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萧珺跟常辙的动作就是快，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们已经审问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那老者开始还不信，后来见苏云他们执意不肯走，他怕他们吃亏，便也说了起来。 将他们的话整合在一起，苏云大致弄明白了这些事情。 大概五六年前，疾风镇一个叫杨通的人忽然冒出来，说自己是武圣的后人，注定是要当皇帝呢。从现在起，所有拥护他的人以后都是开国功臣，他一定会好好奖励他们。 这件事听起来就跟笑话一样，可是那个杨通能说会道，说什么汉朝□□就是起于微末，本朝□□也曾经当过和尚，现在景朝气运已尽，正是他崛起之时云云。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老道，那老道会很多法术，自比刘伯温，每每预言都中，算是为他们的故事添了神秘的色彩。 疾风镇地理位置特殊，它虽然属于安宁府，但位于山丘之中，离府城或者县衙甚远，有点属于三不管地带，百姓也多是土生土长的人，消息十分闭塞。 大概人都有一夜暴富的心里，还真有人相信杨通的话，还跟着他或者资助他。很快，杨通就有了一定势力，成立了红莲教，自己当教主，每天到处宣扬他的教义。 开始，红莲教还是以善为本的，可是慢慢的，他们人数越来越多，也就开始滋生一些恶事，以至于后来直接成了疾风镇的地头蛇，杨通也不再满足只当教主，竟然悄悄的选了一天登基称帝。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是无力对抗朝廷的大军的，所以他对疾风镇的百姓管理十分严格，平时基本不允许他们出镇子，还弄了一套自成一体的法律。 红莲教无法无天，疾风镇的百姓有苦难言，直到一个月前，皇上到了临平府，事情发生了转机。有些被红莲教迫害的人就想去临平府告状，这些人开始拼命，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这时，杨通也开始怕了，随后，那个所谓的韩璋韩督主就出现了。他是跟着皇上来的，可是他说皇上昏庸无道，早晚要亡国，杨通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愿意追随杨通，当场，他还给杨通跪下了，口口声声的叫他皇帝。 韩璋啊，这景朝可能有人不知道皇上，可是却无人不知道他，尤其他的阴毒狠辣，大权在握。他跟他的锦衣卫都投靠杨通了，这些百姓还有什么指望？于是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这是关于皇上跟韩璋部分的，至于这一老一小，老人叫冯伯，他是疾风镇一富家玉氏的管家，这个小孩是玉家的公子，名叫玉麟儿。说起这个孩子，还真有几分传奇色彩。 玉老爷跟夫人成婚多年也没有子嗣，那一年他们一起去附近的寺庙去拜观音求子，结果当天晚上玉夫人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观音，观音说因为玉老爷上辈子是个屠夫，害了很多性命，所以他这辈子该当无子。只是她见他们诚心拜佛，这才网开一面，赐他们一子。 结果说来奇怪，玉夫人从那天起真的怀上了身孕。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生下了玉麟儿。 这孩子，从出生起就别提多好看了，尤其他额间那枚朱砂痣，就跟观音额间的朱砂痣一模一样，所以大家都十分喜欢他，说他是观音之子，玉氏夫妻更是对他爱若至宝。 红莲教盛行，玉老爷要钱给钱，两者本来还算相安无事，只是这位韩璋韩督主来了以后，他一眼就看上了玉麟儿，要让他跟着他进宫。 进宫就是当太监啊，玉家怎么舍得，他们好求歹求，几乎散尽了家财，韩璋还是不同意。就在昨天，红莲教的人闯进了玉家，将玉家所有人都抓了起来。 “老爷把公子托付给我，我是带着他逃出来的。”冯伯看了一眼玉麟儿，满脸的怜爱，再说起韩璋，那是咬牙切齿，“那个阉宦，也不知道老爷他们怎么样了，若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拼了老命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萧珺跟常辙听到这里都愤愤的，那个根本不是他们督主好不好！ 苏云却想笑，听别人骂韩璋，尤其当着他的面，她就跟吃了大补丸一样浑身舒泰，故意的，她问冯伯，“韩璋手下那么多人，你怕根本到不了他跟前吧。” “那，我活着一天，就找人弄个他的假人每天唾弃他，死了，我就去找阎罗王告状，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冯伯恨恨的道。 “喂，你这老头胡说什么，小心我揍你啊！”常辙再也忍不了了，唬着脸吓唬冯伯。 偏冯伯说起韩璋都忘了害怕，“你揍我我也要说，韩璋不是人，是禽兽不如的畜生！” “你……”萧珺也恼了，抓住了冯伯的衣领瞪着他气的直喘气。 