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这年春节，是奶奶去世后，叶妙和小时屿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两个人在叶家难免显得冷清，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窗外热闹一片，鞭炮声，烟花声，小孩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 虽然他们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只有彼此，但世界还是温暖如初。 叶妙发现，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世界，这个温暖的、有人情味的世界。 虽然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虚拟的书中世界。 小时屿在不停地说着话，他讲着他在班上发生的趣事，叶妙认真听着。 这样爱说话的小时屿好像只有在他读幼儿园时见过，叶妙想起那一年的春节。 小时屿第一次上幼儿园，他对一个新的环境充满了新奇感。他在学校发生的事，他都会拿回家里说，他的话好像一直说不完。 那个春节奶奶还在，奶奶也在认真听着小时屿说话。 虽然奶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叶妙知道，奶奶是很高兴的，奶奶啊，其实也是很喜欢小时屿的呢。 后面，小时屿上小学了，关于上学的新奇感就消失了。 他不像幼儿园时那么喜欢说话，性格中多了一两分内敛，像个小大人模样。 叶妙手撑着脑袋，听小时屿说着话，看见窗外暖暖的路灯。 这个春节，也是一个很棒的春节呢。 春节过后不久便开学了，新一学期更忙了，高中好像都是这样，时间每过一点点，他们的课程有会紧一点点。 毕竟是高二下期的学生了，而小时屿也是四年级的小学生了。 时间过得这样快，叶妙至今还能想起自己刚穿来的时候，看见小时屿瘦弱的样子。 好像是转眼的功夫，他就这么大了。 距离她十五岁的生日，已经过去半年了，现在的日子好像都是偷来的。 书中说叶妙会在十五岁那年消失，迄今为止，她也觉得自己好好的，不可能会忽然消失。 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个世上意外的事那么多。 而小时屿则是越长大对她越好，姐弟俩相互扶持，日子也过得不错。 寒假的时候，叶妙在小时屿的强制要求下，没有出去挣钱了。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挣的钱已经够了，他们现在节约一点，培养小时屿节约的美德。 以后她不在了，就没人来教小时屿这些事了。 小时屿只觉得欢喜，觉得姐姐会听自己的话了，那么姐姐应该是不会离开了。 真好啊，他不过是希望可以和姐姐生活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 他们生活在同一间房子里，每天都能见面，但他依然会没看到姐姐就开始想念。 他现在又希望自己快快长大了，等长大了，他和姐姐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他会努力挣钱的，姐姐辛苦了这么久，应该休息了。 这样美好的愿望被他妥然放在心中，谁都没有告诉。仿佛像一个默默的许愿，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愿望就不会实现了。 自从寒假结束开学时候，日子便一天天暖了起来。 正是三月草长莺飞之季，叶妙准备在周末带小时屿出去春游。 要多给他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每个人的童年都应该是快乐的。 叶妙把这个消息告诉小时屿后，小时屿自然是万分欣喜，他喜欢和姐姐一起出去，只和姐姐一起出去。 叶妙早早地订好了地方，她准备带小时屿去爬山。 她想起她小学时，学校组织出去春游，也是去爬山。 那天天气可真热啊，不多每个同学都没感觉到累，他们太兴奋了，第一次出去春游，全班那么多同学一起出去玩，这样的机会可真难得，这样的记忆也足够让人铭记一辈子。 不过很惨的事，春游回了学校，老师那周布置的作业就是让大家写春游记事。 叶妙也是想让小时屿有一次可以铭记一生的记忆，当然，她不会那么残忍，会在带小时屿爬山之后让他写作文。 去爬山那天是个艳阳天，不过三月的天气，太阳再大，阳光也并不毒辣，照在人身上反而是暖暖的。 小时屿越长越高，已经齐她耳朵了，不过他长得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已经初见日后美貌雏形，叶妙只觉得有些遗憾，她也好想看看书中盛赞的容颜是怎样的。 从县城坐车到爬上的地方，要坐四十分钟的公交，那座山是在某一个镇边上。 这时节，去爬山的人很多，听说山上的山花正开得烂漫。 