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王大川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信，“对，我去乡里送信，你有没有什么要捎带的东西？我趁着给你带回来。”

    “没有，前天才去了乡里，你赶紧去吧，等太阳升起来天就热了。”

    王大川抬头看看太阳，旭日东升，朝霞遍布天空，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盒，煞是好看。

    哎呦，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等王大川走了之后，许卿迅速收拾好自己。今天不是她做饭，一直开小灶也不好，许卿便空着肚子去了顾磊家里。

    和往常一样，顾磊不在，只有顾虹一个人在院子里写写画画，看见了许卿，高兴的举起黄纸让许卿查看。

    顾虹虽然已经过了入学的年龄，但好在认真听话，许卿布置的作业都能按时完成，也用心去记。

    许卿提问了一遍，发现顾虹除了几个字写错了之外，剩下的全都对了。

    “进步挺大，今天我们继续学识字。”

    教过顾虹认字之后，许卿便离开了，临走前给了顾虹两颗鸡蛋。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天，粮食也已经晾干，唯一要做的就是等老天下雨，要不然玉米种下去还需要灌溉，人力挑水实在是又累又不划算。

    可是这天气炎热的一点也看不出要下雨的样子。

    张福坐下屋檐下，看着天一言不发。

    看来老知青说的没错，这光等着老天下雨也不是办法，要真是十天半月不下雨，那玉米还是要种，可不能错过播种的日子。还是要挖沟渠，张家屯离大河也不算远，就是不知道其他村子有没有意见。

    看来是时候走一趟了。

    张福刚站起身，把烟枪别在腰间，大门就被人哐的一下推开。

    “大队长，你快去看看，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你看看你咋咋呼呼的，我差点被你吓死。”

    来人是村长的表侄子，张铁根。他家里有板车，虽然是大队的共同菜场，但是却放在他的家里，他随时都可以用。今早上去乡里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就看见路旁躺着个人，走进一看，竟然是村子里的知青，浑身都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铁根可吓坏了，连忙把人搬上车，拉回了张家屯的村诊所。

    “叔，你还去看看吧。”张铁根抹了一把脸，心里还惶恐不安，双腿直打哆嗦。

    “出息。”张福背过手，让张铁根带路，去了村诊所。

    许卿也是刚听说这事，被周翠红拉了过来，村诊所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看见大队长过来，自发的撒开，好让大队长进来。

    王大川仍旧昏迷不醒，虽然浑身都是血，但是医生看了一下，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大队长松了口气，开始询问情况。

    “大队长，今天大早上王同志便起来了，说要去乡里送信。”许卿钻到人群前，告诉大队长道。

    马晓燕就是那位暗恋王大川的知青，在村诊所门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忽然想到王大川去送信是因为工农兵大学生的事情，连忙擦了一把泪。看到站在外面勾着脚一直往里看的董香莲，直接挤了过去，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说，是不是你做的？要不要脸？胳膊肘子往外拐就算了，竟然还害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怎么？难道王大川出事谢建国就能评上了？我告诉你没门。”

    董香莲捂住脸颊，眼神恶毒的盯着马晓燕。王大川出事是他活该，幸好出事了，要不然不出事她也要让他出事！

    “你这什么眼神？还有理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臭不要脸的贱人！”

    见两人打起来，许卿和周翠红连忙去拉。村民全都站在一圈看热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哎呦，我就说他们来咱张家屯就是祸害，这才多长时间就窝里乱了？要我说，让他们赶紧滚蛋，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大队的资源。”

    “就是就是，你看看那女同志，看起来柔柔弱弱，打起人来可一点不含糊，咦惹，看着脸都疼。”

    “活该，该打，呸。”

    “哎，可说清楚，和我家建国一点事都没有，建国一早上都在睡觉，压根没出去，可不能诬赖我家建国。”谢老太咋呼道，“那女同志也太不要脸了，我家建国以后可是上大学的人，怎么回和这种没有眼力见的有牵扯，。我看肯定是她单方面对建国有意思。”

    旁边的妇人乐了，“建国他妈，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

    也不看看谢建国什么条件，还挑三拣四叽叽哇哇，怪不得这么大年龄还讨不到老婆！

    许卿和周翠红一个人拉住一个，“马小燕，还没有证据你不要胡说。”

    董香莲挣开周翠红，冷笑道，“马小燕，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就算是我做的，你也管不着！你以为你做这些王大川就会感动爱上你了？做梦！”

    马小燕脸色涨红，眼神闪烁，你了好长时间也没说出反驳的话。

    许卿看不下去，呵斥道，“董香莲，注意点形象。这件事大队长会查清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猜测了。”

    董香莲呸了一声，“许卿，我现在才发现你真会装，虽然你口中说不稀罕指标，现如今出了这件事指不定心底多高兴，谢建国和王大川如果都没机会，最大得利的人不就是你吗？”

    “天天在村子里转悠，一幅笑眯眯的样子，脑子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别在我面前装好人！”

    许卿觉得董香莲真是不可理喻，冷脸道，“工农兵大学生我压根没有报名参加，眼见为实，你自己一个人胡诌的厉害，怎么不问问大队长？大队长可是很清楚，报名的有哪些人，我要是想参加的话，轮得到谢建国吗？”

    “你可真厉害，利用完谢建国就扔了，看来你早就找好了下家，也不知道你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顾磊。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天天出去，暗地里肯定做了什么不好的勾当！”董香莲就是看不惯许卿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是不稀罕谢建国吗？那就滚远点！

    “董香莲，我警告你别信口雌黄！”周翠红看不过去，直接把许卿拉到了身后，“成天就知道瞎逼逼，你怎么那么有闲心？”