苏云笑弯了眼，冯伯说的多对啊，几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高兴了？”清越的声音凉凉的问。 苏云很想答应的，可是忽然，她浑身一颤，偷眼往旁边看去。那里韩璋负手站在那里，脸上是他一惯的表情，并不能看出什么喜怒哀乐，但苏云却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也是，谁被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这么骂，他也没法不生气。 收起笑容，苏云乖乖的站好了，有些事自己偷着乐就行了。 韩璋其实并没有多生气，骂他的人他数都数不过来，要是为了这个生气，他早气死了。倒是旁边的人，他还从没见她在自己身边这么笑过，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真切，真切的就像，就像偷了鸡的狐狸？ 若是苏云知道韩璋把她想成了狐狸，不知道又要在心里腹诽什么了。 一切都清楚了，现在怎么办？这点不用苏云操心，韩璋早有了计划。 从腰下拿出一块令牌，他让萧珺立刻回去调兵，这红莲教为非作歹，今天既然主动撞了上来，他也只能管上一管了。 其它安排不变，常辙还守在这个路口，至于他跟苏云，则进去找皇上，顺便汇汇那个什么假皇上还有那个假督主。 “不行，督主，这样太危险了。”萧珺道，“不如你们守在这里，等我调兵来，咱们一举踏平这疾风镇。” 韩璋扫了萧珺一眼，最近他好像很会自作主张啊！“皇上还在里面，我要确保他平安。” 萧珺赶紧跪下，是啊，还有皇上……大军一到，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受连累，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他们万死难赎其咎。 一咬牙，他抱拳道，“那督主多加小心。”说完，他飞身而去。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回去调来大军，这样才能保证韩璋跟皇上的安全。 他走了，苏云指着冯伯还有玉麟儿问，“那他们怎么办？” 冯伯已经傻了，刚才他们管韩璋叫什么，督主？他姓督，名主吗？可是他们还能调兵，还有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韩璋也看向冯伯，眼神可不怎么友好，他记得刚才他骂他骂的挺高兴的。 “你，你是督主？”冯伯抖着身体问，他见过疾风镇里那个督主，那时他还以为韩璋就那样呢，可是跟他比起来，眼前这个督主可真实多了。 “天下间只有一个督主，就是我们督主。”常辙自豪的道。 冯伯噗通一声就跪在那里了，“这，我，刚才……”忽然，他热泪盈眶，一边大力的给韩璋磕头，一边道，“求您救救老爷他们，我刚才真不知道您才是真的督主，我有罪，您可以随便处置我，求您救救我们老爷。”他有语无伦次的恳求着。 玉麟儿见此也跪在了地上，仰头认真道，“你要是能救我爹娘，我愿意跟你走。” “公子！”冯伯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又开始哀求，“公子年纪小不懂事，他胡说的。督主大人，您要是缺人使唤，我愿意伺候您，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要他有什么用，韩璋看也没看他。 冯伯见他这样，还以为他也看上了玉麟儿，直接吓得瘫在了地上。 苏云在一边看的不忍心，韩璋就是这样，有什么话不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他要玉麟儿干什么，玉麟儿是长得很好看，可是他还是个孩子，以韩璋的脾气，他想跟着他，他说不定都嫌他呢！ 第53章 韩璋是嫌弃玉麟儿, 安排好这些，他径直往镇子里走去。 “喂！”苏云叫他，这就完了？这两个人他还没说怎么办呢。 韩璋回头, “怎么, 你还想喝茶？” 苏云舔了舔嘴角, 她是想喝, 刚才的茶她一口也没喝到，只是她不是说这件事。算了，他就这样，无情无义的, 她还指望他什么。 转身, 她将冯伯还有玉麟儿扶起来, “我们现在要进镇子, 怕不好带着你们。看见他了没？”她指常辙, “你们跟着他，他应该能保护你们。等朝廷的大军到了，我保证，玉家肯定没事的。” 冯伯两人看向常辙，常辙抱臂, 他无所谓了, 就是两个人而已。 冯伯感激不尽，天色晚了，他带着玉麟儿露宿荒野他也很担心的，现在好了, “你们真的要进镇子？那些人见抓我们的人没回去，肯定会有所警觉的。”他担忧道。 “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的。”苏云说完赶紧转身，那边韩璋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两个人一走，常辙踢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壮汉一脚，“还不起来，等我揍你呢！” 那个壮汉早吓破胆了，他的妈呀，刚才那个才是韩璋，他要调大军来了，红莲教还有好果子吃？