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昨天村子那边过来看病的老乡和田淑丽打过招呼，说是她大哥今天要来给他们送菜，让家里留人等着。 孙妈妈闻言赶忙招呼丈夫和儿子，并且找出口袋里的钥匙对着孙骈说道：“小骈，妈刚才下楼的时候把肉票和钱都放在桌子上了，你去供应站那边买些肉回来，咱家今天得留你大舅吃饭。” 孙骈闻言接过钱乖乖的往供应站那边跑，孙家的其他人则跟着田家大舅到马车那边去拿东西。 田家土地里面种的东西真的很杂，白菜、土豆、萝卜、大葱什么的都只是基本款，剩下的还有地瓜、花生、瓜子、芝麻、窝瓜之类的东西，都收好分类之后给儿女们送了过来。 因为电厂这边每年都会给员工分白菜和土豆，所以这一次田家大舅就没带这两样，余下的却是一样不差都没他们带了过来。 孙家的人还有田家大舅，搬的搬抬的抬拎的拎，忙忙碌碌的把驴车上的东西往楼上拿。 关键是卸货之后还不算完，他们还得把厂子发给他们家的大白菜搬上驴车让田家大舅带回村里去，因为他们家没人会积酸菜，这些是带回去拜托老太太帮忙积的。 好不容易才将东西都规整好，孙叔明拉着大舅哥上楼喝茶去，至于驴车上的那些白菜，不用管的，家属区这边现在家家户户都分了白菜，还有谁会去拿别人家的？ 与其担心那些车上的白菜被别人拿走，还不如把驴栓的结实一些，对于那些白菜来说，驴可是比人更需要提防的生物。 厨房内孙骈帮忙打杂孙妈妈掌勺，房间外面紧贴着客厅的那面外墙处，孙爸爸拿着铁锹和大舅哥还有儿子们一起忙着往黄土里面埋萝卜和土豆。 田家大舅给小妹和妹夫家送来了三种萝卜，一种是长条的青皮萝卜，这种萝卜口感脆水量足，非常适合生食或者做成拌菜，另外一种也是青皮，不过是圆形的，里面的萝卜心则是红色的，燕城人习惯称呼这种萝卜为心里美。 这种萝卜吃起来虽然有些辣口，但是甜度很高，炒着吃或者凉拌都可以，听说营养价值很高。 在就是一种红皮白心，外表也是接近圆形的大红萝卜，这种萝卜质地不如前两种那么紧密，所以吃起来不是那么脆口，但是正因为这样，它就很吸汁，用来做炖菜是再适合不过的。 单看一种萝卜都要种好几样的习惯，就能看出来田老太太过日子是多么的精细了。 除了那些萝卜之外，被一同埋入土中的还有地瓜和土豆，孙家人会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储存这些东西。 电厂这边冬季供暖太好，这些东西如果放在家中的厨房或者阳台，用不上几日就会在温暖的环境下开始发芽或者是长叶子，一但它们有了这种现象，不但食物的口感和营养都会大打折扣，发芽的土豆甚至还是带毒的，这就很麻烦了。 所以经过多年的生活经验总结，孙爸爸就找到了这种储藏方式，在家中墙外的平缓处用厚厚的黄土把这些东西都埋起来，只要土层堆的够厚，里面的土豆萝卜地瓜什么的就不会受冻，而低温条件下，这些东西也会处于自动休眠状态，不会有发芽长叶子的迹象，这样就可以放心的吃上一个冬天了。 这个经验后来传遍了电厂的整个家属区，还有往市里蔓延的迹象，现在家属区这边储存这种根茎类的蔬菜，基本上都是这么做的。 因为发下来的土豆和带过来的萝卜太多，孙家兄弟还拿着东西又到楼后的山坡上去挖了一边土，他们在墙角这边直接堆出了一个快要到成年男子胸口位置的土堆，这才把那些都系都给埋好。 期间有邻居上下楼，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问上一句：“叔明，埋土豆呐？” “嗯，不只是土豆，还有地瓜和萝卜。你们要是想吃就过来拿，有很多的。” “不用，我们家有，你看我手里的这些家伙事儿，也是要到后山那边挖些土去。” 当天下午，孙妈妈就用哥哥送过来的那些食材烧了一桌的好菜来招待他，酒足饭饱之后，田家大舅拒绝了小妹一家让他留在这里休息的提议，下楼准备回家。 孙叔明不放心大舅哥，一直送到楼下，孙骈趴在阳台上，借着各家各户的灯光看着铺满家属区地面的那些大白菜，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种人在楼上住，楼下却被白菜占领和包围的奇观，也只能在东北的家属院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东北到了积酸菜腌咸菜和存储秋菜的时候，那场面是很壮观的，满地都是白菜萝卜和大葱，人出去都得跳着走，骑自行车的那就得更加的小心，差不多都是推出去的。