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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跟我说话!_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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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就上套,说让往外看就真往外看。

    写过的短期计划眼看就剩下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实现。于笙贴在他肩膀上,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下去:“什么时候学科目二,有计划了没有?”

    第八十九章

    靳林琨一宿都没能睡着, 在算草纸上列了个非常详尽的教学计划。

    空调开得太干,于笙半夜渴了起来喝水, 眼睁睁看着他在纸上把据说是科目二的教练车远远开到了城市的边缘。

    第二天,七班班群早早热闹成一片。

    一群人哪儿都想去, 又正在刚考完试极度放松的状态里,脑洞开起来就收不住。于笙吃早饭的功夫扫了两眼,居然还有想去游乐场体验大摆锤跳楼机的。

    放纵得没边。

    老贺这次掌握着财政大权, 非常威严:大摆锤不行, 跳楼机不行。

    体委心有不甘:很刺激的,为什么不行啊!咱们要民主!

    老贺:民主,我问经费了, 它说不行。

    难得专制一次的班主任发了话,一群人也只能遗憾放弃, 转念继续考虑其他的方向。

    班长也没什么特别的创意:电影院?不行电影院应该不让嗑瓜子……KTV?网吧?

    生活委员:不知道为什么, 在最近咱们班学习疯魔之后, 我发现这种地方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学委好心给他解释:大概是因为咱们最近经常去KTV包夜背单词,去网吧刷网课。

    弄得一群平时疯玩的学生见了KTV的招牌,脑子里就蹦出来各种乱七八糟的英语单词, 看见网吧的灯箱就绕得远远的,一点也不想听见外教讲英语。

    老贺还觉得这件事挺好,最近正在考虑让于笙当自己的课代表,帮同学们再辅导辅导语文不会的题目。

    ……

    没创意的有了阴影谁都不想去, 太创意的经费又不批准。一群人毫无建树地讨论了一圈,最后干脆决定整个班去爬山,

    和预料相差的有点远,靳林琨知道的时候都有点诧异:“这么养生的项目吗?”

    “正好老贺有打折的缆车券。”于笙往书包里塞了两袋薯片,觉得太鼓,又拿出来一袋吃了两片,“在隔壁市,去住一宿,第二天发经费自由活动,晚上回来。”

    他们要爬的是隔壁C市的山,说是山其实也根本不高,主峰只有五百多米,但因为是个常在各种诗词古文里出现的历史古迹,所以还挺有名气。

    靳林琨顺手查了查地图,发现附近就有个游乐场。

    老贺自己非常怕跳楼机和大摆锤,但还是在维护了当班主任的尊严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民主了同学们的愿望。

    考虑到还有个家属要跟着一块儿去,于笙拿起手机,正准备预先提一句,这群人已经在班群里热热闹闹地招呼起来:靳老师有课吗,没课一起来啊!

    靳林琨在群里一直没退,对同学们的热情感到很高兴:一起一起,感谢大家对于笙同学的照顾……

    于笙在边上看着,没等他把字打完,就抢过来手机删了后面的那一句。

    生活委员的工作能力很强,他们去集合的时候大巴车已经联系好了,酒店也按着人头订了房间。

    “说走就走的旅行。”

    班长坐在车门边上,意气风发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铺店面:“我觉得我现在是完全自由的,放纵,潇洒,无牵无挂……”

    体委在后排幽幽出声:“啊,出成绩了。”

    “出什么了?!”班长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放纵潇洒,扳着座椅回身,“哪科的?什么时候的事?发在哪儿了?”

    他问了半天,才发现一车的人都在尽力憋着笑,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有意思吗?你们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像你们不怕出成绩一样!”

    学委笑容明显,拍拍他的肩膀:“自损八百不要紧,我们很高兴杀敌一千,开心吗班长?”

