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哪有人敢欺负三丫头?府里人人疼她。便是她六婶婶,也只是打趣她闹着玩的。”平远侯夫人忙辩解。 边氏战战兢兢的,“我,我方才真的是和三侄女开玩笑的……” 平远侯夫人一边陪笑脸,一边向陆姳使眼色,“三丫头,你说句话。” 陆姳笑盈盈行礼,“王妃殿下,大长公主殿下,六婶婶确实是在和我开玩笑,我和六婶婶很熟,六婶婶爱说爱笑的,脾气特别好,我和她没大没小的,她都不会怪罪呢。”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确实是事实,陆姳眉毛一扬,对边氏道:“什么叫十几年来我受过的那些苦楚,这些金玉之物都补偿了,什么叫这世上只有四个人格外器重我,你不会说话便不要开口,如果要开口请说人话,好么?” 边氏被骂得一张脸像烧起来似的,红通通的一片,却又不敢回嘴,还要竭尽全力的陪上幅笑脸,心里那个憋气就别提了,生生憋出了内伤。 “呦呦说的对,往后请你说人话。”谢夫人不冷不热的道。 “说人话很难么?”敬王妃语气温和。 “不会说人话你就好好学,学会了再开口。”高平大长公主脾气冲,说话难听。 边氏头都不敢抬,眼睛盯着青砖地面,恨不得地上能突然裂条缝,好让她不顾一切的跳将下去,避过这场羞辱。 平远侯夫人笑容僵硬,心里把边氏骂了十七八遍。 不会说话便闭上那张臭嘴,瞎说八道的,净给平远侯府丢人。 平远侯夫人忍着羞耻,请让敬王妃、高平大长公主落了坐,这两位自然是坐在上首,其余的人下首相陪。 “呦呦,过来。”敬王妃招手叫陆姳。 陆姳忙走过去,见谢夫人这位手帕交衣饰虽华贵夺目,却仪态娴雅,有种无人自芳的悠闲意态,心生好感。 “呦呦叫我什么?”敬王妃含笑问道。 陆姳何等机灵,方才还叫王妃殿下呢,这会儿马上改口,甜甜的叫了声“姨母”,敬王妃大乐,“正是呢,我和你母亲相识多年,情同姐妹,你应该叫我姨母才对。” “那我呢?”高平大长公主笑道:“这孩子叫你姨母,我是你小姑子,自然便是……” 正想说“姑母”二字,谁知陆姳乖觉,大胆的打断了她,“姐姐啊。大长公主殿下年轻美丽,就像我的姐姐一样。” 高平大长公主心花怒放,拉过陆姳打了一下,“叫你胡说八道。”虽佯怒嗔怪,但已乐的不行了,当即便从手上取下一枚金钢石指环,替陆姳套上了,“这金钢石晶莹纯洁,配你。” 陆姳几句好话便骗了钻石指环到手,自是喜笑颜开。 敬王妃握了陆姳的手,微笑说道:“方才有人说,这世上只有四个人器重呦呦,这话是不对的……” “还有我。”高平大长公主忙道。 她命人送上生辰礼,十五个黄金打就、方方正正的盒子闪闪发亮,“呦呦,我是俗人,送礼就爱送金子,你拿着慢慢花。” 把陆姳给乐的。 这位高平大长公主真是实在人,直接送金子,简单粗暴,讨人喜欢。 “六婶婶,五位了。”陆姳向来是得理不饶人,谢过高平大长公主,便得意的向边氏炫耀。 “不止。”敬王妃语气温柔,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呦呦,除了你的父母大哥,姨母,姑母,还有一个人,也格外器重你。” “谁啊。”陆姳和众人一样呆住了。 五个人还不够,再来一位?不得了不得了,要发大财了…… “请看。”敬王妃含笑向厅门处指了指。 众人情不自禁的全往厅门看了过去。 厅门打开,一个小小的、才学会走路的童儿,笨手笨脚捧了个白玉盘进来。 他太小了,白白嫩嫩,幼稚笨拙,衬得他手中那小小的白玉盘愈发可爱。 “慢着点儿。”陆姳心化成了一滩水,情不自禁的蹲下身子,向那童儿伸出双手。 童儿却羞涩的笑了笑,奋力捧着白玉盘走到一边,站住了。 又一个小小的童儿进来了,这个比方才的那个明显大了一岁,皱着张小脸,紧张的抱着个白玉雕成的小白鹅,一步一步,步子迈得特别稳。 “两岁,三岁,四岁,五岁……”众人和陆姳一样看得入了神,王文雅等素日喜爱小孩子的更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数着,眼看着童儿一直到了十四岁、十五岁,手中捧的礼物也从白玉盘、小白鹅变成了白天鹅、白孔雀…… “最后一位,是他本人了哦。”敬王妃微笑道。 陆姳心中如小鹿乱撞。 是他本人了么? 陆姳白玉般的脸颊此刻如朝霞映雪,白里透粉,一颗心也成了娇嫩的粉红色。 奇怪,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可为什么凭空有了心动的感觉…… 第23章 到底是谁啊。 众人既惊讶、诧异, 又觉纳闷。 姑娘们尤其好奇。 王文雅兴奋不已, “如此新奇有趣,这送礼之人会是谁啊?” 陆婧猜测, “应该是敬王妃很熟悉很爱护的人,才会让敬王妃费心引荐。敬王妃一向爱惜娘家侄子侄女,那么,这送礼之人应该是何家哪位小公子吧?” 陆姈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不一定是小公子,也或许是何家哪位姑娘啊。” 陆婧努努嘴,“不会是姑娘。送礼之人若是姑娘, 怎会让这些童儿打前锋。” 陆姈黯然神伤, “大姐姐说的对极了。送礼之人如果是位姑娘, 那打前锋的便应该是小女孩儿, 让这些童儿出面作甚。” “哪家的公子如此费心思。”王文丽疑惑。 “是啊, 这些礼物倒还罢了,花费的心思非同小可。”陆妍忙附合。 王文雅惊讶扬眉,“这些礼物倒还罢了?五表妹, 你好大的口气。从这小小的白玉盘、小白鹅开始, 每一件玉器都是由极品羊脂美玉雕刻而成, 精美绝伦, 没有一点瑕疵,每一件都是珍品啊。” 