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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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不是,为何能自己意识相连? 曲悦不敢妄作判断,也不敢听她的话,真去窥探父亲的命运线。 若此人不是母亲,其心可诛。 曲悦边思考着,边假意装作注视晷针的模样。 约莫过去一刻钟,曲悦急吼吼道:“娘,我办不到!” ——“莫急,你第一次使用天命晷,这是正常的,沉下心,继续。” 曲悦继续假装,又过去很久:“娘,先前我心脉里钻进了一条天魔虫,近来身体不适,意识也很虚弱,估摸着做不到。” ——“乖女儿,事关你父亲的生死,你再努力一下。” 曲悦已有九分把握,她不是母亲。 竟不问魔虫的事儿,也不管“女儿”难受不难受,清冷的声音里依然只有温柔,毫无心疼。 不可以听她的,曲悦拿定主意。 这女人能将她的意识拘禁来,可能与她心脉里的天魔虫有关系。 但曲悦又不能刻意询问她父亲的一些喜好,因为自己还在她意识里。 不知她可以对自己做些什么,不如装作毫不知情,完不成她交代的事情,等她将自己放回肉身里去。 曲悦继续耗着。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还是不行吗?”她的声音有些急了。 曲悦自责道:“我真的办不到。” 她没有说话。 曲悦愈发紧张。 便在此时,隔着禁制,曲悦听见殿外响起女子的声音:“姑姑,我家姑姑感受到天命晷有异动,得了大祭司的令,来此值守……我家姑姑吩咐,不希望被人打扰。” “让开。” “姑姑不可……” 又岂能拦得住。 神殿厚重的大门,被人以双掌推开。 外间风雪甚大,粗粝的雪籽被劲风卷入殿内来。 “冒牌货”已关闭天命晷,迎门而站。 曲悦透过缝隙,看到雪籽扑面而来,一名女子站在门外,并未入内,静静与“自己”对视。 与曲悦心目中天女的装扮不同,没有巍峨高髻,没有丝绦飘带,乌黑及膝的长发被一个篦子状的银饰品拢在身后,弯弯柳叶眉,皎皎芙蓉面,穿着样式简单的素净白衣。 虽美,却又像这门外的风雪,令人不敢靠近。 “凝霜。”她守着门,面无表情的道,“听闻天命晷有异动?” 随着她开口,曲悦的心潮再次起伏。 她的声音与“冒牌货”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冒牌货”假冒的正是她。 她才是自己的母亲! “进来。”凝霜招招手,已经戴上了手套。 寒露跨过门槛,踩在薄薄一层雪籽上,入内后,身后的门自行阖上。 曲悦看到门外跪着许多身穿白衣的女子。 ——“你一点儿也不吃惊,可见你先前已经猜到,我不是你母亲了?” 凝霜这话,是说给意识海里的曲悦听的。 母亲再晚来一步,也许凝霜就将她给放回去了。 曲悦并不觉得惋惜,更不害怕,终于见到了母亲,她十分愉悦,也非常安心。 ——“你今年二十八岁,从你出生至今,你母亲从没有在你身边陪伴你,甚至不曾去往凡人境探望过你,你不记恨她么?” 曲悦道:“姑姑如何知道,我母亲不曾暗中来探望我呢?” ——“这二十多年我一直盯着她,当然知道她没有离开过。” 神殿是天人族的圣地,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大祭司历代都是天女,除此之外,两位守护也是天女。 凝霜与寒露便是这一代的守护,大祭司已垂垂老矣,下一任大祭司,必定是从她两人之中选择一个。 凝霜是不在乎的,她入神殿,只是因为当年心系风槐。然而风槐身为天灵族,不能娶她,她宁可入神殿终身不嫁。 她会处处针对寒露,是因为风槐是被寒露送上了断头台。 寒露在她面前站定,侧目看一眼天命晷:“你好大的胆子,又在暗中使用天命晷。” 凝霜笑了一声:“你不想用么?你那凡人境里的夫君,正在渡劫……连天女都敢染指的凡人,天道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在劫难逃啊。” 寒露目若寒潭:“在劫难逃,也是你利用天命晷造成的,与天道无关。” “哎呀!”凝霜捂了下嘴,假惺惺笑着,“你承认了呀!” “承认又如何?”寒露凉凉道,“你敢去姑姑面前告我的状么?你一直暗中使用天命晷,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怕姑姑去查?” 