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天牢议事
连之祥被关押在了天牢尽头的一间牢房，狱卒将门锁好便离开了，他缓缓转过身来，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深深的叹了口气。 很快又有人朝这边走来，他没心思去看，半晌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父亲。” “玥儿？”连之祥转头，便见昏暗的光线下，连玥朝他淡淡一笑，神色十分镇静。 连之祥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从前连玥还在府中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遇到事情也会惊慌。 但如今的连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无论遇到什么事她的脸色就没有变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父亲，信是真的吗？”连玥忽然问道，清澈的双眸直直朝他望来，仿佛可以看穿他的心思。 连之祥露出了一个苦笑。 人人都以为他有不臣之心，却不想想，他已经是左丞了，位极人臣，又何必冒这个险？ 即便他真的这么做了，也绝对不会把连玥牵扯进来，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是比亲人更重要的。 看到连之祥的苦笑，连玥神色了然，没有安慰，没有埋怨，只神色凝重道：“对方这次来势汹汹，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们。父亲，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连玥什么都没说，但这维护的姿态却令连之祥心头微暖，他果然没有白生这个女儿：“把你也牵扯进来了，玥儿，是为父的对不起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连玥摇摇头。 牢房十分潮湿阴暗，连玥和连之祥站得累了，便互相背靠着木栅栏坐了下来。 “父亲，”连玥微微侧头，神色关切道，“你的关节没事吧？” 连之祥有风湿的老毛病，一到下雨天就会疼痛难忍，现在换了这么一个阴暗潮湿的环境，连玥不由问道。 “没事。”连之祥温和的笑了笑，手不自觉的覆上膝盖，感觉到膝盖处的阵阵酸痛，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虽然连玥和连之祥被关押了起来，但诞辰还是要继续举行的，只是发生了这种事，无论是欧阳铎还是孙氏他们都没心思再参加了，便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席。 “太子殿下！”孙氏眼中噙着泪花，对着欧阳铎作势就要跪下去，“求你帮帮玥儿他们！” “岳母快快请起。”欧阳铎将孙氏扶起来，朝一旁的连恺看了一眼，连恺立刻上前扶着孙氏坐下了。 孙氏紧紧握着连恺的手，脸上露出了无措的神情，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平日在连之祥的呵护下她除了主事丞相府并不怎么关注其他的事，因而现在一遇到事情顿时就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母亲，冷静。”连恺在她身旁轻声提醒了一句。 孙氏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恍惚的点点头，又朝欧阳铎投去期盼的眼神。 庆城看着欧阳铎却是暗暗心惊。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最为了解二哥，此刻欧阳铎眼底怒火翻涌，紧抿的唇角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岳母无需担心。”面对孙氏时欧阳铎稍稍缓和了脸色，“我一定会将岳父和书云救出来。” “多谢太子殿下……”孙氏哽咽道，用绣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欧阳铎愿意帮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闷雷，崔元秀被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便往庆城身后躲。 夏衣走过去将开着的窗子关上了，低下头神色黯然道：“下雨了。” 欧阳铄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靠近了，感觉到他的气息，夏衣抬头朝他微微一笑，笑容却十分勉强。 厢房气氛压抑，孙氏听着外面的雨声若有所思的低喃：“不知老爷和玥儿现在怎么样了……” 连之祥膝盖不好，连玥又细皮嫩肉的，没受过什么苦。突然把他们俩押到天牢里关着，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就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她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手，表情愈发难看。 欧阳铎忽然道：“岳母，若你想见岳父和书云，我现在就派人去疏通。” 孙氏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他，语气显得小心翼翼的：“可、可以吗？” “嗯。”欧阳铎淡淡接口。 欧阳铎动作很快，第二日孙氏便被告知可以进天牢去探望连玥他们了。 “是、是吗……”孙氏伸手攥了攥衣角，神色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他们肯定没吃好，得带点老爷和玥儿喜欢吃的东西去，小恺，钰儿，你们看做点什么吃的好？” 连恺微微一笑，笑容十分温柔，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只要是母亲你做的，父亲和长姐都一定会喜欢。” 