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你上次外出采集草药忘记告诉安斯艾尔老师，趁他上课时出门，课间暂时休息时安斯艾尔老师接到消息，居然连续上了七天半的课！生生等到你回来才下课，听说到最后因为讲的实在精彩深奥，连魔法科的其他老师都忍不住前去听课。” “因为牧师归根结底是对于光魔法的运用，我们班的导师去听课但是熬不住想睡觉，赶我们轮流去帮她做笔记，课是针对魔法科高级班的，老师们可以旁听，神学科的学生就不行，我们班的西迪和贝奇为了抢我的笔记时间还去申请对战。” 克丽丝心有余悸的回想。 “魔法科的学生们当时舍不得课程，精神又实在坚持不住，狂喝了七天精力药水，安斯艾尔老师却完全没事，三个小时课程，半个小时休息，三个小时课程，半个小时休息的坚持了七天。” 拉娜抽着脸看她们两个。 “安斯艾尔‘老师’的最长上课时间记录，已经成为学院‘最想经历又最害怕的事情’排行榜榜首，你们还想选出来个最短时长上什么榜？” 尼雅神色沉重的给拉娜指指那边几位魔法科高级班的同学。 “当然是‘最艰难抉择排行榜’，那件事后一些同学对安斯艾尔老师的课产生恐惧，可随着时间大家发现，只要去上安斯艾尔老师时长较短的课，就会因为强烈的不舍之心一次次压倒心中的阴影来进行治疗，这次要跟我们参加讲座的几位同学正在进行艰难的心理斗争，到底是去参加讲座还是偷偷溜回去上课。” 何必呢？亲，拉娜彻底无语。 距离跟安斯艾尔确定关系已经过去三年，拉娜在索菲亚女神学院的生活早已步入正轨，她发现整个学院从老师到学生都弥漫着一股学痴气，不怕苦，不怕累，就怕不让学，贵族牛，教会牛，知识最牛。 今天要参加的讲座是分批对学生进行教育，教会发起的‘爱女神爱学院’为中心思想的重要讲座，不去参加直接扣掉三十分学院分，完成学院内部分发的a级任务也只有十五分学院分，可以说是非常严厉的惩罚。 这些人居然为了以后能更好的上安斯艾尔的课考虑翘掉。 好在魔法科同学们的理智尚存，带着憔悴的面容跟大家一起坐上来接人的马车。 马车上为了娱乐放有几叠报纸，最上方是新一期勇者小报，拉娜拿起来看看标题《勇者的敌人篇：西丝公主与魔王之子大揭秘》 “这个报纸最近内容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上次我记得头版直接刊载了安斯艾尔的魔法研究论文，这次又是魔族公主的介绍.....” “毕竟安斯艾尔老师三年来都没去魔族出征。编辑们就算在荣光之城专门设立部门也很难长期找到可刊登的消息。”克丽丝有亲戚在勇者小报上班，很无奈的帮忙解释。“学院之前还警告编辑们，不准再出现买通学生偷拍安斯艾尔老师照片之类的事情。” 把马车的窗帘收起，拉娜看着街上热闹的行人和店铺。 “勇者小报的编辑还是一如既往的努力呢，热闹时是日刊，冷淡时是周刊的变通也很令人佩服。” 尼雅扑哧的笑出声。 “接下来说不定要变成月刊，西丝公主和魔王要带着孩子回拉斯蒂王国探亲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尼雅的开心也是有缘由的，这几年，拉斯蒂国王用切实的魔族未出兵，给所有人类打上一剂强心剂，甚至连比亚斯的国王都慢慢改变口风，语焉不详的赞扬起和平。 虽然出于活跃期这种不可控的原因，散乱魔物骚扰边境的次数有所提升，但魔王从未对人类组织击杀这些魔物发表过什么看法，历史中种种魔族入侵时屠城滥杀的残暴场面，似乎已经注定不会在这一代出现。 “听说东王城的捷达主教因为这个要回荣光之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几个月教会来家里骚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拉娜直接告诉女仆们，看到是教会的人就不必开门。“有些民众去王宫门口聚众抗议，但被另一波民众赶走了，平民间对于这件事的争执也很激烈。” 克丽丝担忧的叹气。 “上个月我妈妈的信里说，我家乡的酒馆因为有人公开发表跟魔族开战也不错的演讲，被极端反魔族者袭击后昏迷不醒，因为主教公开表扬了袭击者对抗魔族的决心，最后城主判的很轻。” 坐在旁边的同学忍不住插嘴。 “拉娜同学，很抱歉冒昧提问，但大家真的很想知道勇者大人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真的如传言中所说，勇者大人是因为不想对抗魔族才留在学院任职的吗。” “索菲亚女神学院的学生，称呼他为安斯艾尔老师就好。”