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桃花吓了一跳, 有些怯怯的叫了声“娘。”

    梅氏脸拉着，看了眼桃花, 又一大步跨出门在门口看了圈儿, 什么人影都没有, 她这才冷着声儿问：“你一个回来的？不是周山海送你回来的？”

    这是什么话, 山海哥为什么要送她回来啊？

    桃花急道：“娘，你胡说什么呢, 山海哥已经成亲了！”

    梅氏哼道：“我自然知道他成亲了, 可那不是知道不可能娶到你才娶的何家村那闺女？不仅是他，他那老娘不也生出想娶你回去的贼心过？不过是看着你爷爷的面儿, 不敢罢了！但是，你要是不知检点的往他跟前跑, 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动了歪心来哄你？桃花，你年纪不小了，我已经叫你姐在镇上给你相看了，你可别给我闹出难堪的事来！”

    桃花有些生气：“娘，山海哥不是那种人！”

    梅氏就从没看上过周山海, 她道：“他是哪种人我比你看得清楚，也就你这样单纯的小姑娘，才会被他给骗了！行了，这么晚了, 我懒得跟你说他那种人，你赶紧回屋里睡觉去，以后晚上不许再往外跑了！”

    梅氏说完将桃花拉进院子往里一推，自个儿把门给关上了。

    桃花有心想解释，她会喜欢山海哥，是她十岁那年掉冰窟窿里，山海哥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她的缘故。可这话早她怕影响名声没敢说，现如今山海哥都娶了何秀婉，她就更不能说了。

    因此只能撒谎不承认：“我出去是睡不着，就在门口走了两步，又不是去见山海哥了，山海哥今儿跟人去打猎晚上压根没回来。娘，我没那个心，你也少胡说，要是叫何秀婉知道了，可是要影响她和山海哥感情的。”

    梅氏白了桃花一眼，还说没那个心呢，没那个心会这么关注？

    她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反正这事儿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在她这里都只有两个字，没门！

    ·

    周山海是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回来的，七个人分了两个人出来抬一头已经死了的野猪，另外五个人身上背着打猎的家伙什，手里还每人一个大的麻袋，除了周山海拎的一麻袋死物，其他四人麻袋里的都是活物，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还能看见里头野鸡野兔子在挣扎呢。

    这样多的猎物，从村口一路到周家，吸引了几乎半个村子的人过来看热闹。村子里好些人是知道他们昨儿才出发进山的，今儿就回来了，满打满算也就一天半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到这么多猎物？

    可偏偏的，还就打到这么多，货真价实随便看呢！

    这种事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的。于是村里人就想了，难道周山海成亲时候说的话是真的，何秀婉真是福星，娶了她进门周山海就是打猎，都能随随便便就打这么多了？

    有人就问了：“山海啊，你们这是打了这么多猎物啊？”

    “这有野猪，麻袋里的都是什么啊？”

    “在哪里打的？我们平常也进山，可都没看见这么多猎物啊！”

    “是啊！我一辈子也没看见过野猪啊！”

    周山海其实也懵呢，他两辈子都没看见过野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打猎就打的够多的了，这一次更多，这哪叫打猎，这简直是叫捡猎物。别的不说，光那头野猪，正常情况下即便他们七个男人也很难轻松抓到，可你猜怎么着，那野猪是他一棍子给打晕的，就跟喝醉酒似得，一棍子下去就嗝屁了。

    他都不由想，是不是他撒了个谎撒成真的了。

    胡伟帮着回答：“就村子后头那山，这头野猪可是海哥一个人逮的！”

    胡大牛道：“能打到这么多猎物都是海哥的功劳，我们以往也去，一天能逮两只野鸡就厉害的了。但海哥不一样嘛，海哥身上有福气，野鸡野兔子野猪都想往他跟前凑，这不，就叫我们给逮着了。”

    胡默就嘿嘿笑，不断的附和着点头。

    何家村的三个眼见话都被胡家村三个说了，没了说话的机会，便更加卖力的干活。卸下野猪，何三道：“海哥，我回家叫我爹来帮你杀猪？”

    何三的爹不是屠户，但是会杀猪，杀猪的活不是有力气就行的，得有这手艺。

    胡家村也没有屠户，周山海便应了。

    这么多的猎物进家门，王氏何秀婉周小如都惊呆了，惊过之后，王氏和何秀婉就忙着重新做饭了。周山海几人今儿早上中午都没吃呢，时间急，何秀婉和面擀了面条，下了整整一大锅。

    几个人一人捧一个大海碗吃面的时候，何三的爹就带着家伙什过来了，叫这边烧了一大锅热水，他那边就忙活开了。

    周山海没去管，一边吃面一边跟六个小弟说话：“野猪给我留两块大骨头，另外再要三十斤的肉，剩下的你们六个分。嗯，何三多拿点。”

