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爱哭的表小姐
秋意拉着崔元秀到芙蓉沼的时候，连玥正要领着吴碧水等人回清平园去。两拨人正好就在芙蓉沼门口遇到了。 崔元秀赶着上来给连玥请安，还没等身子福下去，就被连玥一把攥住了手：“可怕你盼来了，这眼见着天都黑了，你们才回来。” 崔元秀脸蛋红扑扑的：“是倾城公主殿下非要拉着我到各宫去作别各位贵人们。” 连玥点头：“庆城做的对，你在宫里住了这么些时日，是该跟贵人们辞行。”瞧着崔元秀一双眼红红的，像是才哭过的样子，便冲着秋意使眼色。 秋意笑吟吟的，微微摇了摇头。 连玥便拉着崔元秀，笑道：“这要到饭时了，咱们先往清平园去，让婆子们帮着把你的东西归置归置。” 崔元秀不肯动，低了头不说话。 连玥就很是尴尬了，还是崔元秀身边一个眉目清秀的丫头上来，轻声在崔元秀耳边说道：“小姐，太子妃问您话呢。” 崔元秀才讷讷地道：“表嫂，咱们先不要过去了。表哥他……正在训斥苏家姐姐呢……” 连玥便了然于心了，也不知道欧阳铎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情，是继续听苏妇好的话呢，还是就此丢开手去？ 她有些失神，郑惊秋就捂着嘴“咯咯咯”地笑：“给表小姐请安。人家都说侄女肖姑，我听闻孝德皇后倾国倾城，还一直感叹自己见不着面儿，可好了，如今见了表小姐，我这还感叹哪里来的仙女儿呢，可想而知，孝德皇后年轻的时候有多么光彩照人。” 崔元秀的脸蛋更加红了，低声道：“倾国倾城的是孝贤皇后，听闻孝贤皇后是天启第一美人，我小时候也见过，就是太小了，不记得了。” 这回就轮到郑惊秋哑然了，樱珠便冷哼了一声。 崔元秀顿时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还好端午从芙蓉沼里赶出来，冲着崔元秀拜了拜：“奴婢端午给表小姐请安。不知道表小姐身边哪位姐姐管着事儿？” 方才那个眉目清秀的丫头就站了出来：“金桂给端午姐姐问好。” 端午就拉着金桂赞了一声：“到底是表小姐身边伺候的人，瞧着眉眼就机灵。快进来瞧瞧，表小姐的箱笼要怎么个安置法？” 连玥也回过神来，想来欧阳铎那边一时半会儿是处置不好了，便也拉着崔元秀，笑道：“天还早着呢，既然过来了，便进来瞧瞧，这里头布置得可还可心不？如果哪儿不喜欢了，你就告诉我，我让人给你换去。” 崔元秀的箱笼不少，大部分都是宫里的贵人赏赐她的，因着敬国公府还在，她的衣裳首饰大部分也都放在敬国公府。 端午领着崔元秀的两个大丫头金桂和银杏去收拾箱笼去了，连玥便领着崔元秀等人在中堂喝茶。 一会儿工夫，冬悦就过来请了：“……太子爷问太子妃可都安置下了？”这是要问什么时候回去用膳。 连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他着什么急！” 冬悦嬉皮笑脸：“太子妃，您不知道，方才太子爷忙活了好半天呢……” “他是得忙活！”连玥就打断了冬悦的话，“一个大活人跪在那儿呢，可不得忙活半天！”谁知道他瞎忙活什么去了。 “冬悦！好好说话！”端午瞪了冬悦一眼，背着连玥就冲着冬悦使了个眼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可不能让连玥失态了。 冬悦不理会端午，嘴角都翘起来了：“太子爷把苏姑娘给送到祁县的庄子上去了。苏姑娘哭着闹着不肯去，太子爷就让扫雪和茗茶将苏姑娘拖出清平园了。奴婢来前儿，听说苏姑娘那里正收拾东西呢。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垂花门了。” 这么快？ 连玥有些错愕，她可没让欧阳铎往外撵人啊！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连玥，连玥有些发窘，讪讪然地笑道：“大家都饿了吧？咱们回清平园用饭吧。” 冬悦还怕人不知道似的，故意笑嘻嘻地道：“太子爷一进了屋子就换了衣裳，跟奴婢说，把那身衣裳扔了，说是嫌脏……” 连玥脑子里头乱糟糟的，只得胡乱接了一句：“好端端的衣裳，扔了也怪可惜了。” 一大群人回到清平园的时候，欧阳铎已经梳洗过了，众人就在东次间的大炕上开了席面。 欧阳铎为主，连玥和崔元秀就分坐在他的左右两边。 本来要给吴碧水几个人另开一席的，连玥嫌麻烦，张罗着让郑惊秋就守着自己坐了，吴碧水和郑惊秋面对面打横坐，炕前再摆了两张高椅子，让绿云和樱珠坐。 绿云红着脸不肯坐，非要伺候连玥用膳。 欧阳铎的脸色一直都阴沉沉的：“太子妃让你坐下来，这是给你的恩典，你坐就是了。” 连玥看崔元秀跟只小兔子一样，怕欧阳铎这张臭脸破坏了气氛，吓坏了崔元秀，就出来笑着打圆场：“绿云，你就坐下吧，我用膳向来不喜欢别人伺候。今儿个是给咱们秀秀办的接风宴，一大家子人就应该热热闹闹地凑在一处，你要是站着，可不就显得生分了嘛。” 绿云这才坐了下来，腼腆地笑着同崔元秀道：“回头我给表小姐做一双鞋子去，算是给表小姐的乔迁之礼。” 崔元秀一张脸红彤彤的，讷讷地笑道：“等我安顿下来了，我想在芙蓉沼开个宴，到时候请了各位去。” 