拉娜拦住想帮自己把问题堵回去的尼雅，坦然的对这位同学笑笑。“安斯艾尔，勇者大人永远不会畏惧魔族，不管外面到底有什么风言风语，他是人类和平的守护者，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慷慨激昂又暧昧的言辞，想从主和者的角度理解，还是想从主战者的角度理解都可以，提问的同学脸上泄出些许激动，高兴的退下。 教会最近各种做法越来越露骨，真是不让人消停。 捷达回荣光之城后肯定还要来拜访，对红衣主教的到来就不能像面对小喽啰一样贸然拒绝，到时候是稍微表现的强硬一些？还是继续含糊其辞？ 民间大人间口口相传的故事，虽然都保留下魔族突然翻脸背叛的嘴脸，但其中的内情大多没有，像拉娜这样深知诅咒强力的人类，即使不希望由人类方主动开战，也无法旗帜鲜明的加入主和派。 想着艾泽尔大陆上的暗潮涌动，开展讲座的大厅终于到了。 圆形大厅中央坐着穿总主教袍的男人，四周的座位上是索菲亚女神学院的学生，外围熙熙攘攘的挤着赶来听课的民众。 内容千篇一律还是女神对人类的恩赐荣宠，魔族的可恶残暴狡猾不可信，荣光之城的居民不论内心怎么想，表面上的姿态都做的很足，讲到激动处配合的呐喊着抗击魔族的口号。 拉娜听得犯困，安斯艾尔早跟她说过想不来就不来，拉娜却担心她翘掉这种讲座会给旁人释放错误的信号，还是决定来浪费几个小时青春。 坐在旁边的克丽丝戳戳昏昏欲睡的拉娜，给她指指大厅的角落。 是黛西，在那里不停的对拉娜招手。 趁总主教面向另外一边，拉娜从座位里溜了出去。 黛西拉住拉娜的手腕，七拐八拐到僻静处、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才开口。 “捷达大人回荣光之城，就会正式进行圣女选拔的最后一环，选出圣女后，会让这位被女神选出的圣女进行演讲，稿子的意思大概就是跟魔族发起战争是女神的意思，接着各地的教会将开展循环传教，带着亲人被魔族杀死的人们激起平民的悲愤。”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招，这些年一直压着没有选出圣女，是为了等安斯艾尔，教会做出这个决定也代表他们对勇者的耐心彻底告罄。 拉娜倚在高大的白色石柱上，问黛西。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是很明显的选边站，黛西被教训过后这几年表现很好，每次见到拉娜都不缺少恭敬，可这跟突然告密这么一个大消息有本质的不同。 “是我老师的指示。”黛西的手抓皱了柔顺的披风，面上带着惶恐。“这件事本来只有我们仅剩的四位圣女候选，还有红衣主教大人们的直属下属知道，但我跟你认识，你的意思就是勇者大人的意思，外界普遍认为勇者大人中立，可我知道你不想挑起战争，教会的做法就相当于违背勇者的意志。” 比起教会，勇者更接近女神。 这是八百多年来，用种种现实让人总结出的铁则。 黛西仓皇的继续说着。 “没有一次有好结果，教会跟勇者的对立，这相当于教会忤逆女神，我违背红衣主教大人们的命令，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老师，他要我马上把事情告诉你。” 简单安慰黛西几句后对她表示感谢，拉娜就回到大厅，神色如常的继续听讲座。 散会时安斯艾尔的马车停在外面，拉娜猜测这次的课可能真的如尼雅和克丽丝赌的，成为安斯艾尔课时最短的一次课了。 邀请她们一起吃午饭，尼雅和克丽丝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安斯艾尔老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身边出现任何其他人。”尼雅沉痛的给拉娜强调。“这是上次托你的福，有幸与安斯艾尔老师一起共进晚餐时，我和克丽丝得到的血泪教训。” 失笑的跟两人告别，拉娜扶着安斯艾尔的手上车。 一放下车帘，拉娜就被按在马车宽大的通铺上，男人成熟的身体压下来含住她的耳垂，安斯艾尔扣着拉娜的双手。 “来吻我，拉娜。” 说完，他侧开头，细腻端丽的美貌贴在拉娜的脸旁，唇间呼出的气息透过拉娜的齿缝渗进来。 自从拉娜适应习惯跟安斯艾尔接吻，他越来越喜欢要求拉娜主动，偏偏拉娜每次都被他迷的颠三倒四顺了他的意。 “不能你说要我亲你我就亲。” 今天拉娜决心要抖抖威风，浅浅的对着安斯艾尔的薄唇吹气，然后故意避开亲在他雅致的侧脸上，慢慢向下移动。 “谁坚持不住谁就输。” 说话间若有若无的吻着安斯艾尔优美的喉结，拉娜感觉到他绷起的身体。 避无可避的深吻袭来。 “你会是永远的胜利者。” 舌尖从轻触到纠缠，拉娜听到安斯艾尔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糖，发自真心，对了，我本来想让剧情在拉娜十五岁走完，但是昨天我才想起这是我们大晋江，谈真正的恋爱必须要十八岁，所以又来一次年龄操作（抹泪），让他们亲一次我容易么。 第三十七章 从马车上下来时, 拉娜的呼吸还没调匀。 安斯艾尔照例用魔法隐藏了真容，拉娜也做出简易的变装, 克丽丝介绍的这家餐厅藏在很深的小路里, 没有包间, 好在客人并不多。 报出预约号, 侍者引着两人坐在二楼靠里、繁复窗帘遮住的桌子旁。 拉娜选完两人的餐单，看着服务生离开，才想起跟安斯艾尔谈正事。 “刚才讲座途中，黛西找我说了些事情。”斟酌着言辞，拉娜心里对教会的破釜沉舟有藏不住的疑惑。“她说等捷达回来，教会就要选出圣女，让圣女以女神之名发起战争演讲，教会的人会在各地开始正式的战争宣传。如果教会真的这么做，肯定免不了让圣殿骑士对魔族开始骚扰进攻。” 教会的兵力并不弱, 都说枪杆子里出话语权, 圣殿骑士团高端战力的数量可以肛拉斯蒂加比亚斯两国加起来的总数, 主教们也都是优秀的魔法师，最恐怖的是裁决者以上牧师的治愈能力，能给对战中的军队带来骑士们有好多条命似的续航。 他们的缺点在于低端士兵很少, 搞突袭打些关键战役很靠得住，拉长战线在战场上焦灼结果会是蚁多咬死象。 店内的气氛营造的很好, 层层叠叠的厚重窗帘挡住正午刺目的阳光，香薰和蜡烛构造出一片属于情侣的暧昧空间，昏暗的灯光中, 安斯艾尔不感兴趣的回答。 “不必理会他们，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时你总要提起其他人。” 拉娜真的对他这幅态度没脾气。 “这是很要紧的事，教会的煽动力，加上他们如果真的派出一些人堆魔族进行攻击，不日前往拉斯蒂的西丝公主、魔王一家，到时候人在外会无法控制魔族的情况，魔族反击造成人类的伤亡和恐慌，战争真的会出现的。” 安斯艾尔明白，拉娜不讨论个结果就不会罢休。 “黛西并不一定是教会的漏算，甚至她的行为会让教会很高兴。” 这话乍听很没由来，但从这个方面考虑，教会看上去疯狂的举动一下就出现退路，拉娜如梦初醒。 “教会在分派，甚至是上边有意的再做出这些分割的举动，一边彻头彻尾的发疯，一边开始就跟你示好，跟勇者亲厚的人在事发后也不会被清算。” “教皇多年来只在必要场合出面，身体的情况有很多传说。教会的主事者十多年来都是四位红衣主教，留守在荣光之城的两位年纪近百，没有继任的可能性。”烛光下的安斯艾尔，身上蒙上一层朦胧的暗金，语调舒缓耐心的给拉娜解释着。“拉斯蒂的捷达和比亚斯的蕾哈，想必他们两个为首的人都会站在我们这边，黛西只是教会选中示好的问路石。” 套路未免太深，拉娜惊得后背浮出一片冷汗。 亏自己号称阅文无数，套路皆知，rpg各种剧情玩的六六的，怎么就没想到这里。 教会的期望是什么？ 人类跟魔族开战，保证教会以此为基础的地位。 抓住平民的心，抓住勇者的偏向。 当这两项期望冲突的时候，教会没有选择妥协或者抛弃其中一样，他选择全都要。 教会中老朽的力量挑起魔族和人类的冲突，让局面不可收拾，战争不可避免，但教会中较弱却代表教会未来的新生力量，早就跟勇者投诚，跟勇者一起‘对抗’教会。 即使两位年迈的红衣主教为代表的力量被清算，单纯执行命令的执行层不会被怎么样，教会的荣光也能在他们早就挑选出的两位年轻红衣主教为首的人身上继承。 荣耀一生的红衣主教，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知道‘真相’的教会人士也会暗暗赞扬推崇他们的伟大。 拉娜想起新年典礼上、带着华丽冠冕演讲的老人。 “教皇大人表面上不理俗事，下棋却很精通，对教会的掌控力真是令人惊讶。” 资历高，权柄大的两位年长红衣主教怎么可能甘心做垫脚石，也只有这位号称多年不理事的教皇压的住他们。 还不如不知道，明白其中关窍的拉娜一口喝完餐前酒，像吃饭吃到苍蝇一般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