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在场不少人露怯。 周昊海偷偷‘嘶’了声,小声:“好酷。” 骆白面无表情:“经典炮灰。” 周昊海:“??” 骆白:“港影中,出场牛逼轰轰,三秒之内全灭。” 故称,影史经典炮灰。 周昊海:“……” 仔细想想,好像这身打扮的,的确全场最佳团灭。 总结太精辟,应该如何夸赞骆大宝? 为首者,正是唐镇。 唐镇十几分钟前就到了,站在外面恰好围观刚才那一幕。 而他正是故意挑选群情激动之时站起来。 “说得好,我听完也觉得很感动。不过,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你们两人全副身家加在一起,最多算成二十万。可是买下田地里的糖蔗,还有周厂长去年打的白条,少少估算四十万。还了二十万,那剩下的二十万呢?” 唐镇转身面对蔗农:“周厂长就是卖掉他的制糖厂,连带地皮,他也凑不到二十万。二位,表面话说得特别漂亮,但就是没把实话给大家说明白。我不同,我们做生意最讲诚信。糊弄谁都不能去糊弄人民群众。” 他先自我介绍,然后说道:“想要收购糖蔗的老板非常诚心,他也开具资产证明,证明我们完全有能力负担所有糖蔗价款。” 两名西装革履的银行工作人员打开公文包,拿出里面的资产证明。 随后,唐镇接过另一名工作人员的手提箱,打开来——里头是整捆蓝色钞票。 围观者睁大眼睛瞪着那么多的钞票,惊得直咽口水。 唐镇拿出两块砖头似的钞票:“这里有十万块,我们是带着诚心来的。钱放这里,是定金。合同在这边,拿了定金,签下合同。回头我们收了糖蔗不给钱,尽管去告。照劳动法,不给钱就是犯法,你们去告就能拿三倍赔偿!” 于农民而言,合同就是电视里演的,大城市大公司大领导和国外做生意才会签的高级东西。 这是虚的,没啥用。 但唐镇提到法律,恰恰中了他们的七寸。 犯法,在小老百姓眼里等于一辈子全毁,跟死刑等同。 可见法律在他们心中有多神圣。 唐镇:“如果钱不够,我们还可以去银行里取。哪怕是真没钱,银行也肯贷款。风险我们担,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围观群众和蔗农们窃窃私语,安静和沉默被打破,局面好似倾向唐镇。 骆父和周永利脸上冷得能掉冰碴子,但他们此刻也没有好办法。 钱,确实不够。 十万块现金,确实也拿不出来,多半是不动产。 周永利给蔗农打的是白条,人家直接给出合同。 唐镇有备而来,反观周永利和骆父,方方面面不齐全,连市场渠道也是口头上说说,没见半个影子。 两相比较,胜负可见。 周永利脑袋发昏,下意识想到借贷。 大不了他今天就去跟银行借贷,直接买下蔗农所有糖蔗,撕掉白条。 哪怕背下几十万债务也无所谓。 唐镇稳操胜券,等待完全没有悬念的结果。 周昊海咬牙:“驴犊子!” 骆白上前,来到骆父身旁,看了眼桌面上的合同,却是半个眼神也没给旁边的钞票。 他直视唐镇:“姑父。” 唐镇皮笑肉不笑:“大侄子,姑父知道你聪明。不过再聪明,总归不是妖。大人的事,你掺和不了。” 自家女儿三番两次栽骆白手里,唐镇当然记恨骆白。 他知道骆白聪明,但也不以为意。 再聪明,他也是个未成年,不满十五。 他还能斗得过浸淫商场多年的自己? 智商再高,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土鳖。 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爱出头、爱逞强,博关注。 这类人他见得多了,多半会跌个大跟头。 骆白低声:“这十万块是姑父自个儿出的吧,家底估摸都掏空了。” 那八屏市豪商在南越省四处收购糖蔗,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原先就打算空手套白狼,压根拿不出十万块。 唐镇急于讨好八屏市豪商,又为了确保拿下西岭村糖蔗万无一失,恐怕会自掏腰包先顶点现金。 其实唐镇和骆从诗夫妇敢算计西岭村的土地,家里也是有钱。 长京市富豪圈子里,勉强挤得上末尾。 但那些钱多数是不动产,真正能应急的钱不多。 何况为了讨好八屏市富商和长京市土管局那位科长,唐镇花了很多钱。 十万块,其中两万属于借贷。 唐镇的底突然被摸清,心里咚地一声,略微不安。 骆白冲着唐镇龇牙笑。 唐镇心惊肉跳,莫名的恐慌席卷心头。 骆白把农业期刊传真过来的报纸拿给村支书看,在他身旁耳语几句。 村支书不时点头,神情从肃穆到震惊,最后恢复平静。 周永利和骆父也听了骆白几句话,神情变化和村支书一模一样。 平静,完全看不出深浅。 唐镇不由焦虑,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偏偏无法从那平静的表情里看出点信息。 这群土佬冒,到底在密谋什么? 装的!全是装的吧! 他们肯定拿不出钱。 整个南越省都被打过招呼,他们找不到市场渠道。 长京市那几家银行也确定过,不会答应周永利的借贷请求。 他们没人脉、没有钱和市场渠道,完全处于劣势,绝对刚不过! 慢慢地,唐镇冷静下来,笃定骆白等人虚张声势。 他冷笑着看他们演戏,看能演出什么花来。 村支书:“交给我吧。” 他站起来,环视众人:“大伙都安静,听我说句话。” 村支书是正儿八经的党员,在西岭村干了十来年,因此威信很高。 他一开口,整个公社都安静下来。 村支书:“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见到的,一边是唐先生带来的十万块定金和合同,另一边就是周厂长的担保。” “一边是压低百分之十的价格,一边是提高——不过刚才我们商量一番,决定换个方案。如果你们不讨回白条,不逼周厂长把制糖厂里滞销的食糖廉价卖给那位八屏市老板,而是相信他,给他两个月时间。那么,他将会以卖出去的每吨糖价的百分之五的价格收购。” “或者,还是以原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收购,但是当场还完所有债款。” “听凭你们选择。” 唐镇听完后,直接嗤笑出声。 果然狗急跳墙,提的什么破主意? 前两年糖价最高时,收购糖蔗价格也才110每吨。 现在蔗农都以为糖价暴跌,他们还以糖价百分之五收购……傻子才会答应吧? 周永利和骆从书不会真听信一自作聪明的小孩,病急乱投医了吧? 哈,那他可能不需要土管局科长出手就能低价收购唐镇的制糖厂。 只需要等他们宣告破产就行。 唐镇虽知糖价会上涨,却不觉得能暴涨到哪里去。 最多比之前的糖价高几百,毕竟北方亏损的惨状历历在目。 周永利搞这一出,只要他们跟银行打声招呼,拖上个把月不借贷给他。 他直接破产,他们再出面,以更为低廉的价格收购西岭村糖蔗…… 再者,蔗农再愚昧,应该也能看清情势—— 下一刻,蔗农展开激烈讨论,分为两派。 少部分选择冒险高价卖给周永利,大部分保守选择当场结清账款。 但在场所有蔗农竟无一人选择唐镇这边的—— 愚民! 果然是群愚民! 他就等着周永利破产,眼前这群愚民跪下来求收购! 骆白:“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愚蠢不堪,一窝蜂拥向那看似虚假的高利益而放弃你这实实在在的钱?” 唐镇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