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對峙
什……?!! 「楓少爺!」不只小林不苟同地大喊,瑕和璃亦不滿地掙動了起來,卻被包圍住他們的黑衣人與小林再次強硬地壓制住。 儘管那緊緊箍住他頸子的手臂有力到讓他有種頸骨要被扭斷的錯覺,儘管那抵住他額際的手槍讓他腦門一陣陣生疼,更別說那還在冒血的手腕彷彿廢了一般又痛又麻,動彈不得……儘管屈居這樣的劣勢,璃還是忍無可忍地用流利的日文朝著那慢條斯理站起身的男人大吼: 「喂!要嘛就殺了我們,別想搞施恩那套把戲!」他朝地上啐了口口水。「你該不會以為賞我們一點甜頭,我們就會效忠於你吧,流川楓。」 他連名帶姓地喚著對方,得到的是槍柄在額頭上的猛擊—一行溫熱的液體滑下額際,不用伸手去擦他也知道頭被敲破了。 薄薄的紅唇勾起一個弧,周遭的溫度卻因他這動作而瞬間降得更低。闃暗的黑眸盯著那滿臉是血的男人,帶著譏誚的平嗓響起:「你們的死活~與我無關。等你們的主子自己送上門,你們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他可沒忘記~眼前這兩人就是那時在蘇富比拍賣會上,隨侍在那唐裝男子身旁的傢伙(註:請見『絕代風華』)。那男人……劍眉微微蹙起,那時對方給他的感覺~只有厭惡……別無其他,純粹的、滿滿的厭惡……明明才第一次見面。 而且~那男人也想要蛇環……他~跟白痴的失蹤,會有關連嗎……???雖說上海也已經被他派出的人手地毯式地搜索過了好幾回,不過~難得有這機會讓他逮著了那令他異常在意的男人身邊的嘍囉,不妨當作一條新線索走下去~ 雙色眼眸瞪大。 他……的目標是冥主?!!!可是……為什麼……?怎麼可能……!!難不成他發現了什麼?!!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玦大部分的時間都只在冥門裡活動,絕不可能被發現…… 他的腦子還在高速運轉,男人已經冷冷地再重複了一次:「帶走。」 「不……」他回過神,還想做困獸之鬥,下一秒,那自空中緩緩飄落的黑影卻讓他瞪大了眼,喉頭像被掐住了般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會吧!!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在夜色中,緩緩飄落的身影像是某部慢動作電影的場景—人形剪影的背後就是高掛在空中的血紅色月亮,充滿了超現實主義的迷幻風格……可惜,那人的動作之凌厲,之迅速,可一點也與迷幻搭不上邊— 『鏗—』的一聲金屬長鳴,眾人眼前銀光一閃— 「玦!不要!」中文。 「楓少爺!小心!」日文。 兩種不同的語言,三道不同的聲線,卻是同樣歇斯底里的大吼。 可惜,那身影的速度比他們的話聲更快— 不知打哪伸來的一柄銀劍,閃著森冷的光,抵上了繫著名牌領帶的白皙頸脖。而,那握著劍的人兒,靜靜地貼附在與他同高的黑髮男子背後,宛如亡靈般,悄然無聲,卻帶著濃濃的致命氣息。 『喀喀、喀喀喀~』四面八方傳來的,拉開保險栓的聲音不絕於耳,黑悠悠的槍口全數轉向自家主子的方向,打算一舉殲滅入侵者,卻在瞄準的當下人人心口打了個突—那脅持著他們最尊貴主子的人忒地詭詐,以他們主子的身軀當作盾牌,僅僅露出一隻手臂和一柄銀劍供他們射擊~分明是要讓他們徹底失去反擊的可能! 小林瞪凸的眼滿布血絲,他持槍瞄準的手微微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的大意~竟忽略了對方還有同黨,並讓楓少爺落入敵人之手!這讓他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而這看不清面孔的敵人如今有了張最強力的護身符,現在就算他們人多勢眾,但各個全都不敢輕舉妄動,基本上就如同一票廢人無異。 正當他凝神思索著該如何突破眼前這僵局之際,被他勒在懷中的人質也在同一個時間開口了: 「玦……放了他~回俱樂部去。」方才還一派淡然的嗓音此刻多了一絲嚴厲與急切。「你方才答應過什麼都要聽我的,記得嗎?」 饒是璃平素再怎麼冷靜理智,此刻腦中也是亂成一團。讓玦暴露在流川集團眼下,這真是再糟也不過的情況了!!必須、必須要趁這些人……特別是流川……還沒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前~把他給遣走! 小林有些奇異地望了這蠟黃臉孔的男子一眼。心想著:沒想到向來冷血無情的冥門護法裡還有這號護著自己同伴的奇特人物~不過……不管那抓著楓少爺的傢伙是什麼身份,不管他會不會聽從同伴的勸告乖乖收手,他都已經決定:只要楓少爺一離開對方的禁錮範圍內,他絕對有把握將對方打成蜂窩!讓他再也見不著明天的太陽! 娃娃臉孔上閃過一絲不容錯認的殺意。他啟唇,出口的嗓音仍是平穩且鎮定,沒將心中洶湧的焦慮及憤怒洩漏分毫:「放了楓少爺,我就放了你的同伴~」他一字一句,用著標準的中文說道:「否則,我現在就轟了他的腦袋!」冰冷的槍口再次回到蠟黃臉孔男子的太陽穴上,他作勢欲扣下扳機。 那立在黑髮男子身後的人形剪影依舊動也不動,連吭聲也不曾,他只是不發一語地,微微收攏了手臂— 鋒利的劍刃壓上了極富彈性的雪白色肌理,一道突兀的鮮紅色血痕立現—在月光下,那淺淺的痕跡雖不明顯,但黑髮男子微微皺起眉頭的表情眾人可是看得分明。 小林一驚。 「住手!」他大喝。持槍的手掌此刻汗濕一片。 對方完全踏住他們的弱點,他大可不用直接殺了楓少爺,只要輕輕劃他幾個口子,他們這些人就全都嚇得幾乎要跪地求饒了……這場談判,他們是一點勝算也沒有的! 璃亦心焦地大吼:「玦!我說的話你也不聽了嗎?!」這下可好,玦傷了流川,這些人更是不可能放過他,想讓玦全身而退現在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務了!有沒有這麼倒楣的啊~! 正當敵對陣營的兩人一焦慮一苦惱的這個當口,小林只覺得手腕忽地一陣刺痛,五指傳來一陣酸麻— 「呃~」他倒抽一口氣,手中的槍一時握不住,就這麼落了地。 與他相同狀況的還有那些持槍對著瑕的黑衣人們—他們沒有小林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人人抓著自己的手腕,跪地哀嚎了起來……想當然爾,槍早不知滾到那個角落去了。 小林垂下眼,望著那整個貫穿自己的腕骨,長約數吋的銀色鋼針,神情一片複雜。當他再抬起頭時,一柄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金蛇的手槍已經抵住他的額頭,持槍的人,是那即使滿臉血污仍是一臉桃花笑的男子……鏡片後的眼微微偏轉,越過桃花臉男子的肩頭,他望見了— 那在月色下緩步走來,一身黑色唐裝的長髮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