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怎么不是你们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们的牛车，我儿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现在半身不遂，你让他日后怎么活啊？”这方氏二姨怒气冲冲的说道。 “二姐，当初这车夫的位置可也是你苦苦哀求我们才给的。”萧婶子脾气也上来了：“再说，医治陈宝的钱我们萧家也没少出，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 方氏二姨又号啕大哭起来：“我没良心？我家宝子为了你们的牛车那么卖力，你竟然还说我没良心？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二姨，”萧真重重的推开了自家院子的门，冷眼望着方氏二姨道：“陈宝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全是他一手造成的，牛车生意的钱，他没少扣下来，甚至还利用牛车收银的位置去和寡妇纠缠不清，这些事你也知道，需要我找来证人吗？” 见到萧真，方氏二姨那怒气似乎更大了，正要开口。 但今天的萧真没什么心情去迁就亲戚，喝道：“如果二姨一直纠结，今后医治陈宝的费用我们萧家将一分也不会，或者，二姨更喜欢衙门见？？” “衙，衙门？”方氏二姨愣了下，慌道：“上什么衙门？我们可是亲戚，上衙门多伤感情啊。” “那二姨这样来闹就不伤感情了吗？” 二姨被萧真这么一堵，堵得说不出话来，犟在原地半响，说了句：“医治陈宝的钱用光了。” 萧真心知肚明，这才是这位二姨来的真正目地，自陈宝被打后，萧真知道父母已经给了陈宝不少的钱治伤，但见二姨开口，父母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就知道这钱肯定没少给。 要不然对娘家一向大方忍让的母亲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二姨，你先在这里等会。娘，我有话跟你说。”说着，萧真拉过萧婶子走向屋里。 “娘知道你要问什么，咱家已经给了二姨七十两看陈宝的病了。”一进屋，萧婶子就道，知女莫若母啊。 萧真点点头，走到了灶头边，又从怀里掏出韩母所给的休书，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休书又放回怀里，把信封摊开，又从灶头里拿出一颗碳来，想了想，就在封页写上了几行字。 写完后对着萧婶子道：“娘，你再去拿三十两银子来给二姨，这一百两既是给陈宝治病的钱，也是给他日后的生活费，我已经将经过和给的钱写在了这张纸上，让二姨按个手印就行，以后咱家不会再给她一分钱。她要是再来拿，直接上衙门就成。” 萧婶子虽点着头，目光只一直望在信封纸上那清新飘逸却又笔力劲挺的字上：“真啊，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写字了？” “嗯，在韩家练的。”望着纸上那与韩子然写得一模一样的字，萧真感觉挺无奈的，上辈子，她一直识字，也一直练字，但能临描的也只有韩子然丢在家里那些字，所以，她写出来的字跟韩子然是一摸一样。 恐怕连韩子然自己看了，也分不出真假。 萧婶子点点头，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果然，让阿真嫁给韩子然是对的，瞧，一年不到的时间，阿真就写得这么一手漂亮的字。 听到要再给自己三十两银子，方家二姨喜出望外，立马按了手印就喜滋滋的走人了。 方家二姨一走，萧家就安静了下来。 “真啊，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烧，”萧婶子说着就要去做早饭，随即又道：“你今个这么早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叔子正拿着扫把出来，听到萧婶子这么问也道：“这么早就过来，有没有跟你公婆打过招呼啊？” 萧真搔搔头，深呼了口气道：“我被韩子然休了。” 萧婶子和萧叔子看着萧真。 “说啥呢？” “我说我被韩子然休了。呵呵，呵呵……” 见父母二人仍只是看着她，似乎没听进她说什么似的。 萧真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休书，清清嗓门道：“爹娘，我是说真的，我被韩家休了。” 第080章 说个清楚 “休，休了？”萧婶子结巴的道：“休了？你在胡说什么？” “阿真，这种事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萧叔子明显是不信的。 “这是休书。”萧真扬扬手中的休书，“白纸黑字，再说，事关名誉的事，我能开玩笑吗？” 萧婶子和萧叔子对视了眼，又再看向萧真，目光落在了那张纸上，他们不识字，但见女儿虽然在笑，但笑得其实挺牵强，想来这种事也不可能跟他们开玩笑。 “娘，娘，你干嘛？”见娘四处找着什么东西，萧真抽了抽嘴角。 “我非打死你不可，我非打死你不可。”萧婶子终于给她找到了一根木头，捡起来就往萧真身上抽。 “娘，我又不是故意的。”为了不被抽到，萧真只能在院子里跑着：“是韩家硬要休了我，我有什么办法？” “子然对你那般好，怎么会休了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让子然生气的事。”萧婶子边追边流着泪，可实在跑得有些累，停下喘着气，一手抹去眼角的泪：“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女婿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女儿竟然被休了。” “娘，这事，真的与我无关。” 萧叔子拿了烟枪出来坐在一旁闷声的抽着烟，一会，他站起对着萧真道：“走，你随我去韩家，去见子然，我也不信，子然对你那般好，会把你休了。” “韩子然对我哪里好？不就是说了几句好话而已吗？好话谁不会说啊。”萧真不满父母一直帮着韩子然。 “你，你真的被休了？”萧婶子抹去眼泪，又无法相信的再次问了句。 萧真点点头。 “你随我们去韩家。”萧婶子一把抓住了萧真的手就往外拉。 “我不去。” “必须去，我要去问个明白。