连玥暗暗点头，虽然胆子小了点，但是好歹做人的礼数还是有的。便笑道：“那敢情好，到时候我们都去给你暖房。太子爷也去！”暗中拧了欧阳铎一把。 欧阳铎这才缓和了脸色：“你短了什么，就跟你表嫂说，我见你就带了两个丫头过来，要是人不够使唤了，也跟你表嫂说。”大手在桌子底下一把捉住了连玥捣乱的手，用力捏了捏。 连玥一张脸顿时就发烧了起来。 崔元秀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想来没有想到平常冷冰冰的欧阳铎会有这么柔和的时候，忙道：“够使唤了。表嫂给芙蓉沼安排了两个大丫头，六个二等丫头，八个三等丫头，还有一些粗使丫头和婆子，就我一个人，也使唤不了这么多下人。” 连玥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欧阳铎死死地攥住了，她低了头，也不敢去瞧欧阳铎，只觉得耳垂都跟着发烫起来。 耳边听着欧阳铎说道：“吴氏的规矩学得好，书读得也不错，你安顿下来之后，就上午跟着吴氏学学规矩，读读书。若有不懂的地方，拿来给我瞧，我若是有空儿，就讲给你听，若是没时间，就让前头的先生们给你讲解。下午呢，就过来陪陪你表嫂说话，或是练练字，或是做做女红，都随你。” 连玥就疑惑起来，听欧阳铎这意思，好像对吴碧水很看重呀。 吴碧水也跟着应承了下来。 欧阳铎又道：“红袖阁东边那阁楼空了，吴氏你就看着布置吧，以后就是元秀读书写字的地方儿。若是少了什么，跟太子妃说。” 吴碧水就起身应了。 欧阳铎又暗中捏了捏连玥的手，眼看着大家都动筷子用膳了，才放了开来。 连玥狠狠地瞪了一眼欧阳铎，埋头跟碗里的翡翠鸭肉较上劲了——就当欧阳铎是这只该死的鸭子！ 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崔元秀带着银杏回到芙蓉沼的时候，金桂已经将芙蓉沼里外打点得妥妥当当了。 崔元秀冲着金桂笑了笑：“辛苦你了。” 金桂赶上来，和银杏伺候着崔元秀洗漱了，崔元秀见了连玥拨过来的两个大丫头黄莺和春燕，给了赏银，就打发了她们下去。 金桂便捧了一匣子碎银子过来，道：“这是太子妃身边的墨玉姐姐拿过来的，说是小姐这个月的月例银子，一共二十两。还说，要是小姐缺了银子使唤，就尽管开口。” 崔元秀神情恹恹的：“不是还有宗正寺的银子么？” 银杏快人快语：“统共一年就五十两银子，打个首饰都不敢，哪儿够使唤呀！去年一年间，咱们省吃俭用的，才攒了八两碎银子……” “银杏！”金桂喝住了银杏，见崔元秀又要哭了，便耐着性子劝崔元秀，“如今咱们住进了太子府，有太子爷和太子妃照看着，小姐，咱们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小姐自己也应该立起来才是。可别再这么哭哭啼啼的了，让人瞧见了忌讳。” 崔元秀抽抽噎噎地道：“太欺负人了！明明是我的东西，非要封起来不让用……” 金桂跟着叹口气：“宗正寺的意思是要给小姐找个本家弟弟呢。可当年……也不知道在族里能不能找到，找到了又是个什么章程。等找到了，咱们就能回国公府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找着个白眼狼呢？” “银杏！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张嘴！” 银杏委委屈屈地说道：“我这是实话实说，总不像你，总是哄着小姐！” 眼见两个丫头都要打起来了，崔元秀哭声越来越响，黄莺就进来问道：“可是小姐哪里不舒坦了？” 金桂忙笑道：“小姐就是想国公爷和夫人了。我们这里正在劝解呢，姐姐先去睡吧。” 黄莺跟着劝了两句：“才用了饭，小姐可千万别哭了，小心积了食，伤了身子。”被金桂给笑着送出去了。 这会儿崔元秀已经顾不得哭了，而是有些惶恐起来：“怎么办？她肯定明儿个要告诉表嫂，说我哭了。我才住进来第一天，表嫂对我这么好，我却哭哭啼啼的，表嫂会不会觉得我是不知道好歹？” 金桂又耐着性子劝崔元秀：“小姐快别这么想了。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人，小姐要是这么想，被太子妃知道了，那才是伤了太子妃的心呢。” 银杏也不跟金桂吵嘴了，也劝道：“奴婢的好小姐哟，您就安了心，在这太子府好好住着。太子妃不是说了嘛，过些日子，庆城公主也来住呢。到时候，您不就有伴儿了？” 听到庆城公主的名儿，崔元秀总算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庆城对我很好，要是让她知道我又哭了，以后肯定不理我了。” 金桂和银杏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奈。金桂就劝崔元秀：“小姐知道就好，快睡下吧，明儿个眼睛肿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芙蓉沼的灯光总算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