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相遇
天启每年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里举办花灯会，花灯会上会展示各种各样的花灯，还有猜灯谜等活动，小贩们都卖力的吆喝，西坊上人来人往，可谓十分热闹。 连玥也是趁这个机会出来散心的。 前不久她被诚和帝指婚给了欧阳铎，虽然知道欧阳铎是个病弱太子，随时都有去世的可能，但皇命不可违，且她还是很憧憬成亲后和欧阳铎琴瑟和鸣的生活的。 只是成亲以后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么自由了，因而听说今天是花灯会，她便和孙氏连钰等人一块出来游街，没想到西坊的人这么多，只是一个没留神他们便走散了。 虽然她戴着面纱，但孙氏他们都认得她今天穿的衣裳，只要看见她便能很轻易的认出她。 这时连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往后仰倒。 她无意识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抓住。 连玥心慌了一瞬，这时一只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头顶传来和煦温润的声音：“没事吧？” 连玥惊魂未定的站好，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异常俊美的男子，脸上带着的温柔笑意更是几乎要令人溺毙。 连玥双颊微红的摇摇头，男子忽然神色疑惑道：“这位姑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连玥微微睁大了双眼，她戴着面纱，他是怎么认出她的？ 连玥伸手朝脸上摸去，这才发现脸上空荡荡的，根本没了面纱的踪影。 因为要做太子妃了的缘故，这些日子以来连之祥对她的管教更为严格，甚至不许她出门在外。 若不是她选择戴面纱来遮住面容，连之祥也不会默许她出门逛花灯会。 此刻用来遮掩身份的面纱不见了，连玥顿时露出了惊慌的神情，忙低下头不让欧阳钊可以看到自己的脸。 这时不远处孙氏唤道：“玥儿！你在哪？” 连玥神情一喜，忙招手道：“我在这里！” 说罢她以手掩面，朝欧阳钊感激道：“这位公子，多谢你出手相助，小女子就先走一步了。” 欧阳钊微微颔首，看着连玥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涌动的人群中。 想到往事，欧阳钊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然而再看岳连的脸，依然面无表情。 见他看向她，岳连耸了耸肩微微一笑道：“很浪漫的相遇。” 然而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欧阳钊眼眸微暗，语气遗憾道：“是啊，可惜她已经不在了，若当初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是定然不会让她嫁给二哥的。” 岳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殿下节哀。如果您没什么事了的话，属下还要照顾太子，请恕属下先走一步。” 欧阳钊看着他，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只好眼睁睁看着岳连离开他的视野。 岳连返回帐篷，发现齐程守在门口，而诚和帝已经离开了。 欧阳铎正躺在床榻上，听见脚步声他立刻睁开了双眼，神色带着隐隐的欣慰：“岳连，你回来了。” 隔墙有耳，他们都懂得这个道理，因而没有直呼其名。 “嗯。”岳连扬起唇角，走到欧阳铎床榻前。 欧阳铎挣扎着坐了起来，岳连忽然二话不说就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痛！”欧阳铎蹙眉，却没有半点要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熟悉的细腻的触感，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岳连咬了咬下唇，收回手道：“太子，你实在太乱来了，万一欧阳钟没有刺偏，你就直接命丧当场了！” 虽然他没有看到那一幕，但仅凭想象也能猜得出有多凶险，欧阳铎实在是太乱来了。 “抱歉，”欧阳铎嗓音低沉，面上带了一丝歉意，“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父皇有危险，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本来伤就没好，脸上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这般虚弱的样子让岳连就是想责怪他也不忍说什么了，只能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欧阳铎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即便当时诚和帝有危险，他身边不是有很多侍卫吗？再不济也可以想其他办法。 可偏偏欧阳铎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什么都不想，也不考虑万一他死了岳连又要怎么办，跟随他的那些人又该怎么办。 这时岳连忽然感觉到胸腔隐隐作痛，他顿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手捂着胸口微微弯了腰。 “岳连！”欧阳铎的神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神色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是不是胸口不舒服？” 岳连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气的。” “是、是，”欧阳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我气你。