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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忽然又停了。 我一抬头,看到慕承和替我撑开了伞,于是冲他笑了笑,再继续找。 “你眼睛多少度?”我一边忙活着,一边问。 “左边六百,右边五百五。” “度数这么高啊,我两只眼睛都是五点零,羡慕吧。” “恩,挺羡慕的。”他很配合地说。 接着,我起身,将那个透明的小塑料片捡了起来,递给他,嘿嘿一笑说:“你看,不是找到了么。” 虽说五个手指被冻得通红,我却全然没放在心上,还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获胜者模样。他怔了一下,垂头看着我的手,再将目光缓缓上移,最终落到我的脸上,最后不禁笑了,“你可真是个孩子。”说话的时候连眼神也柔和些,似乎在这寒冷的冬夜中有着穿透冰雪的暖意。 我嘟着嘴抗议,“我才不是孩子,我都二十一了。” 很奇怪的感觉,我过去总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但是当又一次听见慕承和说我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却有种别扭劲上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跨入成人的行列。 第二天,我在洗手间格子里上厕所,正要冲水,听到外面有人一边洗手一边说,“你们班那个薛桐。” 我愣了下。 “怎么?”另一个女生乙回答。 “我和她一起上俄语课,碰见她单独和我们俄语老师一起下楼,挺那个啥的。我看见过好几次了。”女生甲说。 “她啊——”乙说了两个字,意犹未尽的感觉。 “听说下学期实习,吴书记还留她在学院实习,真让人嫉妒。” 因为大四的时候要考英语专八,所以学院将我们实习的时间从四年级提前到了三年级下期。故而,大家都在找地方。 “正常啊。很多老师都喜欢她,那是没办法的事。” “为啥?” “算了,背后说人家小话也不好。而且她也不讨厌。” 女生甲倒是来兴趣了,“说说嘛,难道家里有背景。” “那倒不是。” “那为啥?” “因为她爸吧。” “她爸?” 听到别人说我爸,我冲了水,推门走出来。她俩看到我都是一怔。我若无其事地走到镜子前面洗手,然后说:“我爸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个开出租车的,然后见义勇为的时候死了。” 我关掉水龙头,找不到地方擦手,便在牛仔裤上随意地抹了抹,走出洗手间。 我高三那年,老爸去世的。 他们说是抢匪抢了金店出来,换了车然后上了他的出租,拿刀逼着他出城。当时我爸明着骗他们说抄近路,结果是绕道到就近的派出所。我爸一看到派出所门口的警车,大喊警察,然后车里的那些人就将他捅死了。这个过程,当年在省台和市台的新闻现场里放过一次又一次,伴着现场群众声泪俱下的描述和执勤警察的亲身回忆,还有车上和地下那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后来,很多领导到我们家来看望我们。他的骨灰被放在我们市区的烈士陵园里,成了烈士。我当时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爸长得胖,和人合伙开出租,因为常年要在家给我和我妈买菜做饭,所以他都跑夜车,白天睡一会儿就起来做饭。他脾气好,就是不能看到欺负我,否则会他又比谁都生气。可是他是个挺胆小的人,连楼上楼下的一些难免的小摩擦,他都不愿意和人争执得罪人家,还总是笑嘻嘻地充当和事老。和老妈的雷厉风行截然不同。所以很难想象,他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和歹徒顽强搏斗的英雄。 老爸在医院里因医治无效而去世的消息传到爷爷耳朵里的时候,老人家心脏病突发,一口气没上来,成了植物人。 就这么在同一天,世界上最疼我的两个人再也不对我笑了。 当时,奶奶戳着我妈的肩头,哭得死去活来地说:“都是你这女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是个扫把星,当我二十年媳妇儿,孙子生不出来,还要了我儿子的命。你觉得你是警察,你是英模,你什么都比他强。你一直看不起他,尽知道说我儿子没用,不是男子汉。如果不是你这么长年累月地激他,他能这么犯傻?” 3 早上一起来,白霖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昨晚你做什么梦了?睡到半夜,听见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梦话来着。” “是么?”我洗了把脸。 “真的。而且肯定不是背单词。”她严肃地说。大二的时候考专四这事,曾经把我们逼疯。我压力大就爱说梦话,据说我梦话里全是当天背的英文单词…… 我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梦见你和李师兄结婚来着,然后婚礼上你还硬要把捧花塞给我。” 白霖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你找抽是吧?” 随着考试越来越临近,图书馆上自习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紧张压抑的气氛。我看了了几页泛读课本,开始有些瞌睡,便拿出日记出来写。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肯定和世界上其他人类不太一样,我多半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例如,我会比别人聪明,也许在某个方面有未被发掘的特殊天分,也许有肩负着拯救地球的命运,甚至认为自己说不定还有一天会像《竹取物语》中的辉夜姬一样被外星生物看中。这些奇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