    眼看着吵得不可开交，大队长只好站出来，示意大家把她们拉开。“吵什么吵，像什么样子？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们就好好等着消息就行了，我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

    许卿站在一旁，不在说话，以前没有和董香莲接触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和她有牵扯为好，指不定哪天就反咬一口。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瞬间让大家躁动了起来。

    他说，“我今天早上看见顾磊也去乡里了！”

    13.第十三章

    众人哗然，又开始了各种猜测。

    “我就觉得顾磊不是好人，你看看，这又出事了吧，要我说就应该把他撵出张家屯。”

    “得了吧，上下嘴皮一动，谁会听你的？”

    “怎么就不会听我的了？我们可以提意见，向大队长说明，大队长总不会徇私舞弊吧。”

    一时间闹闹哄哄，叽叽喳喳，像菜市场一样。

    张福板起脸，双手背在身后，冷喝道，“都在这站着干什么？地里活干完了吗？都给我回去，许卿你们几个留下，你去把顾磊叫到我家。”

    大队长都发话了，一些想看热闹的人也没有办法，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许卿，周翠红和董香莲三人跟着大队长走了。临走前，大队长还不忘嘱咐医生好好照顾王大春，一有什么情况就向他报告。

    等顾磊来的时候，大队长坐在屋檐下已经抽了好长时间的烟枪，看见他来了，才放下来，在门槛磕了磕烟灰，之后别在了腰间。“进去吧，就等着你了。”

    加上顾磊，屋子里一共七个人，那两个揣着兜吊儿郎当站在一旁的就是说看见顾磊去乡里的人，看见顾磊进来，不屑的切了一声。

    大队长板起脸，询问道，“你俩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

    那两位是兄弟，老大叫张国良，老二叫张国栋，平时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以前和顾磊结过梁子，三人不对盘。

    “我和国栋去乡里买东西，在供销社碰见了顾磊。”张国良道，旁边站着的弟弟连忙点头。

    大队长反过来问顾磊去乡里做什么。

    “奶奶药吃完了，我去拿药。”

    一听这话，张国良笑了出来，“你还拿药？你家里有钱吗？别开玩笑了，你去乡里肯定有目的。”

    许卿听不下去反驳道，“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就算顾磊去了乡里那也不能证明就是他对王大川下了黑手。”

    董香莲冷哼，“不是他难道还是谢建国吗？许卿，我发现你现在可真护着顾磊，你说，你俩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许卿反驳，“董香莲，我只是说要证据而已，我有提谢建国的名字了吗？我看你才是做贼心虚。”

    “好了，你们都住嘴，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顾磊奶奶的情况我清楚，每月都要去乡里拿药，你兄弟俩先回去，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们也回去，顾磊留下来。”

    等人都走了，大队长才叹口气道，“家里有困难和我说，你知道村子里的人心肠都不坏，就是有时候说话难听一点，你别放在心上，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福小的时候，老天太对他有恩，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张福对顾磊整个家庭情况无能为力，但是基本上都是能帮一点是一点，只不过不能放在明面上罢了。

    “和以前一样。”

    “行了，你回去吧，没你什么事了。”张福说完，回头把绑在院子里的母鸡抱了过来，“你拿回去给老太太补补身子。”

    顾磊接过，沉默的离开，刚出门碰到了外出回来的张晓妮。

    “磊哥，回去吗？不吃个饭？”

    “不用了。”顾磊侧过身子让张晓妮先过去，而后离开。

    许卿回去之后，董香莲还在旁边冷嘲热讽，周翠红最后怼了她一顿，才算消停。

    傍晚去给顾虹补课的时候，顾磊非常罕见的也在家没有出去。许卿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可是实在无法动他的眼神中读取想法。

    看的次数多了，就连顾虹都发现了反常，疑惑的问，“姐姐，我哥怎么了吗？”

    许卿摇头，“没有，你先自己练习。”

    顾磊正在扎扫帚，用的是河岸旁的芦苇，手搓的麻绳，结实耐用，用来扎扫帚最好不过。

    “奶奶身体怎么样？”许卿蹲到旁边侧头问。

    “没事。”

    “就几天上午的事情，你怎么不解释一下？”许卿忍不住打抱不平道，大家明显欺负人，以前就算了，现在以及以后，她会帮助顾磊。

    “清者自清，解释又有用吗？”顾磊反问。

    许卿想起村民的反应，一个个的都在看笑话，一点也不听解释，他们只关注过程是否有趣，至于结果，只要不触碰他们的利益就无所谓。但是如果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有千百种借口让你无法反驳。

    “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相信你，王大川出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许卿笑着说。

    顾磊放下扫帚，扭头去看许卿。或许是傍晚的晚霞太过耀眼，顾磊觉得心脏像是被揪中了一般，许卿的眉眼一点点在脑海中清晰直至心跳如雷，手心出汗。

    连忙扭过头，手掌不自然的蹭过衣角擦掉多余的汗浸。

    “以后不要经过来这里。”顾磊沉声说。

    “为什么？”许卿不知道话题怎么跳的那么快，但是仍旧想也不想的解释道，“不是说好了教顾虹识字，我要是不来怎么教她？”

    “影响不好。”

    许卿皱起眉头，刷的一下站起身，长发因为她的动作擦过顾磊的胳膊，让顾磊身体僵硬了片刻。

    “难道你在意别人的流言？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你这人真有趣，问也不问我的想法，自然而然的替我做决定，不来就不来，哼。”许卿怒气冲冲的看着顾磊，见他仍旧低头不说话，直接转身。

    “顾虹，我给你布置一下作业，以后早上放牛的时候让我看，晚上也带过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