生在南方的小伙伴们很难理解我们这种，大葱一买五、六十斤，白菜论车往家里拉的画面，他们举得不可思议，那么多的东西吃得完吗？ 现在告诉南方的小伙伴们，吃得完，因为那是一家人一个冬天的消耗。 不过现在随着温室和大棚技术的发展，积酸菜和储存秋菜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儿时的那种画面，也只能在老小区那边才能在看到一些了。 第50章 自从家属区这边摆开了白菜阵之后，居住在这边的人们就开始格外的关注天气。 有条件的人家打开电视或者广播，每天早晚都要看或者听一下县市所播放的天气预报，没条件的人家，也要选出一位生活经验丰富的人，夜观星象日看白云，总之就是要时刻提防。 让大家这么关注，小心翼翼联合防范的家伙就是秋雨，晾晒在外面的秋菜，不管是白菜还是大葱，都绝对不能淋雨，不然返潮长毛不说，积出来的酸菜味道也会差上许多。 比较幸运的是，燕城的秋季是少雨的季节，阳光、多风、干燥的气候给了晾晒秋菜得天独厚的条件。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因为这年月的天气预报和那些观天象的家伙们一样，都不怎么靠谱，所以基本上晾晒秋菜的这段时间，家里面没事的人都不会乱跑，而是会留在家中防范。 白菜就这么晾晒着，几天之后厂子又给大家拉来了大葱和菜头，于是在大白菜因为晾晒脱水而留出了缝隙之中就安插进入了大葱的身影，而楼下妇女们又开始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嘴上聊着天，手上却握着菜刀和菜头，削头去尾巴，在将菜头上有伤的位置用刀砍掉，收拾出来的菜头清洗干净后，就会被送入咸菜缸中进行腌制。 这一回孙家不用在麻烦老太太了，孙妈妈酸菜积不好，好歹咸菜还是会腌制的。 虽然她腌制的咸菜疙瘩味道总要比老太太逊色一些，但是对于孙家人来说，也算是能凑活着吃。 期间田家大舅又来过一次，给他们家送来了一些胡萝卜和洋葱，外加一些山里的野蘑菇干。 厂子则又给职工们发放了一些萝卜，是那种青皮长条的，之前田家大舅有给送过的。 孙妈妈看着厂子送过来的那些青皮的长条萝卜有些挠头，厂子拉过来的这些明显只是普通品种，口感一般，而她母亲送过来的那些青皮萝卜可是著名的沙窝赛鸭梨，种的好的情况下可以当成水果吃，两边是一样的东西却绝对不是一样的等级。 家里的萝卜已经够多的了，再分过来的这些据对吃不了，别说吃了，就连存放的地方都没有了，黄土堆那边已经埋满了。 吃不下又存不了，想要送人都送不出去，毕竟周围的人家都是同事，大家一起刚分的萝卜，而两边的亲戚们要么有土地自己能种，要么也是职工厂子里会分，给谁？谁家都不缺呀。 这好好的东西眼瞅着就要坏在手中，这不是浪费食物吗？ 最后过来串门的郭奶奶给孙妈妈出了一个主意：“你把那些吃不了的萝卜都切成片，趁着现在天气好的时候拿出去晒成萝卜干，以后想吃的时候就抓上一把洗一洗丢进炖锅里，也是很好吃的。” 说这话的时候郭奶奶还奇怪的看着孙妈妈，一副你也是村里出来的孩子，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的表情。 嫁人后就在没晒过菜干的孙妈妈：…… 不得不说老天爷还是很给人们面子的，在晒秋菜的这一个多星期里，天空总是一片明朗，别说是下雨了，多云的天气都没有。 但是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燕城人们都知道，要降温那就一定会有降雨，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晚上孙家人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在饭桌前吃着他们的晚饭，晚间新闻结束之后，照理是天气预报时间。 