    一群人乱七八糟地闹了一会儿,因为担心司机太烦把车开进沟里,被副驾驶的老贺简单有效地镇压下来:“如果大家实在太想聊天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诗词成语接龙,或者古诗文背诵……”

    “不用不用。”

    班长吓得立刻回了座位,替同学们发言:“老师,是这样的。大家昨天很晚才睡,今天起得太早,都很困了……”

    一群人拼命附和,为了证明大家都已经很困,特意闭上眼睛,整整齐齐地靠在了座位上。

    靳林琨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闹,跟于笙一人一个耳机,饶有兴致地跟着看了一会儿,听说诗词成语接龙的游戏取消了还挺可惜:“不能玩儿吗?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

    “没事。”于笙今天早上刚在那张请假条的胁迫下同意接任了语文课代表的工作,抬手遮了下眼睛,“他们会想玩的。”

    靳林琨:“……”

    说实话,他觉得七班人为命学习这件事其实不能怪于笙。

    但也确实不能怪无辜的七班同学。

    就比如后面几排的同学,虽然除了杨帆之外其他人一点都不想玩接龙,但还是颤巍巍坐直,主动举手参与了进来。

    所谓的诗词成语接龙规则要宽泛一些,只要输入法能自动联想出来的基本都算。前面几个成语和诗还能接上,在接到段磊毕生灵感憋出的“水光潋滟晴方好”之后,姚强的知识储备就到了极限:“好,好吃好喝。”

    体委下一个就是于笙,按着胸口急中生智:“喝西北风……”

    ……

    于笙倒是没因为这些人接的乱七八糟的内容有什么脾气,很顺当地接下来:“风雨不动安如山。”

    靳林琨脑子里已经蹦出不少山开头的成语跟诗词,张了张嘴正要接话,看着身边的小朋友,思路忽然打了个结,没立刻接得上来。

    班长装睡半天了,隐隐约约听见后面闹哄哄的,忍不住悄悄张开眼睛往后看:“闹什么呢?”

    学委端坐在他边上,闭着眼睛:“就老贺那个,诗词成语接龙。”

    不知道为什么,班长忽然生出点不祥的预感,“输了罚什么?”

    学委耳听八方:“笙哥弹脑瓜崩。”

    “……”

    一片寂静里,班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和死有区别吗。”

    “有吧。”学委其实也想象不出来这个画面,回头看了一眼,继续端坐回不会被牵连的姿势,“靳老师都输了三次了。”

    ……

    每次都在这个人这儿卡住,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于笙这次没轻轻擦过,呵了口气,直接让他脑门红了一片:“走什么神?”

    靳林琨老老实实让他弹,笑了笑:“不是故意的……”

    就是想到了句诗,觉得合适又不合适,就没说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游戏再一次结束,一群人飞快归位,杨帆也被段磊捂着嘴按回了座位上,整个大巴车都睡得整整齐齐敬敬业业。

    于笙坐了一会儿,侧过头:“什么诗?”

    靳林琨自己都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太老套,揉了下鼻尖,扯扯嘴角,拿手机给他发微信: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剩下的字还没打完,已经坐在边上看完了的小朋友拿起手机,直接给他回了条消息。

    ――山有木兮木有枝。

    君说行了少N瑟,知道。

    大巴车晃悠悠一路,终于把一车小崽子们卸在了景区门口。

    老贺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其实是个王者,矫健地带着一群学生专钻小路,一边寓教于乐,穿插介绍着各个景点的历史典故,一看就有不少爬山的经验。

    体委体力非常好,矫健地一路紧跟老贺,还在回头跟他们招手:“跟上啊同志们,一使劲就上去了!”

    “同志们在努力!”班长落得有点远,遥遥跟他挥手致意,“你们务必让老贺多讲几个景点,我们随后就到!”

    距离远得都得用喊的。

    于笙倒不觉得爬上有什么累,就是落在后面的人有点多,也就跟靳林琨一起走在了最后扫尾,免得走着走着丢了一两个人。

    靳林琨拎着两个人的书包,看着一边低头按手机,一边随手替几个女生扳着树枝的小朋友,悄悄弯了弯眼睛,顺手把保温杯拧开递了过去。

    山不算高,但路确实不太好走,一个班的人跌跌撞撞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全爬上了山顶。

    姚强这个在游戏里能狂飙三千里的强者扶着膝盖,忍不住感慨:“我大概知道老贺那个缆车打折券是怎么攒下来的了。”

    学委和班长互相搀扶着,在石头上恍惚坐下:“我们成功了,我们征服了自己!”

