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你只要说是代表拉娜·坎贝尔找她，她会见你。”跟克丽丝再说一遍没什么意义，拉娜把手从小窗子伸过去掐掐克丽丝滑嫩的脸蛋。“至于说这话的意思，黛西会懂的。” 克丽丝离开了，禁闭室内外又只剩下看门的两名侍卫和拉娜。 第二天参加考试需要养精蓄锐，拉娜早早的睡下，早晨在侍卫的敲门提醒声中醒来洗漱。 接过早餐后慢悠悠的去洗漱，终于连侍卫都看不下去拉娜气定神闲的样子。 “拉娜小姐，虽然不知道您昨天让那位小姐给黛西圣女候补说的话有什么意义，可不参加今天的第二次考试，你相当于从索菲亚女神学院直接退学，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着急。” 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从卫生间出去，拉娜坐在餐桌旁先喝口橙汁压压惊。 “我很着急啊，现在特别担心。” 两位侍卫无言的对视一眼。 “现在是七点五十分，考试是八点二十分开始，就算你不去准备考试所需要的东西直接参赛，也只剩下半个小时。” “赛前集合的时间是几点来着？我记得历年都是八点？”边吃三明治，拉娜边跟侍卫闲聊。“那我只剩下十分钟，黛西也只剩下十分钟了。” 侍卫无奈的回答。 “七点四十开始集合，集合完毕是八点没错。拉娜小姐，你是不是真的糊涂了，黛西圣女候补是神学科高级班的学生，不用参加第二次考试。” 拉娜笑意盈盈的说。 “我当然知道黛西学姐不用参加第二次考试，我是说黛西学姐自己收拾自己造成的局面，让我从这里出去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门外的侍卫这次没有回话。 看着墙上的钟表盘，聊得正有趣的拉娜一口喝干净果汁，看向禁闭室的门。 “侍卫小哥，怎么不说话了？” ‘咔’的一下沉重的开锁声。 随着门的大开，清晨的阳光洒落进屋里。 耀眼纯粹的金色长发，通透无杂质的翠色双眼，有幸亲眼得见勇者的人都说，那是想象中如神祇般完美无缺之人。 拉娜手中的三明治啪的掉在桌上。 皮质的长靴走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金属的鞋扣间挂着装饰性的金色短链，击打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无比明显。 除了分别时的那一面，这是拉娜第二次看到他穿着骑士的服装。 “安斯艾尔。”这几天想过无数次见面时的开场白，最终说的还是最普通的一句。“好久不见。” 高贵圣洁的骑士走到拉娜面前半跪下身，竟还跟坐在椅上的拉娜一样高，他洁白分明的右手覆在拉娜还沾着些许奶油的手上。 有幸得见勇者大人的人还都传说，无暇的勇者大人身上唯一的遗憾，就是右手食指上清晰的齿痕，但勇者大人却不以为意，并不刻意带上手套遮掩，甚至在沉思时如果带着手套，还会特意把手套除去，用唇抵着齿痕思考。 跟还未脱离少女稚气的拉娜的手不同，这只手已经完全是成年男子的模样。 反手握住那圈清晰的齿痕，拉娜眨着眼睛，眼底的雾气打湿睫毛。 “我很想你。” 什么黛西，什么考试，什么学院，什么教会，这一刻通通都从拉娜脑海里滚出去。 从到艾泽尔大陆的第一年，她就和安斯艾尔在一起，慢慢在艾泽尔大陆站稳脚跟，也渐渐和安斯艾尔成为密友。 分别的这三年，她真的很想他。 剑士的正装礼服为了彰显身份免不了使用金属，被安斯艾尔抱进怀里时，他手肘上的装饰品不可避免的膈着拉娜的身体。 类似疼痛的不适感加强了此刻的真实性，拉娜主动环住安斯艾尔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间胡乱擦着眼泪。 “我也是。”抱住拉娜后，安斯艾尔说出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我好想你，拉娜。” 他放松些力道，让拉娜从一动不能动的束缚感中脱离，右手从拉娜的手部眷恋的缓缓移动，指尖从手背到衣服上若即若离的碰触感几乎要拉娜喘不过气来。 那拥有优雅线条的漂亮手指最后挑起拉娜的下巴。 白皙的肌肤在眼前放大再放大，还是没有一丝瑕疵，被眼前的美景摄取魂魄的拉娜，直到安斯艾尔的吻在最后一刻偏开，堪堪沾上自己的唇角才反应过来。 