听着里面的气象播报员用甜美的声音播报着：“明天将有一股较强的冷空气经过我省，届时省内大部分地区都将有一次强烈的降温降水过程。请市民同志们明日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带好雨具，注意保暖。” 之后就是省内的各个城市具体的气温、气象等条件播报，在播报到燕城的时候，孙家人都停下筷子仔细聆听，果然明天不仅有中到大雨，连气温都较昨天下降了六、七度。 天气预报结束后，孙妈妈开口问道：“叔明，咱们是今天把晾在外面的大葱拿进来还是明天在拿？” “明天吧，不是说冷空气明天才过来的吗？那些葱是从地头直接拉过来的，太湿了，能多晾一段时间就多晾一下。” 孙家的那些白菜都已经给老太太那边送过去了，留下来还在外面晒的只有后发的两捆大葱，和一些萝卜片。 加起来不过是五、六十斤的东西，一个人抱一趟就拿上来了，所以他们家并不是很着急。 不过他们家东西少，不代表别人家的东西也少，所以刚刚吃完晚饭，孙爸爸就出门给邻居们报信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觉醒来的孙骈来开窗帘就看到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她把窗户打开探头往楼下看，果然楼底下到处都是抱着白菜上楼或者是寻找遮雨地点的邻居们。 看来大家也是觉得今天要下雨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忙，借着高度的优势，孙骈往晾晒着自己大葱和萝卜干的地方看了几眼，东西已经不在了，看来是已经被家人给收起来了。 天气预报这一次说的是对的，过境的冷空气给燕城带来了大幅度的降温，一阵冷风吹来，开着窗的孙骈不由得抖了抖身子，迅速的把脑袋收回去关上了窗户。 既然晾菜那边不用去操心，那孙骈现在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关上窗户的她绕过自己的单人床，来到大衣柜这边，来开大门开始给自己找保暖的衣物。 几分钟之后，一条白色碎花的秋裤、一件玫瑰红马海毛织成的鸡心领的马甲，还有一双土黄色的橡胶雨靴。 雨靴是这个年代人们在雨天出门的特殊装备，孙骈他们学校年久失修，操场还是用黄土垫出来的，一到下雨天，尤其是下大雨的天气，操场那边肯定会积水。 这种时候在穿布鞋出门简直就是找虐，皮鞋也是不成的，没人舍得把皮鞋往脏水里面踩。 如果是夏天还能用塑料凉鞋对付过去，可是现在就不行了，所以就得把雨靴这种东西找出来。 秋裤穿到外裤的里面，玫瑰红色马甲套在白衬衫的外面，把衬衫的领子整理好，孙骈这才拎着自己的雨靴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孙妈妈已经把早饭都准备好了，一家人刚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外面的雨丝就飘了起来。 早饭过后孙骈看了看窗外，外面的雨势已经渐渐开始大了起来，看来今天是一定要顶着雨上学了。 一直到孙家人准备出门了，这一场还是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孙家的男人们见状取出雨衣，穿上之后出了门，孙妈妈则把自己和女儿的折叠伞都拿了出来，把其中黄格子的那一把递给孙骈。 孙骈接过雨伞，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自己则低下头弯下腰去穿雨靴。 这双雨靴她已经穿了两年多，从大两号到现在正合脚，也不知道明年春天的时候还能不能穿。 秋裤塞进袜子里，外裤裹在秋裤上，然后把脚蹬进雨靴，孙骈用力的踩了几下，觉得很舒服，再猜拿起雨伞穿上外套出了门。 今天大概是因为下雨路滑的原因，大巴车的司机师傅开的很小心，这也就导致孙骈的到校时间比平时慢了将近十分钟。 不过学校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雨雪的天气为了保证安全，走读的学生们只要在上课之前来到学校就不算迟到，早自习什么的就算了吧。 