我不信子然会休了你。”萧婶子厉声的道：“你要是不去，我今天就把你打死算了，然后我也死了算了。” “娘，韩家一直就想赶我出门，他们向来是看不起我们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萧真无奈的道。 “就算看不起，可嫁都嫁了，全村人都可以做证。” “娘……” “如果你不跟我去，就别叫我娘。” “阿真，被休那是大事，你一辈子的大事啊。我们不能让你这辈子就这样被毁了。”萧叔子也道。 萧真深吸了口气：“爹，娘，我与韩子然成亲至今，有名无实，我们二人至今都没有圆房。” “什么？”萧婶子瞪大眼。 “子然不是说过……”萧叔子的声音突然间没了，想起那天韩子然去京城时对他说过，等他金榜题名回来会和女儿做一对真正的夫妻的，只是没想到…… 当初娘对韩家有多执行，这会知道她被休就有多气恼，萧真是理解娘心中的愤怒的，可事已成定局，多说真无益。 她也已经放开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不放开又能如何呢？日子还是要过的啊。 如果不是因为爹娘还在，这会她早已展翅离开去做自己的事了，又怎会纠结在一个韩家？ “韩家太过份了，太过份了，”萧婶子喃喃：“我家阿真哪里不好？怎么能这样欺负阿真？我要找他们去讨个说法。” 见萧婶子还要去韩家闹，萧真疲惫的道：“娘，别去了。” “为什么不能去？再怎么讨厌你，怎么能这样的过份呢？” “韩家并不过份，执着的是娘你。” “什么？” “过份的，不该是娘你吗？”萧真不想这么说母亲，不想让她伤心，可这些话不说清楚，婶子就会继续执着纠结韩家：“是娘硬要把我嫁进韩家的，韩家拒绝得那么明显，是娘去韩家闹，让韩家难堪，韩家不得不为了韩子然名声而娶了我。一开始错的，就是我们。” “你，你……”萧婶子红着眼眶瞪着一手亲养起来的女儿。 “韩子然与我那样在山洞，是该对我负责，但那些跟着韩家上山找韩子然的都是韩家的亲戚，他们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是娘到处乱说，见一人就把这事说一遍，让韩家不得不迫于压力而娶我？韩家如此待我，不是娘造成的吗？”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娘？”萧婶子心里难受得一直捶胸口：“娘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娘，你能当得上状元夫人？” “那现在呢？我这个状元夫人还不是被休了？” “你，哎哟，你这孩子，你……”萧婶子说着又拿关棒子要打萧真：“我这么苦心苦力的，竟然还要被你说我的不是。” “娘要有本事，就打在我身上啊。”萧真气道，每次打就打，可总打在地上。 “把你打伤了，那心疼的不还是我嘛。”萧婶子坐在地上哭道。 萧叔子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抽一口叹一口气，只觉得把这几十年来的叹气加起来也没有现在的多。 萧真走到了娘边上：“娘，算了，啊？” “算个屁？”萧婶子瞪着她：“这世道，得到了就是你的，一味的讲道理，委屈是自个。如果娘我不泼辣，你和你爹早就饿死了，你看看咱们村那些心地善良的，哪个不是人善被人欺，哎哟，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怎么半点也没学去呢？” “娘，那些人善被人欺的，不是善良，是软弱，软弱到从不想着强大自己，从不想着努力的去改善自己的生活，才会被人那样子欺负。像二姨那样的泼辣，没有人喜欢，只会让人反感。在韩家人心中，我们就是像二姨这样的人。” “我不管，你已经嫁过去了，就这样休了你，你这辈子怎么办呐？再说，咱们乡下人，哪有人像你这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你又不是名门大小姐，还顾着脸面名声之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就是成了，就算不喜欢也要过一辈子。哎哟，休妻这种事，我也就在戏文里听到过，怎么就落你身上了呢?” 是啊，在乡下，根本就没有休妻这种事，穷人家，能娶到媳妇就行，娶完第一天，就要开始忙里忙外，萧真只得道出实情：“爹，娘，韩子然被朝中的任大学士看中了，要把女儿嫁给他，这才是我被休的真正原因。” 第081章 状元乞丐 “什，什么？” 见爹娘不敢置信的神情，萧真只能呵呵二声，这件事她原本想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这世上又有几人是能像她这般想得通的？有些事发生了就会成为人心里的梗，阴郁了一辈子。 她不也花了二世才想通嘛。她担心爹娘会想不通，像上一世那样阴郁在心里就不好了，特别是娘，上一世的娘就是在这样的难过中郁郁而终的。 萧婶子跌坐在地上，萧叔子手中的烟枪也掉落在地。 任大人是谁？那可是朝中一等一的大员啊，他们曾听村子里的人说起过，说这任大人收了子然做学生，说子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当时他们在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其实，咱们也没什么损失，我好歹做了一天的状元夫人嘛，是吧？”萧真呵呵笑笑。 寂静。 “爹，娘，别这样子，咱们现在日子过得不是挺好吗？以后只会更好。” 还是寂静。 “娘，你想哭就哭吧。”萧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韩子然竟然是那样的人。”萧婶子喃喃着：“我真是看走眼了。” “阿真，会不会弄错了？”萧叔子也道。 “这是韩大娘亲口跟我说的。会错吗？”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萧婶子的声音哪还有方才的气势，与权贵比起来，他们算什么啊，连冤都没处喊。 沉寂了好半响，萧婶子突然又像是有了希望般：“那，那也没必要休了你啊，等那任小姐进门后，你，你可以做小啊。” 萧真：“……”半会，她道：“就算我想做小，那任大小姐恐怕也不乐意吧。”要不然，也不至于还派了二个护卫过来，难怪先前会觉得这二护卫熟悉得紧，熟悉的倒不是长相，而是那举止，果然是从京城训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