门口传来金属落地的碰撞声，这才想起还有外人的拉娜慌张的看向门口震惊到武器脱手的侍卫，没想到安斯艾尔执拗的手上用了巧力，迫使她的眼神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我早该来找你，别去理会那么多。” 安斯艾尔的眼里有平静喜悦，看着这样的眼睛上金色的眼睫忽闪两下，就要拉娜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无意义的舔舔嘴唇，拉娜听到安斯艾尔褪去少年时清脆的磁性声线说。 “跟我走吧，拉娜，只我们两个人离开这里。” 安斯艾尔把拉娜抱在他的腿上，用手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你从小就喜欢看游记，我们两个人一起旅行，也能完成你要我打败魔王的心愿。” 他真的太好看了，拉娜迷迷糊糊的看着安斯艾尔，脑子里只想的到这句话，稀里糊涂的正想点头，一群人急促的奔跑声让她回过神来。 “来自总主教大人的命令，即刻释放拉娜·坎贝尔。” 跑的喘不过气来的女声，有点熟悉，推开安斯艾尔挡住视线的身体，拉娜才看清楚是黛西。 黛西左手高举着一份紫色的手谕，头垂着，右手支在膝盖上大声喘气。 “拉娜学妹，你快去考试，我老师今天早上才回城给我这份手谕，现在马上就要八点了。” 从安斯艾尔腿上跳下，拉娜帮黛西拍拍后背顺顺气。 “辛苦你了，我从不喜欢为难人，以后我们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 黛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抬头，正看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安斯艾尔，称不上敌意或者打量，仅仅是看到令人厌恶的尘埃般无慈悲的寒冷。灵魂深处漫出无法抑制的恐惧，她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 拉娜吓了一跳。 “黛西学姐，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没必要又行这么大礼。” “或许她喜欢跪着。”安斯艾尔对拉娜伸出手，示意她回到自己身边。“不必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们再说说话。” 这叫什么话，拉娜送给他一个神气活现的白眼。 “哪里有人喜欢跪着，安斯艾尔你在东王城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黛西拼命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只希望自己再也再也不要被那人看上一眼，第一次从报纸上看到勇者面目时的悸动，在圣女选拔中留到最后时的隐秘的暗喜被击碎溢散为飞灰，只剩下让她恨不得消失在此的恐惧。 “我......喜欢跪着。” 匍匐在地上，黛西听到自己哆哆嗦嗦的说。 第三十一章 拉娜感觉自己受到深深的震撼, 即使上辈子母胎单身，但凭借丰富的小说阅读带来的理论经验发言, 就算喜欢个人也不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比指鹿为马还厉害, 生造爱好。 从大人的角度真的很想劝黛西一句‘舔狗舔狗,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喜欢归喜欢，姿态还是要做的漂亮一点。 旁边的卫兵忙着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眼珠和武器，拉娜只好自己用力把黛西扶起。 “别听他瞎说，你站起来。” 黛西偷瞧安斯艾尔一眼，看他没再看自己才勉强借力站起。 “拉娜学妹，你们还是快回去参加考试吧。”揣度着安斯艾尔的心态，黛西试探的开口。“我还跑过来真是多事，听说勇者大人会担任此次考试的特别评委, 想必是在学生中没看到你就马上找来了, 勇者大人如此挂念您, 真是令人感动。” 吃惊的上下打量黛西，拉娜对她的奉承摸不着头脑的十分不适，不过在她的提醒下想起还有考试这回事, 拿起床边衣架上的长袍穿上，把手谕胡乱塞进去, 小跑到桌边把安斯艾尔拉起。 “八点二十考试就要开始，你这个评委我这个考生现在还在这里聊什么天，快走快走。” 安斯艾尔顺从的起身, 被拉出门外。 “我不到场，考试不会开始，让他们等着。” 拉娜把手谕打开晃晃，示意自己是合法出禁闭室，两个门卫连连摆手表示不用。 “安斯艾尔，我们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却是上千名师生再等着我们。”拉娜长吁短叹的教育他。“为什么你去东王城了三年，感觉比以前更任性了，他们对你怎么样？还有出征仪式拖到今年是怎么回事，下面各种传闻都有，对了，三年前你刚走不久一个人跑去魔王城杀死老魔王是怎么做到的？” 新生们在考试场地，老生们不是在上课就是去围观新生，学院的路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人，方便拉娜层出不穷的发问。 “教会给了我和捷达一样的权限，拉斯蒂的王族为我准备了最好的老师，我的生活方面没有问题。” 安斯艾尔面对叽叽喳喳的拉娜，很有耐心的一一回复。 “关于出征仪式，拉斯蒂的国王很有想法，一直用魔族和人类从开始就不发生战争游说贵族们，也想借此说服我不要举行出征仪式，因为魔王的确在觉醒后没有派出魔族魔物侵犯人类，王城中不少贵族都支持他的想法，教会因为女神的神谕不敢轻易决定出征仪式的时间，我去年让武技上的老师们集体进言就是被这两方一起拦下的，直到今年我对教会和拉斯蒂下达最后通牒，女神没有下达不准进行出征仪式的神谕，教会才开始动作。” 短短几句话里暗潮汹涌，拉斯蒂国王的反战旗让拉娜惊讶了一下，之前了解到的国王是个很刻板的实力配不上野心的政治家形象，利亚事件里求利亚为人类错误买单的家伙，用王国和女儿来诱惑安斯艾尔被拒绝的家伙。 可从他以战争不会开始为诱饵游说贵族和勇者来说，国王实际的聪明程度就要比拉娜估算的涨一大截。 首先拉娜以为这次魔族一直没大规模入侵，是受勇者早早选出又杀死老魔王让魔族感到胆怯和魔王跟公主是恋爱生子关系的综合影响。但既然国王以筹码提出来，就证明战争没开始是西丝公主控制魔王的结果，她不是那种花朵一样的娇弱公主，而是在这段关系中占据较高地位的操纵者。 其次正常勇者肯定会被反战说服吸引，安斯艾尔是特例中的特例，如果是个正常阳光可人勇者，国王早就达成政治盟友魔王勇者双杀成就，把教会踩在脚下。 说起来烟地峡谷们幻兽诉说的拉斯蒂研究室的信息也是拉斯蒂在研究能对付魔族的药物，以此脱离教会凭借对抗魔族带来的绝对地位，现任拉斯蒂国王改变前任的方针变成主和派倒是能理解，毕竟本意是脱离教会控制，不管是自己有能力对抗魔族，还是魔族不再进攻人类都能达成这个目的。 可拉斯蒂国王凭什么觉得自己女儿能控制住魔王？整个艾泽尔大陆都以为纯粹是西丝公主跟魔王谈恋爱，国王身为爱女的老父亲忙于收拾残局，事情到底有什么内情。 大脑运转思考着，安斯艾尔已经说到第三个问题，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 “老魔王不是我杀的，是自杀。” “自杀？”拉娜惊讶到停下赶路的脚步，重复一遍确认。“你说老魔王是自杀，但当初魔族没有放出任何对你杀死老魔王这件事的否认。” 这可是两年多前振兴人类精神、消磨魔族气焰的大事，天命魔王不知道挨了多少老子被杀都没表示的无能鄙夷。 安斯艾尔也停下，那双消去年少时雌雄莫辨的美感，彻底化为男人锋锐的碧色眼睛里，出现拉娜第一次看到的钻石剖面般坚硬的闪光。 “他们说女神欺骗了我，我应该是属于他们那边的人，老魔王为了让我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在我面前自杀了。” 大概是头盖骨被凳子狠砸一下的嗡鸣感，拉娜有点搞不清今夕是何年。 “他们说你是魔族？” 好吧，流行反套路，邪道的时代，勇者总有个隐藏身份不稀奇，什么人魔混血或者什么转世丰富勇者的身份设定，顺便还能拖一拖剧情，但是艾泽尔大陆居然也是这类！？ 安斯艾尔摇摇头否认拉娜的说法。 “具体的事情还需要查，魔族的话不能尽信，只是我也不会相信女神和教会，那之后我以拉斯蒂东王城为据点开始调查，才跟他们消磨这么长时间，直到今年才找你。” “安斯艾尔变了很多，你总是什么都明白却不愿意去理会，这三年却学会利用老师们施压，还学会按捺住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心情。” 拉娜坐在花坛边的石头上缓了会儿，顺顺气才继续说话。 “过去我们在瑞德小镇时，就算是魔法你也是平平淡淡按部就班的去学习，会去改变自己，还有了这样的眼神，我第一次感觉到你真的想知道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