凝霜笑容尽收,冷冷说道:“寒露,我这点儿小过错,与你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么?” “无非是挫骨扬灰与留个全尸之间的差别罢了。”寒露神情间浑不在意,往前行了一步,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将我女儿如何了?我感受到了她就在神殿之中,定是你为了致我夫君于死地,将我女儿掳来,利用她来推算天机的?” 曲悦正在发愁,自己该怎样让母亲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曾想,母亲正是为自己而来的。 第149章 命运线 表情微微一滞, 凝霜道:“你认为带个外人入神殿,如此容易的么?” 寒露:“不容易, 所以我才觉得你疯了。” “那你找啊, 找到人尽管带走。”凝霜比了个“请便”的手势,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眼底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找, 走, 随我去见姑姑。”寒露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 语气轻描淡写, “我女儿是天女之身,无罪, 姑姑自会保护她。此一去,顶多你与我玉石俱焚。” 寒露已将态度摆的极为明显:我无所畏惧,也不在意曲春秋的死活, 只看你怕不怕牵连到你背后那个人。 凝霜面色冷沉, 与她四目相对。 长久的僵持,两人一言不发。 最终凝霜退了一步:“冤有头债有主, 我没想过伤害你女儿。” 若寒露不出来, 她已经打算将曲悦放回去了。 指尖点在眉心上, 凝霜抽出一团白雾。 曲悦原本紧张的看着两人对峙, 眼前忽然陷入黑暗混沌, 就像凝霜一开始将她从身体里抽离时一样。 看不到无妨,听不到才会恐慌,她小心翼翼地喊:“娘?” “娘?” ——“我在, 莫怕。” 曲悦定下心来。 慢慢的,眼前再次出现一道透着光的缝隙。 她适应的很快,此时,她应该已经来到了母亲的意识里,换个位置,看到了凝霜。 凝霜与母亲相同的打扮,同样冷若冰霜的气质,只不过唇上抹了口脂,为她添了几分色彩。 寒露问:“你是如何将她拘上来的?” 凝霜不语。 寒露也不再问,转身离开。 凝霜喊住她:“我已经请示过姑姑,这段日子都会在这里看守天命晷,你死了这条心。” 寒露不曾回头:“随你,我从来不曾想过私用神器。” 凝霜不信:“你是真不在乎曲春秋的命数?” 寒露淡淡道:“他若真是在劫难逃,你还会不惜自损,使用禁术拘我女儿上来?” 经过片刻哑然,凝霜笑道:“我也不瞒你,他本是在劫难逃,但不知为何,突然又有了一线生机,但依然是九死一生。你了解我的性格,我较真,哪怕这一线生机极为渺茫,我也要提前找出来,将其斩断,以求心安。” “那你努力。”寒露依然是面不改色。 殿门缓缓开启,凝霜又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想成为大祭司,才舍弃一切入了神殿,而今知道原因,我反而没那么憎恨讨厌你了。” 寒露道:“你的厌恶与喜欢,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言罢,她走出宫殿,殿门自行阖上。 殿外是通往下方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曲悦想看看天人境的模样,但被茫茫大雪覆盖,只余满眼的白,透着一股子高处不胜寒的意味儿。 寒露右拐,沿着长廊直行,一路上曲悦见到许多天女,纷纷行礼问安,口中喊着“姑姑”。 寒露问:“你现在叫什么?曲华夏?” “曲悦,喜悦的悦。”母亲对她,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寒露点了点头:“我只感受到你爹在渡合道天劫,如今发生什么事情了?” “十九洲颜家,爹告诉我,此事也许和风槐有关系……” 曲悦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寒露慢慢走,曲悦讲完很久之后,她一直处于沉默中。 母女俩生分的很,曲悦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娘,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