    那只野猪虽然不够肥，可到底也一百多斤，周山海只要这么点，他们剩下的连肉带骨头一人也差不多能分十来斤，这可真是占大便宜了！

    周山海又说野鸡和野兔子的分配：“那一麻袋死了的，我要一只野鸡晚上吃，剩下的你们六个平分。至于活的，一人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子。”

    剩下的活鸡活兔子，那就都是他的了，活的才好拿去卖。

    对于这分配六个人一点异议没有。吃亏吗？才不呢！要是他们自个儿去，绝对打不到这么多猎物。更何况现在看着是吃亏了，可这都是周山海的功劳，他完全可以不给他们的。但偏偏给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是个好大哥，眼下有好事想着他们，来日有好事自然也不会忘了他们！

    正院这边热闹的不行，东院那边陈氏气得都要喘不过来气了，在院子里看了几回，再回屋就跟周高明抱怨：“故意的！周山海肯定是故意的！以前我们在一处过日子的时候没见他这样，刚一分家就这样了，这就是故意气我们的！故意有好处，就不想让我们沾光的！”

    周高明沉默了半晌才道：“会不会那何秀婉，真是福星啊？”

    要不然今天的事解释不清楚！

    陈氏正气何秀婉呢，就她何秀婉勤快能干，老周家娶了她就她是儿媳妇，她陈氏就什么都不是了！

    气恼之下听了这话，那是越发不信：“怎么可能，她要真有这能耐，这么多年何家也没看日子多好过了。”

    难道真是山海？

    可山海的性子，他要是有这本事，不可能隐藏到现在的啊！

    周高明想不明白，但心里却觉得有点不舒坦：“都怪你，闹着分家分家，咱们要是不分家，那么些野味能吃到不说，卖了家里也不会再穷了。”

    陈氏不干了：“又不是我一个要分家的，你不也想分家呢？你要是不同意，我闹也白闹啊！”

    得，夫妻俩吵上了。

    西院这里倒是另一番景象，周河源没过去，但在院内开的门那远远看过几次。他为那边高兴，打了这么多猎物，可以卖好些钱了，三弟一向不正干，如今靠这个能赚到钱，日子过得也差不了。

    魏氏没去管他，只在屋里交代小曼：“晚上你过去找你三叔，就说要吃肉。记住别找你奶奶，就找你三叔，要是你三叔在跟前的话，找你三婶也……别了，还是只找你三叔。”

    魏氏不喜欢自家女儿跟何秀婉接触。

    小曼却不高兴去，前几天去虽然吃到了肉，可到底被奶奶骂了。

    她道：“娘，我不想吃肉了。”

    魏氏道：“你这傻孩子，就胡说，哪有人不想吃肉的？小曼你乖，就算你不想吃，还有爹和娘呢，爹干活辛苦，娘身体不好，也得吃点肉，这样娘才能给你生个小弟弟，以后东院的小伟再欺负你，也有人帮你了。”

    小曼犹豫了会儿，还是不想去：“娘，爹不是说叫你杀一只鸡的么？”

    拢共就三只鸡，还是都下蛋的母鸡，魏氏哪里能舍得。

    她叹气，道：“等以后家里日子好过些的，等那时候娘再杀，现在啊，真不行。”

    ·

    杀了猪，分了猪肉，又分了其他猎物，就已经到晚上了。

    四十斤野猪肉周山海并没打算卖，他这几天也发现周家日子很一般了，可人长期不吃荤菜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这野猪肉晚上吃一顿，剩下的天气太热不能保存，当然是给岳父家送上十斤。再剩下的，就是给胡家村的村长家去送上大几斤，这古代农村，村长还是很重要的，得打好关系。还剩下一些，那就看王氏会不会偷偷给东西两院各送去一些了，这个周山海不会管，虽然东西两院没照拂过他，但从前是的确照拂过原主的。

    给何秀婉娘家的叫何三几人带过去了，他也就去跑了胡村长家一回，因着是送礼，到那边走一趟放下东西的事儿，梅氏虽然拉着脸倒是什么都没说。周山海瞧见了桃花也没多看一眼，桃花喜欢的是原主不是他，他连尴尬不好意思都没有。

    等到他回到家，灶房就传来了阵阵肉香，而小伟小曼也都来了。

    “三叔，我要吃肉！”小曼过来抱住了周山海的腿。

    小伟想了想，跑过来抱住了他另一条腿：“三叔，我也要！”