    “我现在明白了。”段磊喘匀了气,“上次晚自习停电我们趁机大逃亡,来电了老贺没追上,原来是保存了实力,放我们一马。”

    老贺笑眯眯背着手,挨个检查:“来来往一块儿坐,有泡面的都交出来。都别坐外面,一会儿掉下去就不用玩儿跳楼机了……”

    中午十一点集合,没几个好好吃了饭,路上就草草吃了点儿零食,这会儿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今天天气好,又没什么风。山顶上有卖热水的地方,老贺去跟人家说了两句,把同学们的泡面凑到一块儿,料包斟酌着调了调,煮了一大盆方便面端回来。

    生活委员张罗着,铺开了张塑料纸,把大家带来蛋糕面包薯片之类的零零碎碎摆了一圈。

    有好吃的,又是一天最暖和的时候,一群人都放松下来,索性边吃边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永远是这种集体活动里的保留项目,一点儿创意都没有的班委会们掏出两盒专用纸牌,于笙也被一块儿拉过来,全班坐成了一圈。

    纸牌抽了两圈,就抽到了于笙身上。

    “大冒险吧。”于笙放下手里的牌,“要我干什么?”

    负责抽牌的班长端坐着,看着手里那张“穿着草裙跳舞”,清清嗓子,不着痕迹把纸牌塞进了石缝里:“就――吃颗糖吧。”

    “……”

    在有靳林琨在的时候,因为笙哥会显得脾气更好些,七班同学们的胆子也会比平时相对更大一点:“吃糖算什么冒险,不行!”

    “至少要吃一颗榴――薄荷,至少要吃特级强劲薄荷糖!”

    “班长,你还是不是男人,有你这么放水的吗?”

    “这何止是放水。”刚被罚扭了三圈屁股的体委忍不住感慨,“这分明就是泄洪啊……”

    闹了一圈,也没人真敢让他们笙哥干什么太损的事,只能换成了真心话。

    班长从一堆牌里抽出一张:“笙哥,如果能回到一年前的今天,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啊?”

    这个问题中规中矩,大部分人的回答都是去买个彩票、赶紧让家里人买房,有了对象的标准答案无疑是早点遇见你,是个既能稍微八卦一点,听的人也大概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真心话。

    班长保住一命,放心地长舒了口气。

    靳林琨也跟着分心一块儿听,一边给他们家小朋友很养生地往红枣茶里加蜂蜜,顺手悄悄往里放了两颗枸杞。

    去年的十一月末。

    于笙低头看了下手机日历的日程提醒,答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练两天搏击,然后去参加个数学竞赛。”

    班长:“……”

    学委:“……”

    七班同学:“……”

    一群人被这个思路惊得不太敢出声,老贺倒是十分赞赏,扶扶眼镜:“好好,于笙同学。正好你们数学老师也很想让你兼职一个课代表,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抽空给同学们讲一讲题,提升一下同学们对数学的热情和兴趣……”

    于笙也没多解释,吃零食吃得有点渴,准备接过来保温杯喝口水,握着杯子使了两下力气,没能拿得过来:“不给喝?”

    “给。”靳林琨倏地回神,安好过滤网,松开杯子递给他,“都给你。”