那该是怎样一副场景，叶妙已经在心里想过无数次。更漂亮一点就好了，这样，日后当小时屿回想起来，记忆中一定是铺天盖地的美丽花朵。 一路上，小时屿都牵着她的手，他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对外面的一切都展现出了莫大的好奇。 时不时扯扯她的手臂，指着窗外的场景，让她看。 叶妙看到他说的那一棵树，那一朵花，心情也随之高昂。 她不再去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离开，人力不能所及之事，就交给上天，她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现在的时光都是岁月最美好的赏赐。 下车之后还要走十来分钟路程才到山脚。公交车上也有同他们一起来爬山的人，叶妙牵着小时屿的手走在人群之后。 小时屿和她皆背着小小的书包，里面装着吃的面包，喝的水。 走到山脚时，小时屿额上已经浸出了点点汗水，但他丝毫不觉得累，还仰起头朝她笑。 笑容比三月的阳光更明媚灿烂。 姐弟俩略微修整了一下，便上山了。 山路有些不好走，叶妙紧紧牵住小时屿的手，怕他摔倒，虽说这座山没发生过什么安全事故，叶妙还是有些担心。 但她的担心好像多余了，小时屿走路比她还走得更好。 她的体力居然不及一个四年级的小孩…… 叶妙觉得十分惭愧。 小时屿今天心情愉悦了许多，时不时跑在她前面，回过头对她说道：“姐姐，你走的太慢啦！” 叶妙默默咽下喉咙口的话，她哪里走得慢了，她这分明是正常水平好吗？ 哪像他，一个小妖怪。 小妖怪的精力不是吹的，他们爬到了半山坡，看见了一家商店。 小妖怪噔噔噔就跑到了商店里面，叶妙迟迟才来。 她走到商店门前，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出气。眼前便递过了一瓶水，不是普通的矿泉水，是可乐。 叶妙抬起头—— 面前的小孩脸有些红，笑得甜甜的：“姐姐喝水。” 叶妙却只想到一个问题：“你哪来的钱？” 他有些不好意思：“上次运动会发的奖励。”说着，他凑近她的耳边，明明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还搞得那样神秘，“我们老师给我发了奖金！整整十块呢！” 十块在四年级的小朋友眼中已经是一笔巨款啦！ “那小时屿应该把钱存起来呀。”她教育他，一定要有存钱的观念。 小时屿却摇摇头：“把钱花在姐姐身上比存起来更有用。” 叶妙心中十分感慨，好像从小到大，小时屿说的话就很动听呐。 真是，小小年纪，就如此……会逗女孩子开心。 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啊。 啊，她又忽然忘了，书中的男主角可不是一个会逗女孩子开心的角色，毕竟霸道总裁哪有总说甜言蜜语的呢。 还好，现在小时屿已经被她改变啦，他长大后也不会落个书中一样的结局。 在小商店外面休息了一会，店主开店开在半山腰上主要也是招待他们这些游客，因此小商店外有专门为游客休息设置的小板凳。 半山腰上周围也是有人家住着的，不过比较少。 每到春天，来爬山的人就不少，叶妙他们一路走来，已经碰见了好几个人。 这和叶妙想象中的场景有一些不同，她以为他们的爬山是洗涤心灵之旅，但没想到，这么多人和他们一起来洗涤心灵了。 导致这山林里的清新空气都快洗涤不过来啦。 不过小时屿没叶妙想那么多，他一直很兴奋，兴奋得在爬山时都蹦蹦跳跳的。 一向性格内敛的他都说了好多次，“姐姐，我好高兴啊。” 看着他高兴，叶妙自然也高兴，她今天来爬山不就是为了给小时屿留下一次美好的记忆吗？ 中午时，姐弟俩就是在山上吃的午饭，喝着矿泉水，吃着软软的面包，小时屿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姐姐，面包真好吃。” 叶妙哭笑不得：“比平时姐姐做的菜还更好吃吗？” 他有点纠结，叶妙心瓦凉瓦凉的，她做的菜还比不上面包吗？ 好在，小时屿及时给出了答案：“当然是姐姐做的菜更好吃。” “但这是我和姐姐第一次一起来爬山，所以面包也很好吃。” 真是会说话的小孩，是因为和她一起爬山，所以面包才比平时的好吃。总之，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他们已经爬到了山峰，站在山顶往下看的时候，叶妙果然感受到了古诗中写的那样。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心中的那些焦虑也随之消失，她不要想那么多，该来的迟早会来，她不要让平安快乐的日子染上了对还没到来的事情的忧虑。 小时屿站在她身旁，风吹过他的短发，叶妙把手罩在他的头顶，轻轻摩挲，短短的头发扎的她手痒痒的，她止不住笑出了声。 小时屿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被风吹散：“姐姐，你要一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