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乔南斜觑着可怜巴巴的吴戈,冷笑道:“这就怂了?” “怂啦,兄弟认怂还不行嘛!”吴戈苦着一张脸,哼哼唧唧道,“乔大哥就不能抬抬手,在妹子面前,给兄弟们留点儿脸……” 笑闹一回,吴戈和秦戎才给乔南说了,他们来是想着去周边逛逛去。 这回乔南是真的意外了,不过也没当啥事儿,随手招呼了一个兵过来,交待吴戈道:“这是王良海王干事,他负责驻地联络,周围比较熟,让他带你们去,骑个挎斗儿去……” 所谓挎斗儿,指的是挎斗摩托车,因为是三个轮胎,也叫三轮摩托,定员是乘坐三人,吴戈和秦戎两个半大少年,挤一挤,在后座上倒是也能坐下。 于是,王良海王干事骑了个挎斗儿,带着三个孩子呼啸着出了军营,按照孩子们的要求,一路往周边的村子里去了。 因为临近京城,这边的村民们种粮食的少,从祖辈上传下来的种菜种果树的比较多。出军营不久,就看见大片大片的菜地,绿莹莹的白菜、萝卜;隐隐泛着红色的西红柿、辣椒;还有绿色上仿佛蒙了一层霜的甘蓝菜…… 他们一路过去,在一片萝卜地里看见许多人,蹲在地里干活儿。 小秋一见,就知道,这是给萝卜间苗呢,就是把细弱的苗儿剔除,留下长得好,旺盛健壮的苗子。 果然,王良海对村子里的事情很熟悉,就给几个孩子介绍:“社员们这是给萝卜地剔苗儿……不剔苗,萝卜长不大!” 还顺便回答了吴戈的一个没脑问题。 说着话,他们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地里也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站起身走过来招呼:“王干事啊,这是做啥来呀?” 王干事就笑着指指几个孩子:“带几个孩子过来,体验体验农家生活!” 吴戈和秦戎就跟着笑,装满眼好奇的城里孩子。小秋却已经把目光关注到地里干活的人们身后,果然,剔下来的萝卜苗子就那么任扔着,谁也没稀罕,这一会儿功夫,她就看见好几个人踩着就过去了,半点儿没在意。 小秋的心抽了抽,阻止的话差点儿喊出来。 在家里的时候,大田里剔菜苗子,村里人也没有稀罕的,大都带回来喂猪喂鸡。前几年农村限制养猪养鸡,割尾巴之风盛行时,剔下来的菜苗子就直接拢一拢,扔在地头的沟里,都不往回带——大田剔苗,剔下来的苗子堆得跟小山似的,根本吃不了。再说了,家家户户都种着园子,还真不缺这口菜吃。 进了京情况就不一样了呀,副食店里那些蔫巴巴的绿叶菜,可不如这些剔下来的菜苗子呢。小秋恨不能立刻就运回去…… 这种情况,又有王干事带着,孩子们大半天工夫就转了五六个大队。他们这一趟也没指望一步到位就收购上来鸡蛋什么的,只把情况摸熟了。几个大队的人口、养殖业情况、种植品种、收成等等,都在他们与村里人的聊天中了解了个大概,关键是,透过王干事介绍,他们与村里能做主的人碰了碰头,以后再过来也不至于完全陌生了,至少,有部队的信誉托着,他们的可信度也能有些保证。 中午饭就在一个大队里随意吃的,王干事支付了钱和粮票的。这会儿下村的干部领导都不会白吃白喝,吃饭都要付钱付粮票的。 出来后,小秋把钱和粮票拿给吴戈秦戎,让他们还给王干事。王干事推托一下,也就接着了。 第二天,几个孩子又去了,这一回,吴戈和秦戎竟然骑了一辆挎斗儿摩托来。 小秋看着先是一喜,随即问两个小子会不会骑呀,吴戈一歪头,很有些得意道:“你就尽管放心吧,保证不会把你摔沟里去!” 然后,小秋都没想起来问驾证的事儿——这会儿,查的不严,路上更没有摄像头、监控眼…… 好吧,果然,她的底线弹性也挺大的。 自己开着挎斗摩托,三个人瞬间就成了机动部队,风驰电掣地出了城,直奔前一天去过的村子。 