    于笙也没准备都要,喝了两口顺手塞回他手里,继续跟一群人抓牌。

    微温的手悄悄探过来,碰了碰他的指尖。

    于笙换了只手撑着身子,握住递过来那只手,肩膀往后靠了靠。

    别人不知道于笙要参加数学竞赛干什么,靳林琨是知道的。

    两个人的生日就差了两个月,小朋友每天看起来漠不关心他马上到来的十九岁,其实一直都记得比谁都牢。

    其实早过去了,但这种被纯粹地、不容置疑地维护着的感觉,不论到什么时候,好像都容易叫人心里热乎乎的发烫。

    问题又轮了几圈。

    这群人趁机起哄,问出了班长和女朋友的初吻,问出了体委到底在暗恋隔壁班哪个小姑娘,还把老贺青春年少的黑历史翻出来了好几件,开心得不行。

    靳林琨忙活完了保温杯的事,也跟着一起参与进来。和家里小朋友在背后悄悄手拉着手,一只手跟着摸牌,终于也被抽中了一次。

    对大冒险的挑战其实挺有兴趣,靳林琨准备跟他们班班长暗箱操作,弄个什么穿睡衣之类的惩罚,结果被于笙一眼识破,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念头。

    班长很熟练了,换了真心话,抽了张纸牌问他:“靳老师,如果要见你喜欢的人,你会穿什么衣服?”

    黑衣人留下的阴影太深刻,段磊举手,幽幽插话:“这个我会,黑衬衫。”

    靳林琨:“……”

    靳林琨其实不是一个不穿黑衬衫会死的人。

    在经常出没三中之后,靳林琨就已经适当改变了自己的着装风格,直接把每天出门的搭配交给了于笙,闻言低头仔细看了看:“卡其色夹克,白帽衫,牛仔裤……”

    七班同学们转眼察觉到了不对:“这不就是你今天穿的吗?”

    “太耍赖了。”

    他们班体委是个单身了多年的正常青少年,非常不赞同靳老师这种不把谈恋爱当回事的行为:“那是喜欢的人啊!不得换件喜欢的人觉得好看的衣服吗?”

    靳林琨摸摸鼻尖,侧头看了一眼于笙,正准备随口说几句“有自身的魅力就足够”、“喜欢的人我穿什么都会喜欢”糊弄过去,身边的小朋友已经坐了起来,很言简意赅地终结了话题:“好看。”

    体委:“……”

    班长:“……”

    整个班级都短暂安静了一瞬,老贺看起来非常淡定,苦口婆心地反复强调:“跟你们说过了,对外要说是家教,你们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早恋……”

    “真奇怪。”

    姚强趴在石桌上,吸溜完最后一口方便面:“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个很让人震惊的消息。”

    体委渐渐回过味来:“但我甚至一点都惊讶不起来,甚至还觉得有点理所应当。”

    段磊已经和他一见如故的好朋友互相安慰很久了,终于觉得自己熬到了拨开云雾得解放的这一天,欣慰的几乎有点心酸:“恭喜你们,来,大家干了这口方便面汤,从此就是一家人……”

    明明该是个重磅炸弹,但所有人都觉得好像早就应该是这么回事。

    倒像是道一直没解开的数学题,答案“易知”、“可得”、“显而易见”了半天,最后好容易看到详细的解法。

    恍然大悟一下,好像也根本不至于大惊小怪。

    这两个人大家都喜欢,这两个人又互相喜欢,怎么看都是件很顺利成章又足够叫人高兴的事。

    话题甚至根本没在这儿停留多久,就又转到了新的热闹八卦上。

    全班坐在山顶上玩儿了一下午,把一盆方便面都抢着分得干干净净。

    热乎乎的方便面汤,每个人其实没分到几口的面条,还有里面藏着的,不知道哪儿来的火腿肠段。

    青春里最平常又最不容易叫人忘记的一天。

    山顶上冷,但景色也好。

    虽然已经进了冬天,山上的树大都落了叶子光秃秃一片,但站在宽阔的大平顶上往下看,视野依然广得叫人心胸也像是一下子跟着开阔不少。

    体委他们几个吃了东西又有了精神,忍不住跑到t望亭折腾,两只手扩在嘴边上放声大喊:“啊――”

    男孩子的声音在山间响起来,隐约传回来几声回音。

    班长歇得差不多了,也生出兴致,想起最近看的那个高考励志视频,坐在凉亭里跟他一块儿喊:“体――委――”

    体委朝他挥挥手:“干什么!”