陆妍脸红了红,“雅表姐,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礼物虽然珍贵,总归还是有价的,这份心意,却是无价的……” “对,心意是无价的。”陆娟忙不迭的点头。 心意最重要啊,长得黑没关系,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行! 没人理会陆娟的话,姑娘们沉浸在各自的猜想中,王文雅浮想联翩,“不管他是谁,总之这份心思都让人太感动了,三表妹一定会喜欢,非常非常喜欢……礼物全是美玉,他一定是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说不定会是位赳赳武夫呢。”不知是谁在泛酸。 “不会,敬王妃出自昭应何氏,族中皆是文人雅士、书画名家。”王文丽忍不住纠正。 “为什么你们都猜是何家公子,也有可能是敬王府的公子啊。” 说这话的人是陆娟。 虽然这些人都不理会陆娟,但陆娟今天昂首挺胸,敢正眼看人,也敢大声说话。 当然了,这个大声说话就是正常说话而已,毕竟陆娟以前说话都是低声下气的。 陆妍哧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陆娟,“敬王共娶过两任王妃,元妃早亡,留下一位大公子,因腿有残疾,等闲不出王府大门;继妃生下了二公子,二公子体弱多病,在外地随名医休养,多少年了,从没回过京师。你说送礼的人是敬王府的公子,那请问是有腿疾的大公子,还是体弱多病、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二公子?” “这样啊。”陆娟迷糊了。 陆妍、陆好凑在一起咬耳朵,把陆娟笑话了一通,“就她孤陋寡闻,竟不知道皇室子弟之中,以南浔王殿下、北安王殿下为翘楚,敬王府两位公子,都是鲜为人知的。”“就是,名门贵女一半想嫁给南浔王,一半想嫁给北安王,其余的皇室子弟要么病弱要么纨绔,这个傻子竟不知道。” 陆姳今天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陆妍、陆好早酸的不行了,笑话过陆娟,这两位姑娘心情好了不少。 厅里忽然安静下来了。 陆妍、陆好不禁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十几名美貌侍女合力抬着一盆盛开的洛阳花进来了。 正值冬季,这盆洛阳花却争相怒放,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更奇的是,这盆洛阳花高达数米,上面的花朵有飞来红、袁家红、醉颜红、云红、天外红、先春红、一拂黄、软条黄、姚黄、卵心黄、御衣红、紫龙杯、颤风娇、豆绿、春水碧波等,仔细数来,颜色竟达十五种之多。 洛阳花品种繁多,色泽亦多,以黄、绿、深红、银红为上品,尤以黄、绿为贵。这盆洛阳花汇集了姚黄、软条黄、豆绿、春水碧波等名品,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一株洛阳花能开出这其中任意一种颜色的花,已是稀奇难得,更何况是十五种?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尚书府的齐夫人爱花成性,见到这样一盆奇花,连礼数也顾不得了,下了座位近前细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盆宝石花!奇了,竟做得像真的一样,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原来是宝石做成,简直能以假乱真了。”众人大开眼界。 姑娘们有的羡慕已极,有的嫉妒愤恨,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样一盆宝石花,美得张扬,美得肆意,美得炫人耳目,谁的及笄礼能和她比…… 陆姈的心好像被一针一针痛扎似的,伤得鲜血淋漓。 同样是十五岁,同样是及笄日,一个如此盛大隆重,一个却躲在角落里不为人知,这公平么? 陆姳围着洛阳花树转了两个圈,心里欢喜得冒泡。 好美哦,好喜欢哦。 “呦呦。”青年男子的声音,温润轻柔。 陆姳好像听过这个声音,不由自主的回头。 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此情此景,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缓缓而来,海水蓝一般的袍服尤如纯净的蓝宝石,又如碧海睛空,清澈澄明。 他怀中抱着一只白羊。 这羊儿洁白如雪,栩栩如生,灵动可爱。 他的肌肤比羊更白皙,一双眼睛如稀世罕见的戈壁墨玉一般,经过几亿万年风霜雪雨的磨练,坚致温润,漆黑如墨,晶莹璀璨。 和陆姳一样,所有的姑娘都看呆了。 “他是真人么?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王文雅喃喃。 “此神仙中人。”王文丽轻叹。 “京城何时有这般风姿的贵公子,咱们竟不知道?”陆妍、陆好等人胡思乱想。 陆婧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把羊儿放下来了……他胸前绣有四爪龙……” “绣有四爪龙,那肯定是皇室子弟了,他到底是谁?”陆妩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