雨已经越下越大，孙骈就算是打着雨伞身上也被斜吹过来的雨丝弄湿了衣袖，看着校园里面因为排水不利已经开始发河的操场，孙骈万分庆幸自己穿的是雨靴。 顶着风雨走进教室，孙骈却发现教室里面的人却不多，而且全是走读生，住校的那帮家伙们都哪里去了？ 比孙骈先到校的付晓燕在她坐下之后小声的对她说道：“雨太大，宿舍那边的同学们没有雨伞雨衣，外面还在积水，所以他们就被堵在宿舍出不来了。” 孙骈闻言恍然，燕城今年秋季少雨，他们这些新生从入学之后遇到的第一场向样的降雨就是今天。 这样就导致了班级里面大部分的住校生们忘记准备雨具，所以才会弄成今天早上这个样子。 因为下雨天光线昏暗的原因，教室里面是点着灯的，来到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多人都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外面的大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瞅着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可是班级里住宿的那些同学们却还是没来班级，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同学们不由得把目光都往李建华那边看。 一段时间下来，班级里面的同学都已经养成了习惯，有事情找老师，老师不在找班长，班长不在找学委，学委也不在的话就找生活委员。 如今老师、班长、学委都不在，可不是就得找生活委员李建华吗。 李建华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想着这种瓢泼的大雨宿舍那边的同学想要自己过来是不太可能，只好他们过去接了。 想到这里李建华转身向着大家说道：“带了雨具穿了雨靴的同学和我一起走，到宿舍那边去把同学们接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班级里面的人都站了起来，拿着各自的雨具跟在她的身后，顶着大雨往宿舍那边走。 宿舍这边被困在里面走不出去的同学也很着急，眼看着就要到上课时间了他们却出不去，这么大的雨想找个人去求救都不行，只能在宿舍里面干着急。 侯建军蹲在宿舍门口，看着眼前的涓涓细流表情特别的无奈，就在他认真考虑要不要冒着大雨冲出去的时候，就听一旁的赵大牛兴奋的说道：“班长你快看，是咱们班的同学过来接咱们了。” 侯建军闻言快速的抬起头，果然在雨幕中看到了穿着雨衣或者是打着雨伞的同学们。 来到宿舍这边，男孩和女孩们很自然的分开，女孩们去接女同学，男孩子们则去接男同学。 孙骈斜着伞，将张蕾接进来，两个人走在队伍的中间，一步一步小心的走到教室。 她们回来之后，好几个人举着一个雨披，或者是两个人挤一张雨伞的男生们也跟着进来，还没等孙骈把雨伞收起来，石浩就走到她身边问道：“孙同学，能借你的雨伞用一下吗？班长他们让我们先走，他们还等在宿舍那边。” 高一二班男多女少，所以女生们可以一次就把人都带回来，男生那边却是不行的。 “当然可以，伞给你。”孙骈闻言直接把雨伞给了石浩，石浩点点头算是道谢，然后撑着雨伞就和其它几个男生冲进雨里接人去了。 完成任务的女孩们重新做回座位，不一会去接人的男孩们也回来了，各自被淋湿了大半身子的石浩与侯建军撑着孙骈的格子折叠伞进了教室。 侯建军想把打过来的干净外套给石浩，让他穿上省的感冒，却被石浩拒绝了，踩着水印石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侯建军没办法，只好自己把衣服换好，同时走过来把雨伞递给孙骈说道：“孙骈同学，石浩说这是你的雨伞，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孙骈接过雨伞挂在后墙的钉子上，然后站在教室后面，看着因为某些因为淋雨而面色发白身体哆嗦的同学们，想了一下又把雨伞拿起来，撑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