    班长已经准备好了替他加油:“你――要――考――哪――”

    体委答得非常痛快:“不――知――道――”

    “……”

    一群人看着噎到一半的班长,笑得东倒西歪。

    高三上半年,虽然已经察觉到了学业的紧迫和身边越来越高的期望,但很多东西其实都还没彻底清楚。

    只知道要努力往上爬,爬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老贺也不着急,跟着同学们一块儿,笑吟吟地掠夺最后的方便面汤:“没关系,还有时间。等你们下学期目标差不多就明确了,到时候我们去爬一次泰山看日出,再喊一次。”

    一群累得东倒西歪的同学们飞快反应过来,拼命跟老贺客气:“不用不用,老师,我们现在就能喊。”

    班长按着心脏,拼命催体委:“快点快点,赶紧喊你要上清华!要上北大!要上哈尔滨佛学院!”

    体委离得远,不知道班级里发生了什么,还在很高兴地挥手:“为什么!我又不喜欢哈佛!”

    班长愁得不行,“那就新东方!你先挑一个,乖啊……”

    众人听着想笑,想想泰山又忍不住想哭,纠结得表情扭曲到不行,横七竖八扑成了一片。

    于笙坐在凉亭边上,吃着薯片看热闹,嘴角没忍住跟着扬起来。

    靳林琨碰碰他的手背,压低声音:“你想考哪个?”

    这个问题在夏令营的时候就问过一次,当时于笙还没完成第一轮复习,没立刻回答他。

    于笙自己其实也没仔细想过,从他手里拿了根虾条:“不知道,问这个干什么?”

    靳林琨想得很远:“万一招生办的老师来堵门,我好知道放谁进来。”

    刚刚忙着给好朋友发消息,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解放的段磊:“……”

    第九十章

    山上温差大, 天一晚下来,温度就明显降了不少。

    老贺带着学生们把东西收拾干净, 大方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缆车券,没让大家再互相搀扶着颤巍巍挪下去。

    山下开始亮灯了, 缆车不紧不慢往下走,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已经转成深蓝的天空里,景色好得像是色彩深重的油画。

    体委之前还雄心勃勃要玩跳楼机, 这会儿坐上缆车腿都抖, 攥着扶手一个劲儿回头:“不会忽然停电吧?这个索道结不结实……”

    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敢爬山的人就不一定敢坐索道。体委之前还敢站在石头边上对着群山呼喊,这一会儿就让生活委员架着胳膊, 直接冷酷地拖上了缆车。

    于笙照例压阵,拎着一兜子零零碎碎的东西, 跟靳林琨坐上了最后一趟。

    晚上的风已经有点凉了, 拂过脸侧, 山雾渐浓,带出一点冰凉的潮意。

    到这个时候,耳边热闹的人声才真正安静下来。

    靳林琨坐在缆车上, 静了一会儿,把手揣进口袋里,摸了摸他们班班长临下山前偷着塞给他的、那张真心话大冒险的纸牌。

    他们家小朋友居然就这么带着他在全班人面前公了个开。

    老贺看起来笑眯眯的没什么杀伤力,其实是个扫地僧级别的人物, 早看出来了倒是没什么可意外的。

    但七班同学居然也就这么顺畅地接受了新设定,谁都没因为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起的哄甚至还不如听说老贺年轻时候拔过教育处主任气门芯这种八卦热闹。

    以至于他一度没太反应得过来,他们是不是就这么小范围地、简单粗暴地直接地坦白了。

    直到下山之前。

    趁着于笙去还盆和热水壶,班长悄悄遛到他边上,鼓足勇气:“琨,琨哥。”

    靳林琨几乎没被人这么叫过,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他们班班长莫名挺郑重,整整衣服,回头跟学委他们几个嘀咕了半天,终于深吸口气,把一兜子瓜子花生牛肉干塞给他:“这个你收着。”

    一群不太符合传统意义上好学生的同学,背着他们班扛把子,把剩下的好吃的全凑起来上了供,直接从耳朵红到脖子根:“你跟……跟我们笙哥好好的。”