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岳连拂开了他的手，他这么关心则乱反而叫他有点愧疚了，哭笑不得道：“你啊，总是关心则乱，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没事的，可能是之前受伤时伤到肋骨了，回头我找点药水来擦擦就好了。” 欧阳铎盯着他，见岳连似乎没有勉强这才放下心来。 “好。” 另一头，欧阳钊也回了自己的帐篷。 他的脑海里还萦绕着岳连方才的样子。 看起来岳连和连玥确实不是一个人，就连动作神态也都各有不同。 可他的直觉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岳连就是连玥。 欧阳钊蹙起眉头，这时从阴影里忽然传出一声：“殿下。” 欧阳钊朝阴影处扫了一眼，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绪杰，我应该同你说过，不要总躲在阴影那里吓人。”欧阳钊有些无奈道。 施绪杰黑得如炭上的脸立刻浮现出了一丝愧意，忙拱手道：“殿下，属下今后不会了。” 欧阳钊对这个木讷的家伙实在是无奈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岳连，根本没心思和施绪杰计较这些小问题：“既然你在这，就去帮我办件事。” 欧阳钊说着朝施绪杰招了招手。 施绪杰神色迷惑的上前，欧阳钊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施绪杰直起身，神色犹豫：“那万一被发现……” 他和欧阳钊不同。 欧阳钊一心想着扳倒欧阳铎，但他考虑得更多的却是主子的安全，只有建立在安全之上的计划，他才会去实施。 欧阳钊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欧阳钟不是被抓起来了么？他出事，想必他手下的人不会甘心。” 如此一来，他们会做出什么事也就不奇怪了。 施绪杰微微颔首，他必须得承认，欧阳钊说得有道理。 “属下这就去办。”说罢他的身影转瞬就消失了，一如之前隐匿在阴影中那般鬼魅。 诚和帝去探望了欧阳铎一番后便也先行回了自己的帐篷。 李荣华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了，她立刻迎上前，从宫人手中端过一碗甜汤道：“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必皇上您也累了，臣妾特地给您熬了一碗甜汤，您喝了便早点歇息吧。” “还是爱妃贴心。”看到李荣华，诚和帝顿时感觉满心的疲惫都散去了，端过甜汤抿了一口，神色宠溺的勾了勾李荣华的鼻子，“嗯，像爱妃一样甜。”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李荣华咯咯的笑了起来，见诚和帝忽然正色起来，眉眼间都笼上了一层阴霾，似是有些苦恼的模样，不禁道，“皇上可是在烦恼如何处置福王殿下和誉王殿下？” 诚和帝将她揽进自己的怀抱，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 之前他震怒之下吩咐侍卫将欧阳钟和欧阳镶统统抓了起来。 但现在他却是有些烦恼了。 虽然这两个儿子试图陷害兄弟、谋杀亲父，实属不肖，可他的儿子就只有那么几个，如今欧阳镇被流放，欧阳诚也被杀害，若再处置了欧阳钟和欧阳镶，便只剩欧阳铎、欧阳钊和欧阳铄。 他实在是舍不得。 可太子为了救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若他改变主意不处置欧阳钟和欧阳镶，又总觉得对不起太子。 诚和帝现在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李荣华眼底闪过了一抹暗芒，若不是齐皇后，她不会失去的孩子。 当初孩子死时，太医曾经告诉过她，那已经是个成形的男胎。 其实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那都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然而齐皇后却硬生生的剜去了这块肉，叫她痛不欲生。 现在就是回报齐皇后的时候了。 李荣华唇角微微上翘，暗暗告诫自己冷静，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反而容易起反效果。 “福王殿下和誉王殿下虽然有罪，可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若处置了他们，皇上您定于心不忍。”李荣华缓缓道来，轻柔的嗓音令诚和帝倍感舒适，竟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但若是不处置他们，只怕太子再爱戴父皇，也难免感到不平衡。” “再者，福王殿下和誉王殿下已是触犯了天启的律法，若不处置他们二人，皇上又如何服众？只怕百姓们会笑称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句粉饰太平的话而已。” 李荣华说完，似是才意识到什么一般，忙离开诚和帝的怀抱对着他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臣妾妄议，还望皇上恕罪！” “快起来。”诚和帝起身便将她拉了起来，“你不过是与朕讨论家事，怎能说是妄议？” 李荣华脸色赧然的起身，诚和帝搂着她已下定了决心，这次他是非处置欧阳钟和欧阳镶不可了。 这时帐篷外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皇上，药已经熬好了，是否现在端进来？” 当初连玥给诚和帝开了张药方，因诚和帝喝着感觉比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开的药方好，因此便一直沿用了这张药方，无论去哪都会按时喝药，本来虚弱的身子这才好转了许多。 药是不能不喝的，但却不妨碍他向李荣华倒苦水：“这药实在是苦，朕每次喝都觉得受不了。” 看到这样孩子气的诚和帝，李荣华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