孙氏喜笑颜开，立刻去厨房准备了，连钰也一改昨天的忧愁，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 太好了，他们可以去探望父亲和长姐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在牢房里待了一晚，想必受了很多苦…… 连钰越想越糟糕，泪水不知不觉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连恺见状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别多想。” 孙氏一心想让连之祥和连玥尽快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因而今天她的动作很快，在侍女的协助下迅速的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拿来食盒打包。 连恺被吓了一跳，很想提醒孙氏这么多连玥他们可能吃不完……但看着孙氏开心的笑容，他还是没说什么，默默上前提起了一半食盒。 马车已经在丞相府门前候着了，欧阳铎也在，庆城本来也想去，但她身子弱，欧阳铎怕她染上寒气便让她在自己房中待着了，崔元秀也留下来陪她。 一行人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进了宫，连钰拉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到处守卫森严，偌大的皇宫悄无声息，从前她认为繁华美丽的地方，如今却冷清阴沉。 连钰抱了抱双臂，这种寒冷的感觉从马车进皇宫后便一直散之不去。 马车只能行驶到皇宫的外围，要去天牢他们还得走上一段路。 欧阳铎神色有些不耐，这条路他平日里常常走，然而今天才发现它竟然如此漫长。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连玥了，不知她是否还好，连玥平日就算再强大，也还是个女子，终究会有害怕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见到了天牢的门。 已有狱卒在等着了，见他们来了，也不废话，带着人便走进了天牢。 连钰看了看四周，害怕的攥紧了连恺的衣袖，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两个靠在木栅栏上紧闭双眼的人，看到连玥疲惫的侧脸，欧阳铎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心疼，走进牢房在连玥面前蹲了下来，轻唤道：“书云。” “嗯……”连玥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意识慢慢回笼。 她好像听到欧阳铎的声音了？不可能……欧阳铎现在应该正为她的事操碎了心吧，他又怎么有空暇来这？ 连玥苦笑，见不到欧阳铎，她竟然有些思念他。 “书云。”然而那声音却是再一次响起，温柔的语气令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沦陷了。 连玥缓缓睁开眼睛，欧阳铎的脸近在咫尺，她的泪水忽然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抱住欧阳铎含糊不清道：“欧阳铎……” “我在。”欧阳铎拥着她，只说了两个字，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半天，连玥才松开欧阳铎，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轻声道：“脚蹲麻了吧？” 欧阳铎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起身道：“你看谁来了？” 连玥借着他的手站起身，看到孙氏他们也来了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孙氏他们刚才就在那里看着，见连玥和欧阳铎相拥在一块不好上前打扰。 孙氏欣慰的看着两人，都说患难见真情，从前她总担心欧阳铎有那么多妾侍，连玥会受委屈，但现在看来却是她想多了，这种情况下太子都能不离不弃，看来这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十分深厚。 看到孙氏的目光，连玥抿唇一笑，道：“母亲，钰儿，你们来了。” 孙氏点点头，温柔道：“老爷，玥儿，你们在这肯定没吃好吧？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饭菜，你们看看还合不合口味。” “夫人辛苦了。”连之祥深情的握住了她的手，孙氏笑着摇摇头，和连钰一块将饭菜从食盒中拿了出来。 连玥尝了一口，顿时感动得泪水都要下来了。 天牢的饭虽然不能说难吃，但是和孙氏做的比起来还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啊。 看到连玥露出幸福的神情，欧阳铎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深情。 原本昏暗的牢房仿佛也被照亮了，连玥一边吃饭，一边向欧阳铎了解外面的情况。 “姚容之还在么？”连玥忽然问道。 孙氏脸色一沉，一旁的连恺代为回答道：“她已经走了，昨天我和母亲钰儿回到府上，负责侍候姚容之的侍女来报，说姚容之没有打声招呼便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连钰立刻愤慨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连玥叹了口气，姚容之果然有鬼。 否则为什么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连玥也有些懊悔，当时她就已经察觉到姚容之有问题了，却没有立刻将姚容之控制起来，而是就这么听之任之，她和连之祥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她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我已经让云家军的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欧阳铎出其不意道。 连玥点点头，倍感欣慰，还是欧阳铎懂她，不过还有一件事：“殿下，现在吴春芳很危险，要尽快将她保护起来。” 欧阳铎微微颔首，没有多问，连钰却疑惑道：“为何？” 连玥刚要向她解释，欧阳铎便淡淡的接了口：“吴春芳是吴均筹的独女，吴均筹很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