    老贺坐在边上看风景,侧过头看了一眼,又笑眯眯地转回去。

    家里那摊子事太烦人,于笙那对父母的存在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靳林琨拿着那袋零食,后知后觉的,莫名生出了点被男朋友带回家见了个家长,顺道见了一大帮家庭成员的念头。

    然后就听见他们班班长磕磕巴巴地继续往下说:“笙哥,笙哥特别好,就是偶尔可能会揍人,你没事就让他揍一揍……”

    靳林琨:“……”

    于笙转过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靳林琨心说在想你们班同学不愧是娘家人,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及时收住:“在想你们班感情真好。”

    他的目光落在于笙身上,替他把领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按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冷不冷?”

    “不冷。”于笙摇摇头,“他们就是不太爱学习,每个人都挺好。”

    学习只是一种普遍的选拔方式,但永远不能作为评判的唯一标准。

    距离有点近,男孩子的下颌轻擦过他停在领口的手背,留下一点隐约的温度。

    靳林琨没舍得挪开那只手,停了一会儿,索性整个人往于笙那边悄悄挪了一点,揽着他的肩膀:“歇一会儿?”

    于笙往后靠了靠:“动作小点,小心跟体委共振。”

    “……”靳林琨没忍住,埋在他领子里笑了半天。

    于笙靠在靳林琨肩膀上,吹着有点凉的山风,阖上眼睛。

    他们跟普通的早恋不太一样,可能不那么容易被所有人顺畅接受,也不是带着人回来说一句“这是我对象”就能简简单单说清楚的关系。

    他大概能猜得到靳林琨在想什么,但也是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可瞒的

    大概是因为三中本来就不是什么学风严明校纪严肃的学校,加上老贺带班的方式格外不走寻常路,七班人对什么事的接受力都很强,又格外讲义气。

    也可能是他太确信,这群人哪怕真的怕他,一见他就立正、立刻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英语书大声朗读,也一定会在任何情况下跟他站在一块儿。

    本来就是能因为一句“好朋友”,直接让大部分事都变得异常简单的年纪。

    折腾了大半天,哪怕这群追求自由和放纵的人精力再旺盛,在去旅店的路上也开始一个两个地打瞌睡。

    集体定旅店还能打折,老贺帮这群困得东倒西歪的孩子们开好了房间,挨个轰去睡觉。于笙帮几个因为各种原因两腿发软的班委把东西拎上去,靳林琨本来也想跟着,被老贺叫住:“等一下――”

    于笙家里的事没说出去,老贺是他们里唯一知道的。

    老贺看着他,半晌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去追于笙:“行了,去吧。”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

    被七班莫名自然的气氛感染,靳林琨总觉得自己也应该干点什么。

    于笙送完东西上楼,看见他坐在床上摆弄手机,过去看了一眼:“干什么呢。”

    靳林琨有点郁闷,把手机递给他:“为什么?”

    于笙接过来看了一眼。

    ……这个人居然也认认真真跟他学,给夏令营的好朋友们都发了一遍消息。

    丁争佼的反应一如既往:琨神……你又被盗号了?

    夏俊华:你们是要凑份子了,所以再来提醒我们一下吗?

    岑瑞:琨神,所以你之前真的觉得,在我们眼里你们俩就是单纯的先住一个宿舍然后弹一个钢琴最后睡一张床的,一起看电影还刷了三遍的单纯的家教和补习同学的关系?

    孔嘉禾:我知道的,靳同学,你回去翻一翻你们的电视柜,里面有一对我送的瓷娃娃。

    梁一凡:呵。

    靳林琨想不太通:“呵是什么意思?”

