼票之外，还会发一些实物，比如粉丝、干果、糖块、茶叶之类的东西。 效益再好一些的，除了各种福利之外还会加发奖金，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但是与电厂的年底员工福利比起来，那些就都有些不够看的。 厂部直属的电厂财大气粗，发放的福利从来都是实物，肉、鱼、蛋、水果、豆腐、还有各种干货，从入了腊月开始基本上每个星期员工们都有福利可以领。 除了厂子发放的福利之外，有很多家庭自己也会采购一些，在加上老家的亲戚或者朋友们，杀年猪送过来的一些猪肉，或者是上山套山货的时候送过来的野鸡野兔，职工们家中的存货很快就多了起来。 这年月冰箱还是稀罕物件，厂区这里旧楼那边还好，有给员工家庭设计的几平米的小平房作为储物间，新楼这边却是没有的。 所以东西一多，自然也就不太好放，尤其是那些不好保存的东西。 幸好燕城的冬季很冷，外面现在每日的最高气温都在零下，夜里就更不用说，直接就是零下十几、二十度，这种温度为大家保存年货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 厂区家属院这边，不论是老楼还是新楼，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主人家会在每一扇的窗户外侧，用金属焊出一个外窗台。 这些自己加出来的外窗台很有用处，春夏秋的时候可以用来晾衣服，养花或者晒被子，冬天的时候就直接当成储物的冰柜用。 于是厂区家属院这边就出现了很神奇的一幕，家家户户的外阳台上都摆满了猪肉、冻鱼，冻秋梨，粉丝、冻豆腐、牛、羊肉还有大骨头。 有的人家预备的年货多，实在是放不下，就用绳子穿过肉块或者是兔子野鸡啥的，直接挂在窗台上。 所以从进小年开始，外面就总能听到野猫叫，喵喵喵的甩着尾巴在家属区四处游荡。 每当孙骈从楼里出来的时候，都会回身看一看，瞅瞅那些外窗户内东西，在看看那些随风飘荡的年货，她就知道年快要来了。 赶在过年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孙家人开始打扫房子。 孙妈妈把家里的活安排明白后说道：“你们把家里都收拾干净，我去裁缝那边把做好的衣服取回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也就是自己把自己房间给收拾干净，然后在一起把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打扫干净就行了。 孙家的三室一厅总共也就七十多平，四个人干活太够用了。 等到孙家父子们将房间都打扫完，玻璃擦干净，床单都换好后，已经快要中午了，但是他们发现孙妈妈还是没回来。 “妈，也太慢了，到裁缝铺那边取个衣服用这么久？”孙骥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在桌子上弹着花生壳，一边还没忘记说上一句。 “可能是遇上啥事耽误了，年底裁缝铺那边忙，人多事就多。”孙骏回到。 “我先把饭热上去，等妈回来直接吃现成的。爸，做啥菜？”孙骈问。 “到窗台那边去拿块肉，在找块冻豆腐和白菜，一起炖了吧。” 等到留在家中的孙家人将饭菜都做完，孙妈妈终于回来了，她不仅带回了两件新做好的衣服，还带回了三件毛衣。 把孩子们都叫到自己跟前，孙妈妈把毛衣一一递给他们说道：“快，试一试合身吗？” 孙骈抱着自己的那一件，一脸懵的问道：“妈，怎么会有毛衣？” 孙妈妈闻言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把家里面的布票都用了，但是过年了又不能让你们穿旧的，没办法我就拜托裁缝铺老高的妹妹，多给些辛苦钱，让人家连夜加班加点的给我织了三件毛衣出来。” 孙骈闻言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她买东西的时候光顾着痛快，把这些事都给忘记了。 “饭先等一等再吃，先试一试衣服合不合身，万一哪里不合适，好早些送过去改一改。” 孙家三兄妹闻言乖乖的抱着毛衣回到自己的房间，换好了之后又赶快出来。 因为孙妈妈要的急，织出来的这三件毛衣全是基本款，没有什么费事的花纹。 不过为了有所区别，织毛衣的那位还是在领子上做了一些修饰。 比如孙骥的那件灰色的毛衣，就是圆领的，他那个年纪的孩子穿起来很精神。 孙骏那件墨绿色的毛衣，搭配的则是鸡心领，这样里面穿上白衬衫的时候就会非常好看。 孙骈的那件白色的毛衣，是高领的，穿的时候翻出来，会显得孙骈脸小，斯斯文文的特别秀气。 “合身吗？”孙妈妈问。 “挺好的。”这是三个孩子共同的回答，孙骈回答的时候还用手摸了摸毛衣的领子，她很怕这高领的毛衣会扎脖子。 “别摸了，你高姨织的时候已经想到了，给你织领子的毛线是软线，不扎人，而且那个领子可以单独拆下来，洗干净了在缝上去，很方便。” 喔，这个时候就有这种拼接技术了？真先进呀。 眼看着孩子们都试过了，孙妈妈又把给丈夫做的那件中山装性质的外套给丈夫取了出来。 “快，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孙爸爸闻言也没客气，直接就接过来穿上，绀青色的中山装一上身，就显得孙爸爸的身形特别挺拔。 “我爸很适合这个颜色，就是这条裤子不太搭配，当初要是买一身就好了，可惜布票不够用。”孙骈看了父亲的着装效果后如此说道。 孙妈妈闻言无奈的扫了她一眼回道：“能攒下这些就不错了，当咱是啥大户人家？你爸有深蓝色的裤子，配着穿就行。” “好了，既然都合身，那就先脱下来，过年的时候再穿，别给弄脏了，都回屋去换衣服准备吃饭。”