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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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微亮,花织夕便醒了。随意地抓紧发髻,身上还穿着昨日那身灰衣灰裤。她踮着脚从高几上端过空脸盆,取下白巾,便推门而出。 她的房间对面是李长贤的卧房,此刻房门紧闭,他肯定还在睡眠之中的。 李府的飞檐之上,一抹晨曦缓缓升起晨,清亮的鸟鸣声在四周回荡着。看着这陌生的一切,花织夕不由得叹了一声:她的人生从昨天开始就已经不同了,她住进了高宅大院,吃着比穷人家好几倍的饭菜,可她一点都不开心,这一切都是陌生的。 花织夕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呵呵呵,你个小娃儿没事叹什么气儿呀?” 这时,一个花发老者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庭院门口。笑容亲切,微微驼背,手里杵着一根打磨地油亮的木雕拐杖。 花织夕微微一愣,忙低下头朝老者弯腰行礼。 “呵呵呵,好…好……”老者呵呵笑着,杵着木杖转身离去。 花织夕并不知道那个老者的身份,但看他的拐杖雕工如此精致,想来定不会是下人。 花织夕抱着脸盆跑出了庭院,但那老者还没走远,只是慢悠悠地走在她前面,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心里有些着急却不敢越过他。 下人院子还没到,老者依旧慢悠悠地走在前头。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眼前地面上出现了一块金灿灿的东西! 花织夕愣了愣,脚步缓了下来,而老者还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待花织夕慢慢走近,这才发现地上那块金灿灿的东西居然是块小小的金弥勒佛。 会不会是前面那位老伯伯丢的? 花织夕忙捡起金佛,对着老者大喊:“老伯伯!老伯伯!” 老者似乎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花织夕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角,老者这才觉察到动静,停下脚步转身笑眯眯地看着花织夕,问道:“小娃儿怎么啦?” 花织夕举起手中的金佛,道:“这是您掉的吗?” 老者眯着眼睛将她手里的东西仔细的瞧了瞧,少顷摇了摇头:“我没这东西,不是我掉的。” “那是谁掉的呢?”花织夕收回手,疑惑着。 老者的眼睛周围满是皱纹,眼神却饱含笑意:“是不是你掉的呀?” 花织夕闻言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才没有这么好看的宝贝呢。” 老者闻言,忽然睁开了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花织夕,低声道:“既然不是我掉的,也不是你掉的,此处又只有咱们两人。要不咱们把它分了?” “啊?”花织夕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面目慈祥的老伯伯。 虽然她家里从小就贫穷,但不偷不抢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道理阿娘却一直教导着的。犹记得有一次她跟阿娘在洗别人家衣服的时候,无意中摸到衣服里有小块碎银,她那时还不懂事便以为可以拿出来归为己有,却因此被阿娘大骂了一顿。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否则将来是要还好几倍回去的! 这是阿娘扯着大嗓门对她嚷嚷的话,后来阿娘将碎银还给衣服主人的时候,衣服主人还很意外,但此后那户人家便一直找阿娘洗衣服了,而且给的工钱也多了些。 … “这可是块金子,能买好多东西呢。”老者看着她眼神依旧是那么晶亮,似乎在期待她做出什么反应。 花织夕抿了抿唇,快速地将小金佛握紧,对老者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的。” “哦?”老者又笑了笑,但转眼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没人知道它是谁的,说不定是天上掉下来的呀。这金子能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能让家里的爹娘过上好日子啊。” 花织夕蹙着小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老者往前一步,笑道:“要是你不敢的话,那老伯伯带你去集市里,换成好玩的东西,到时候就说是我给你买的,肯定没人知道。” 见这老伯伯的意思,似乎是要用这小金佛给自己买好吃的好玩的呢。想想似乎很美好,可花织夕还是连连摇着头,少顷支吾道:“我,我把它还回去就好了。” 言罢,花织夕小身子一扭,跑了。 “小娃儿!小娃儿!”老者唤着她,见她一溜烟跑了没影,不由得摇了摇头,眼底浮起一丝失望。 . 既然是在官人庭院附近捡到的东西,就应该交给官人才是! 花织夕将小金佛塞进里衣,咯地有些难受她也不在意,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要是弄丢了也不好。 抱着脸盆来到下人院子,花织夕学着其他小丫鬟那样打了井水,洗漱一番后便准备回去。 不过这时,下人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们却已经注意到她,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小丫鬟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待花织夕对上那小丫鬟的目光,却见那小丫鬟忽然羞涩地低下头去了。 “小哥哥早。”一个年级约莫十七八的大丫鬟走了过来,朝她打个招呼。 闻得那声小哥哥,花织夕却是呆滞了小片刻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声:“姐姐早。” 她一回应,院子里其他丫鬟们也纷纷跟她打起招呼。 花织夕干巴巴地笑着,一个个点头回应。此时,丫鬟们却似乎全部放开了似得,全数围在她身边,问这问那的。 “小哥哥今年多少岁呀?”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儿?” “听说小哥哥是伺候在大人身边的?” 抱着脸盆被一群丫鬟这么围着,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花织夕根本无从回答。 “干嘛哪!?太阳都快升了还不快去干活!”这时,曹大娘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丫鬟们如同受惊的小鸭子们全部散开各自干活。 花织夕松了口气,连忙抱着脸盆撤退。 可经过门口的时候,却被曹大娘拉住了,曹大娘面对她的脸色却变得十分殷勤,笑嘻嘻地问道:“小哥儿叫什么名儿?” “小,小西。”面见曹大娘那彪悍的身子,她却生生地答道。 “小西哥哥。”曹大娘笑得露出一口大牙,其中两颗金牙尤为夺目。 连这年过三十的曹大娘都叫她一声‘哥哥’,花织夕不由得惊掉一身鸡皮疙瘩。 “奴家刘曹氏,小西哥哥往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奴家便是。”曹大娘笑着。 “诶!”花织夕应了声,赶忙离开。 . 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眼下不仅官人和陈伯将自己当成了男孩,连丫鬟姐姐们和曹大娘也将她当成了小哥哥。 花织夕的嘴唇有些发白,她不清楚往后若被觉察真实身份,会落个什么下场。一边揣着心思,一边极快地走着,想着快点赶回庭院伺候李长贤。 只是,还没赶到庭院的时候,她却在大堂花苑的走廊处看见了向她招手的陈伯。 “陈伯早,小西方才洗漱完,这就赶回去伺候官人起身。”她有些喘气地说着,想是方才走太快了。 “大人已经起身了,正在晨练,你先过去一旁候着吧。”陈伯接过她手中的脸盆使唤丫鬟拿走。 花织夕惊讶地咽了咽口水,连忙整理了下衣衫和头发,这才低着头中规中矩地跟着陈伯来到大堂花苑。 …… 大堂前面的空地是进府的主要通道,两旁种植着许多花草植物,左角处一张石桌。因李长贤晨起喜欢在此处晨练,下人们便管此处叫花苑。 随着一声一声划在空气中的‘嚯嚯’之响传来,跟在陈伯身后的花织夕,终于看见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 当陈伯转身候在一旁,视线彻底没了遮挡时,花织夕这才看见百花齐放的中间,一个俊逸的身影,手持红缨枪,招式不一地在空气中挥舞着。 官人…… 花织夕在心底默默念出声,面上却早已看呆了。 锦带绑紧的袖口,修身的白衣干净利落,墨发高束一丝不苟。手上的红缨枪随着他矫健的身姿转动,有力而快速。 原来官人是这样晨练的,真好看。 花织夕心底傻乐着,想着以后每天都能看着官人练枪,心底就更高兴了。 许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