    “……”

    于笙拳头有点痒,又莫名想笑,最后还是没忍住扬了下嘴角,“意思就是给你个字自己体会。”

    靳林琨显然不是能自己体会出来的人,郁闷了一会儿,还想再强调一遍自己今天这个行为的正式性,手机已经被于笙拿过来,顺手扔在了一边。

    “别看手机了。”

    于笙穿的外套厚,屋里空调开的暖和,顺手拉开拉链。

    少年手指干净修长,捏着拉锁往下拉开,露出里面的宽松短袖。领口有点低,锁骨的明朗轮廓从领口衬出来。

    “看什么呢?”于笙顺手把外套搭在椅子上,在他眼前晃了下手,“过来陪我做卷子。”

    靳林琨:“……”

    他觉得这句话和这个动作好像都跟最后的发展不是很搭配。

    于笙显然没觉得有什么不搭的,从他书包里翻出那几套卷子,打开桌旁的工作灯,拉开凳子坐下。

    普通的小旅店,该有的设施都有,收拾得也还干净,但空间毕竟不算太宽敞。办公桌跟床中间留的空隙不大,只能放下个木头的四角方凳。

    隔音倒是不错,一群人在楼下斗地主,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靳林琨索性也没跟过去挤,直接坐在床上,扶着桌沿跟他一块儿看题。

    一套卷子翻到背面,搁在边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估计又是什么推销课程的短信,靳林琨没准备看,于笙却已经拿了起来:“看一眼,别误事。”

    靳林琨就着他的手看了眼屏幕。

    居然是他爸妈发过来的消息。

    两位活得异常潇洒的父亲母亲游山玩水到一半,忽然想起有个儿子好像快过生日了,所以临时买了票,决定回来看一看他。

    靳林琨已经习惯了自家爸妈这个我行我素的风格,哑然一瞬,握着手机接过来:“没事,我跟他们说一声……”

    生日还是要跟男朋友过的,他爸妈回来看一看他,估计也就是真的要看他一眼,然后就继续他们幸福的二人世界。

    也不用特意费这个事,他们家人向来是靠缘分相聚,像这种意思一下的环节其实可有可无。

    他没当一回事,顺手要回短信,于笙却反而格外认真,蹙了眉按住他的手:“说什么?”

    靳林琨笑笑,半开玩笑逗他:“不用让他们回来了,我跟你过……”

    话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于笙没在跟他闲聊。

    小朋友按着他的手,显然不觉得他应该错过这个和家人相处的机会,眉峰蹙得异常紧,操心得不行。

    “……”靳林琨短暂地用两个人的心灵感应感应了一会儿,摸摸他的头发:“朋友,我先解释一下,我之前去你家住真的不是因为我太烦人,所以被我爸妈从家门里轰出来了……”

    于笙看他的目光显然充满了怀疑。

    靳林琨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似乎也有点棘手

    他们家只是父母的感情比较好,好到不小心弄出来了个他。靳家的智商和情商都是一脉相承,靳先生和黎女士当然可能确实是烦他的,但也不是那种会把他轰出家门的烦。

    ……

    当然他也确实是被轰出了家门。

    靳林琨在于笙肩膀上趴了一会儿,甚至都有点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所以可能事实是他们太烦我了吗?”

    以于笙对他的了解,并不觉得这种情况有什么难以出现的,很严肃地替他出主意:“回家好好待两天,用不用我去给你做顿饭?你就说是你做的,他们应该就高兴了。”

    靳林琨觉得靳先生和黎女士不一定敢吃他做的饭,话到嘴边上,又忽然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之前那个有点模糊的,有关“见家长”的念头,悄悄在思路的间隙冒出来。

    ……小朋友无疑是不会痛痛快快跟他去见家长的。

    但是坑边放一颗糖的话,小朋友可能会忍不住过去,然后被他一把抱住拿衣服蒙上,悄悄抱进坑里。

    靳林琨咳嗽一声,把有点不地道的念头暂且压下去:“行,到时候商量。”

    于笙觉得这是个挺重要的事,摸过自己的手机,在他生日的前两天又加了个日程提醒。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个人放下手机,又回到了手里这套卷子上。

    “早跟你说过,高中不能用仿射跟硬解,等毕业再用。”

    于笙说是做卷子,其实还是帮他扫过程的跳步。看着卷面上简洁到基本找不着得分点的过程,还是忍不住划了两个叉:“你们老师没说你?”

    靳林琨轻咳一声:“说了,我记着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