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萧思睿的神色复杂起来,许久,才开口道:“七皇子并非良配,你离他远些。” 她乖乖点头:“好。” 他惊觉自己口气似在嫉妒,懊恼起来,想了想,又描补道:“以后,我会帮你留意佳婿。” 这一次,她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过了片刻,才轻轻应道:“好。” 萧思睿蓦地感到了些许不忍:他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残忍了?毕竟,如今的她并没有过错,自己其实是因她未来可能犯的错误而在责怪她,冷落她,苛求她,对这个时候的她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外面传来招呼声:“唉哟,萧大人,你总算到了,可叫大家伙儿好等。” 又有另一个声音道:“这是要去哪儿?被我们抓到了,可不好放你走。” 萧思睿向外看去,这才发现他们正经过太平楼,一起赴宴的同僚恰好看到了他的车,过来拦车。 他看向瑟瑟。 瑟瑟误解了他的意思,立刻体贴地道:“您既有事,就在这里放我下来。这里离家已不远,我自己能回去。” 他睨向她受伤的膝,没有说话。 瑟瑟看懂了他的眼神,顿时泄气,又提出一个方案:“要不我在车里等你?” 他想了想:“叫归箭先陪你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去。” 瑟瑟不好意思地道:“我没带银钱。” 他气笑了:“你是觉得,我连一顿饭都请不起了吗?” * 萧思睿要了一个隔间安置瑟瑟,让归箭和抱月一起留下服侍她。等一切妥帖,他才起身去了同僚聚会那边。 瑟瑟随意点了几道菜,正吃着,忽然听到隔壁响起叮叮咚咚的柳琴声,倒也好听。 谁知琴声才响了片刻,忽然就乱了,然后是女子的泣声呜呜咽咽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似在劝解,琴声骤止,女子的声音却忽然高亢起来:“官人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男子急道:“美娘,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想早点迎你既进门。可她还没入门,我哪能纳你?娘那一关就过不了。” 听到这一声,瑟瑟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总觉得男子的声音十分熟悉,还有这个“美娘”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美娘哭道:“奴不管,官人若办不到,以后就休要来见奴了。” 男子叫苦道:“心肝,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你是要想死我吗……”美娘似乎嚷了一声,被堵住,到最后都变作暧昧的咂咂声和喘息声。 瑟瑟暗暗咒骂一声,这两个狗男女,在酒楼就这样,还让不让人吃饭啊?耳听得隔壁的声音越发不堪,她胃口全无,扔下筷子道:“我们走吧。” 没走几步,就听到那个美娘喘息着道:“官人,你早些成亲吧,便是奴等得,腹中孩儿也实在等不得了。” 男子道:“你放心,我已催着娘今天去那家商量婚期了。” 瑟瑟快步下了楼,刚走到楼梯口,忽听一声惊喜的呼声:“二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瑟瑟看去,就见家中负责采办的韩婶正站在酒楼的柜台旁。 瑟瑟向她招呼:“韩婶,你怎么来了?” 韩婶道:“今天赵家娘子亲自带着媒人上门,和夫人商量大娘子的婚事,夫人怕招待不周,命我来太平楼叫个席面。” 燕晴晴的夫家姓赵,这个赵家娘子就是她未婚夫婿赵安礼的寡母。燕晴晴今年已经十七,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瑟瑟笑着点了点头,正要去坐车,脑中“轰”的一下,顿时想起,刚刚那男子的声音和美娘的名字为什么熟悉了。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阿姐的未婚夫君赵安礼;而那个美娘,则是阿姐进门不久后,赵安礼就急急抬进门的妾室卢氏。 前世,阿姐一直以为是她名声败坏,赵安礼才不喜她,独宠这个妾室,却没想到,原来他们没成亲前,这两人就勾搭上了,只把他们燕家人当成傻子。 更多的细节想了起来,为什么赵家一开始不急着婚事,后来忽然频频催婚;陈萦之事后,他们明明嫌弃阿姐名声败坏,最后还是娶了她;阿姐嫁进去就被丈夫冷落,就连婆婆也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卢美娘进门后,不足月就产下了一个男婴,说是被阿姐苛待所致,原来,竟是早就珠胎暗结,却将罪过扣在阿姐头上。 赵家,委实太过无耻;赵安礼,更不是个东西。他喜欢这个卢美娘那也罢了,凭什么拿阿姐的终身幸福做垫脚石? 瑟瑟心中的怒意瞬间高涨,她想了想,对抱月耳语几句,叫她和韩婶先回去喊人。又问归箭借了一两银,重新回到她先前所在的隔间,把店小二叫来,直接将银子塞过去,问他知不知道卢美娘的事?她隐约记得卢美娘进赵家门前,似乎是酒楼的歌女。 小二拿着银子掂了掂,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果然知道,卢美娘就在太平楼谋生。瑟瑟又问他赵官人的事。有了一两银子打底,小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瑟瑟很快既弄清了前因后果。 赵安礼和卢美娘是半年前勾搭上的,一开始还只是听听小曲,拉拉小手,赵安礼在她身上也不知投了多少银钱。到后来,郎情妾意,天雷地火,也就做下事来。 卢美娘一心要嫁赵安礼,但赵安礼的妻子早就定下了,即使没定下,她身份太低,以赵家的门第,她正妻是当不了的,只能做妾。而讲些规矩的人家,自然不容妾室先于正妻入门。 赵安礼自然是心疼不已,越发怜惜她,承诺等正妻一进门就纳她。这件事,卢美娘在酒楼里夸耀过,许多人都知道。 瑟瑟听得肺都要气炸了,赵安礼这是把燕家当什么,把阿姐当什么? 赵家的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要了,但,这盆脏水只能由赵家受着,不能泼到阿姐头上。 如今这对狗男女不知廉耻,还怀着身孕就在隔壁行事,就是最大的证据。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自然不适合来抓奸,她已经让抱月和韩婶回去喊人,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俩跑了。 她思索片刻,有了主意,问小二道:“可有锁具?我要借了临时一用。”又补充道,“另给一百钱跑腿费。” 小二顿时精神一振:“小的去找找。”不过片刻工夫,他就找了一副旧铜锁过来。 瑟瑟掂了掂铜锁,笑道:“我要你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这一百钱就变作一两银子,你敢不敢做?” 小二一叠声地道:“客官只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