    小孩子嘴馋忍不住没错，但一次两次的，要说后头没大人教着，那也是不可能的。周山海往东西两院开的门看看，笑着一手提起一个娃，钻进灶房对王氏道：“娘，我打算把院子里朝两边开的门给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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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周山海不是舍不得给孩子吃肉, 说句不好听的, 他留了三十斤肉，如今夏天又没冰箱冰柜的, 送了何家和村长家还余下好几斤呢。这一晚上肯定吃不完，剩下的保存得当也顶多撑到明天, 不给孩子吃也是坏了的份。

    他本还想着留二斤看看王氏的意思, 想送给两边就随便她呢。

    结果没想到两边先打发孩子来了, 得, 那就给孩子吃个饱！大人？呵，吃不完坏了丢了, 他也不留叫王氏送给他们的了。

    分家是你们要分的, 分完了又往我这边琢磨什么呢？

    自家做个什么事，左右两边都是偷偷看过来的眼, 想想就膈应的慌。

    真要有骨气的，都分家了, 孩子馋也该不许过来才是，而不是自己不露面，却教孩子过来要吃的。在把小伟小曼带进灶房，小伟倒还知道要肉吃，小曼立刻闭嘴不吭声后, 周山海就确定小曼的确是被教的了，要不然不能只问他要不敢问王氏要，这是看准了他不会拒绝小孩子呢。

    王氏愣了愣：“……把院子里的门填了？”

    “嗯。”周山海拿了碗和筷子，一个碗里夹了几大块肉分给小伟小曼, 语气很淡的跟王氏道：“反正他们两边也都开了门，不用从咱们的大门走。”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可真的堵上，那就……

    王氏心里难受的不行，几次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周山海自然看出王氏在挣扎了，但因为王氏挣扎不忍就让自己受膈应，这种事在周山海这里不可能存在。不过到底感念王氏对他的好，虽然是对原主的，但他现在就是原主了，这好他得承着。

    “娘，分家是他们要分的，既然已经分了，那就像个分家的样子。要是还开着门，那像什么话，还没分家吗？”周山海劝说王氏，反倒是把自己火气有点说出来了，“以后我不贪图他们什么，他们也别想贪图我什么，至于娘，你是他们的亲娘，便是不要他们养，那也一样是他们的责任。再说，你手里有钱，他们两边日子都一般，又都有孩子，哪怕冲着你手里的钱他们也不会远着你不理你的。”

    周山海是真没打算要王氏的钱，他就不是那种要人养的性子。

    不得不说，这话是实话，但也挺扎心的。

    王氏哪里不知道大儿子二儿子过份，论理在这乡下，家家户户都穷的情况下，那都是先倾全家之力给老大成婚，然后也不分家，干个两年再倾全家之力给老二成婚，这都是一个一个往下推的。周家本也该如此，可老大成婚后两口子就有不满，等老二也成婚了，是两边都不满，那怨气都快捅破屋顶了。王氏知道，小儿子是太不成器了，但早几年不还小么，后来大了些，虽然地里的活计干不了，但那也不算吃白饭，常不常的也带野味啊点心啊甚至孙子孙女今天身上衣裳的布料都是小儿子寻摸回来的。

    她也知道，小儿子娶不上媳妇，按之前的情况要娶媳妇家里怕还得再过几年难日子。可这不是娶了何秀婉了么，都娶上媳妇了，以后也没要大花用钱的时候了，大儿子二儿子是干什么呢，就在成亲当天闹事儿了！

    这些都不能想，一想王氏就一肚子火：“好！那就封了！”对，分家了，他们害怕山海占他们便宜，凭什么现在又来占山海便宜？打定主意，王氏再看吃的满嘴流油的孙子孙女，上前就夺了碗：“不许吃了！吃什么吃！你们爹娘闹着要分家，这都分了家了，谁叫你们来要东西吃的？”

    这么会功夫，小伟动作快，碗里五六块肉已经吃完了。小曼动作慢点，但是这么好吃的肉，她也只剩下一块了，被王氏一夺碗，那肉就掉地上了。

    小曼顿时眼泪花就冒出来了。

    小伟也想哭，才五六块肉，他还没吃过瘾呢，那明明还有一大盆呢！

    可你们哭你们的，我赶人是我的，王氏也不高兴由着孩子吃，按以前家里条件就是过年都不能这么放开肚子吃的，她冷着脸硬是把两孩子赶走了。

    小伟嚎哭着去找陈氏，东院里很快传来摔摔打打的气骂声。

    小曼抹着眼泪回西院，魏氏也早等着了：“怎么了小曼？怎么哭了？”

    “娘……”小曼扑上去抱住魏氏，委屈的道：“我正吃肉，奶奶夺了碗，肉掉地上了……娘，我还没吃饱，奶奶就赶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