孙妈妈说道。 “妈。你自己不试试？”孙骈问道。 “我在裁缝店那边试过了，挺合适的，快点去换衣服，妈在外面跑了一上午都饿了。” 田淑丽念着其他人去换衣服，她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又开始往桌子上拿碗筷，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子。 午饭结束后，孙妈妈又开始急着发面准备蒸馒头，这也是东北年前必须要做的事情，蒸好的馒头和年肉年鸡一样，装好了之后往外窗台上一方，一晚过去准冻得瓷瓷实实的。 不仅是孙家，厂区里其它的人家也多是这么做的。 而且这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时间都特别的珍贵，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的，就是为了早一些回家。 就在这种忙忙碌碌的气氛当中，年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东北的村子，到了冬季基本上就不用冰箱了，因为厨房和室外的温度比冰箱低多了，完全可以当成冰柜使用。所以你如果是冬季到了这边，除了冰雪之外，还能在老房子或者筒子楼背阴的那一面，看到好多人家挂在窗台或者是墙外面的冻货，一般可以从年底一直挂到过了正月十五。 第72章 其实孙家的这个年，过的是另外一种团圆。 电厂和医院不比别的单位，就算是过年，每个岗位上也都要留下值班的工作人员，以保证厂子的平稳运行和有能力应对突发状况。 孙爸爸和孙妈妈，都是那种责任心很重的人，孙妈不用说，今年除夕夜轮班的正好就是她，而孙爸爸爱惜科室里面的同事，于是就把除夕夜的值班岗位安排给了自己，让其他人回家团聚。 大年夜科长和护士长主动值夜班，这种工作态度，也难怪他们能获得领导和同事们的赞同和肯定。 就这样孙家的这顿团圆饭就从晚上改成了中午，而今年的除夕夜，孙家三兄妹注定只能自己在家过了。 中午听着收音机里面播放的喜庆音乐，孙家的客厅里也是喜气洋洋。 孙妈妈忙着和面拌饺子馅，孙爸爸则带着孩子们，给家中贴对联和窗花。 那个对联是孙骈自己找红纸写的，她的毛笔字虽然不出色，但也勉强能看，反正写的自家的对联，也没人会嫌弃。 窗花是田老太太这几日得闲的时候剪好了送过来的，和窗花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两个书包，一个赭红色，一个灰色，都是用孙骈送过去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出来的。 两个书包做的都很漂亮，孙骈和孙骥都很喜欢，至于她哥哥，姥姥用格子碎布给他做了一顶特别时髦的鸭舌帽，乐的她哥傻笑了一整天。 很快对联和窗花都被贴好，孙妈妈的面和饺子馅也都和完，她把擀面杖找出来说道：“都去洗洗手，过来帮我包饺子。” 孙家的人都会包饺子，包括年纪最小的孙骥，可是会擀饺子皮的却只有孙爸和孙妈，孙骈曾经尝试学过，可惜她总是干不好，在圆的面剂子，都能让她几下擀成多边形。 孙妈妈教了几次之后对女儿擀面皮这活也再不报任何的希望，只是在心中暗自祈求，未来女婿能是个心灵手巧的。 孙家夫妇在面板上通力合作，一个又一个的面剂子被他们摁扁在擀成饺子皮，然后丢在面板上，之后被某一个孩子给取走，包成饺子。 孙家三兄妹包的饺子各有各的特点，基本上只要一看包出来饺子的外观和形状，就能够确定这个饺子是谁包的。 孙骥干活眼快手快，他包饺子基本上就是拿皮，送馅，两边对好双手用力合上一捏，一个饺子就完成了，所以他包的饺子折边都很少。 孙骏干活心细又稳定，他包的饺子馅大边紧，每一捏都掐的很稳，所以他包的饺子下锅之后很少会有破口的。 孙骈包饺子的时候最怕粘不好面皮，所以她包饺子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将饺子边在捏上一边。 如果发现包好的饺子有个长长的宽边，那就一定是孙骈的手艺了。 因为今年的除夕夜孙爸孙妈都要值班，所以中午就要把晚上的饭也给准备出来。 孙家人的饭量可都不算小，一家五口两顿饭的饺子，估计得包上二百多个才能够吃。 孙妈妈对此是早有准备，不但面和的足够多，饺子馅也准备了两种，一种是猪肉白菜的准备中午吃，另外一种牛肉萝卜的，打算包好了放到外窗台那边去冷冻，给孩子们留着晚上吃。 等饺子包完了一半的时候，孙妈妈看看面，看看盆里剩下的饺子馅，估摸了一下应该够用。 她抬起手腕瞅了瞅时间说道：“她爸，我去做菜了，剩下的你和孩子们给包完。我瞅着饺子馅好像少了一些，包到后面要是肉馅不够你就包几个肉盒子凑活一下。小骈，把手上的面擦干净，到厨房来给妈帮帮忙。” 孙骈闻言放下手中的饺子皮，跟着她妈一起进厨房。 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向着她爸使眼色，示意爸爸多包几个肉盒子，因为比起饺子来，孙骈对用两个饺子皮合起来包馅的盒子更感兴趣。 其实厨房内早就已经为这顿团圆饭在准备了，东北最著名的一道菜，小鸡炖蘑菇，还有酸菜炖大骨头，早就已经在灶台上炖了好久。 灶台上面炖着鸡肉和骨头，电炉丝的砂锅炉上则炖着豆腐和鱼，孙家这顿团圆饭上，要费时费力的只有这几道菜，剩下的都是快炒和凉拌。 孙妈妈看了一眼炉灶上的小鸡蘑菇和酸菜骨头，又到电炉丝炉子那边去看了看锅里的鱼和豆腐，然后向着孙骈说道：“鱼和豆腐就继续炖着，鸡肉和骨头都差不多了，移走，把火留出来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