一骨碌爬起来，他磕头如捣蒜，“不敢不敢，求您饶我一命，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才加入红莲教没多久，没祸害过人，今天是第一遭，就遇见你们了。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行了！”常辙哼了一声，“看你的表现，表现的好就饶了你的狗命。” 他这么一说，剩下那些壮汉也不淡定了，纷纷开始求饶。 常辙听的头疼，对那个壮汉道，“把他们都绑起来，堵住嘴放进里面那间房里，这里你来支应着，若是有人来问起来，你知道怎么回答？” “小的知道。”那壮汉喜滋滋的道。 “还不快办。” 那壮汉刚被揍的鼻青脸肿，此时看到了活命的希望，什么毛病都没有了，立刻将剩下的人塞进了里面的那间茅草房。至于冯伯跟玉麟儿，则暂时躲在外间。 随后，他出来照常招呼生意，常辙则坐在那里假装喝茶，监视着镇子里的情况。 这边苏云跟韩璋已经进了镇子，这镇子看起来建的还不错，路边茶楼酒肆一应俱全，只是天还没黑，街上几乎见不到半个人，就连那些做生意的商户也只开了半扇门，要不是各家有炊烟冒出来，苏云都以为这镇子是个空镇。 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一个店小二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嘘道，“住不住店？我们可是镇上最好的客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苏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招揽生意的，她看向韩璋，有些意动。他们要找皇上，皇上到了这镇上肯定也要住店，说不定他就在这里呢？ 韩璋也想到了这点，他迈步往客栈里走。 店小二欣喜异常，感激把脖子缩回去，拐到门那边给他们开门。将他们迎进来，他左右看看没人，这才赶紧关上门，“两位里边请。” 柜台后面店老板看见韩璋穿着不凡，也笑眯眯的赶紧迎了过来。 这家客栈临街，前面是吃饭的地方，后面则是住人的院子。 韩璋没去柜台，他挑了一个最近的桌子坐下，直接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弄几个菜，要快，还有，水！” 他这锭银子足有十两，别说菜了，买下整个厨房都绰绰有余，客栈老板乐的直抽抽，他推了同样在傻乐的小二一把，“还愣着干什么，水，泡最好的碧螺春，去后面的厨房，让他们有什么好菜赶紧上。” “好嘞！”小二答应一声跑了，客栈老板则盯着一脸笑伸手来摸韩璋的银子。 韩璋用筷子压住他的手，“有一件事问你。” “什么，您尽管说。” 韩璋拿出一副画像，“见过这个人吗？” 客栈老板往画像上看，然后一眼认出了曹照翃，“是他？” 还真见过，苏云急道，“他在哪里？” 客栈老板谄媚的看着那银子，韩璋松手，他快速的把银子捞在手里，这才道，“我也不知道。”没等韩璋发飙，他赶紧道，“不过他在我这里定了房间，晚上一定会来住的。” “到底怎么回事？”苏云追问。 原来就在午后，曹照翃来了疾风镇，正好在这家客栈吃饭。疾风镇外来人很少，再加上他实在是个不同寻常的人，所以客栈老板记得他。 吃完饭，曹照翃就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出去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说要在这里定房间。定了一间上房，他交了钱以后就又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呢。 “就是这么回事。”客栈老板道。这时，茶水跟凉菜已经上来了，茶也就一般，但能解渴，凉菜是一盘卤牛肉，一盘肘花，还有一盘拍黄瓜。 苏云喝了一口茶要说什么，韩璋制止了她，然后拿眼瞟了那老板一下。 客栈老板十分精明，立刻告罪退了下去。 这时苏云才道，“皇上果然在这里，现在他可能出去逛了，咱们在这里等他回来还是去找他？” 韩璋不答反问，“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苏云愣了一下，一般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他对这里感兴趣，应该会去名胜古迹或者景色优美的地方逛吧，介于曹照翃的特殊性格，他可能会去街头玩？毕竟他以前在王府就有逛集市的喜好。 得出这个答案，苏云又觉得不满意，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对了，又回味一遍刚才客栈老板的话，她涩声道，“他不会去红莲教了吧？” 刚才客栈老板说了，他本来是在这里吃饭然后路过的，就说明他对这个镇子并不感兴趣，可是后来他又回来了，还说要在这里住。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种决定呢？这个奇怪的镇子，除了红莲教，苏云想不出其它可能。 也是，曹照翃虽然不怎么喜欢当皇上，可是这里突然出现一个假皇帝，他应该也会好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