这一趟,他们就与村里人谈起了收购鸡蛋和活鸡的生意,商谈收购价格、收购要求等等。毕竟年纪小,虽然有部队的信誉,村里人对他们三个也不太相信。他们只能慢慢跟人家谈,又约定好,第一次收购鸡蛋他们会过来,当场付钱,这样一说,村里人的态度才开始松动。 他们到的这个村叫前营子,大队书记叫林爱民,四十五六岁年纪,中等个头,黑黑瘦瘦的,一脸皱纹深刻,穿着打补丁的青灰色裤子,淡灰色对襟褂子,一看跟个六十多岁的老农民一样,心里却是有成算的。 一谈妥收鸡蛋的事情,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招呼着小秋三个到他家吃饭。 小秋和吴戈秦戎互相看看,从书包里摸出两瓶二锅头来,林爱民一看就笑眯了眼睛,一进家门就招呼老婆子杀鸡,被小秋吴戈三个好不容易拦下。 就这样,林家婶子也做了好几个菜,韭菜炒鸡蛋,青椒炒咸肉,又有清炒豆角、蒸茄子、地三鲜……整治了五六个菜。这在农村已经是待客的最高待遇了。 林爱民家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春天刚结婚,儿媳妇已经有了身孕。二儿子上了初中后辍学务农,也十九岁了。女儿最小,只有十四岁,今年刚考上初中。 饭菜上桌,林家婶子和小女儿就要躲到厨房里去,却被小秋拉住。 “婶子和姐姐不上桌吃,我也不好意思坐了。” 她们母女不说话,只抬眼看向林爱民,林爱民点头道:“让你们坐就坐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林婶子母女这才重新活泛起来,拿了小脚床在下手坐了。 上首,林爱民给吴戈秦戎都倒了酒,林家两个儿子也都倒了半茶碗子。 吴戈也不拒绝,只笑嘻嘻道:“爱民支书看得起小子们,可小子们下午还得开车(挎斗),不敢多喝了。” 林爱民只管笑嘻嘻答应着,端起酒杯,呲溜就是一大口。他的俩儿子笑着招呼吴戈秦戎,吴戈秦戎只好跟着喝了一口。 片刻功夫,吴戈的脸就染上一层红晕,倒是秦戎,喝酒并不上脸,喝了两口酒后,脸色反而更白了些。 小秋看他们喝酒还算有节制,也不多话,只跟林婶子和她女儿玉芝说话。 说起自己考上初中,玉芝隐隐透出一点骄傲来,又对小秋道:“你小,还不知道考初中多难,我们村二十多个人,只考上了两个。” 小秋笑笑,道:“那说明玉芝姐姐学习好。能考上初中,玉芝姐姐再好好读书,争取上高中考大学!” 玉芝吐吐舌头,笑道:“大学,我可没敢想!我就想,初中毕业能进城找份工作就好了。听说,初中毕业生就能进城找工作,一个月能领二十多块钱呢!” 林婶子也在旁边道:“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能念完初中进城找份工作就行了,我们也不指望她能考大学……大学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考上的,听说,能考上大学的都跟过去考进士的一样,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 她这话音未落,就听林支书斥了一声:“混说什么!” 刚刚活泛点儿的林家母女都噤了声,小秋只好笑笑:“大叔别怪婶婶了,我家里老人也爱说古话。” 被她这么一说,林爱民的脸色好了点儿,但林家母女却不敢再随便说话。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小秋吴戈三个与林爱民约好,隔一天过来收鸡蛋,这才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