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不见她和谁接触,却说有了喜欢的男子。 撮合自己的姻缘,狠心置郑爽于死地……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麻线般越缠越紧。 今日无端拒绝和魏家的合作更是出人意料。 云玉昭回想着云娉婷的言论,平心而论,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罢,反正和魏家还未正式下定拟约,暂依父亲之意一个月之后再看吧,说不定不用一个月,只需几日,娉婷觉察商界这趟浑水深不可测,便知难而退了。 一个月一万两,她都没有这个把握,简直是难如登天。 清音和翠色见云玉昭自西雅间出来,脸色没有先前那番难看,不由松了一口气,方才的事情她俩也都知晓了,此刻忙上前扶住云玉昭下楼,今日午饭还没吃。 “不用。”云玉昭摆了摆手,径直下了楼。 上午刚刚答应别人合作之事,现在突然生了变卦,她需出去找魏廷宏解释一番,否则误会下来名声就不好听了,还需询问高楚阳,倪润之是否回了高升客栈。 姐妹俩楼下相遇,云娉婷跟在云玉昭身后如同小时候那样小跑着,“姐姐,我真是有原因……” “原因?”云玉昭站定,“什么原因?” 不等云娉婷答话,她转过身来笑道:“我只是担心你涉世未深,商界如虎穴,怎可说进就进。” “姐姐,我并不是想管商号的事情,我只是不想我们云家和魏家合作,魏家狼子野心,从我们要了那间一醉阁开始已经结下了梁子……” 云玉昭懒得听她解释,她在商行摸爬滚打多年,向来只重结果不在乎过程,回头摆了摆手,道:“你先想想如何挣得到那一万两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傅氏此刻正在自己房内服侍云建业盥洗休息,并不知外面的情况。 只有清音和莫问俩一清二楚,待云玉昭走后,莫言急匆匆走了上来,“小姐,大小姐分明是看不起你嘛……只是小姐,一万两我们怎么才能赚得到?” 莫问这下不糊涂了,一直想着云娉婷能过问商号之事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但不是这样子的啊,莫问平日里被二小姐宠惯了,此时一心急更是口无遮拦,“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莫问。”清音走了过来,她比莫问大两岁,见莫问此刻有些失态,忙拽了她的袖子,这才发觉失态,忙止住嘴。 云娉婷不恼,她知莫问的心思,只要云氏夫妇不在场,失口说错了什么倒也没关系,她自是不会往心里去,何况莫问此时说的也在理,这正是她自己所担心的。 ****** “娉婷!” 清早,云娉婷刚下楼来便遇上前来的练子超,两人竟好几日没有见面了,正巧只身去客栈酒楼,她在这京城不是太熟络,练子超一身武艺可护得了自己。 此刻练子超一脸憨笑的看着云娉婷,这两日她忙于酒楼客栈账目交接,倒忘了他。 “娉婷,你让我查郑爽之事,我倒是查到了。”练子超嘿嘿的笑着,“我父亲一直在朝商讨恩科之事,我自己查倒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父亲前日回来,昨天已经打听到了……” 怪不得这几日不曾出现,云娉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自己只是随口一言好打发他离开的,他倒当真,查了好几日。 “现在如何?” “听我父亲说,路州百姓早已恨透了郑爽,此次还搜集到了许多罪状和人证,都是死罪。”练子超只顾复述,当然不明其中利害关系。 云娉婷心里明亮,应该是大姐暗地里使人把罪状一一呈上去的,看来她还是听了自己的话,心里不禁有些高兴,总算是为倪润之解决了一大祸害。喜不自禁的拉着练子超,邀他一起吃饭,正巧云玉昭下来,练子超又嘿嘿一笑。云玉昭无平日里的匆忙,只看了他俩一眼便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日,云家似换了主事一般,每日不见大小姐出入金榜街,倒换了平时深居闺中的二小姐来回奔波。仕子们见二小姐在酒楼里,都惊异的很,尤其是高楚阳。一时没见过二小姐的仕子们携了秀才们纷至沓来,生意也比平时好了些。 云娉婷不懂商场上的礼数周旋,也厌恶尔虞我诈,一时面对人群有些局促。高楚阳便护云娉婷的很,生怕有闪失,她自己几日下来也明了了些。真如那日大姐所说“她是洁净之人,何必淌的这趟混水来”,心里顿时有几分悔意,身子也愈发疲倦。 云玉昭表面不管不问,暗地里差人每日留意云娉婷的举动和酒楼客栈的经营情况,钱财是身外之物,万不能伤了自家妹妹,后想到有练子超和高楚阳在,也不会出什么事。 只不过七八天,云娉婷明显瘦了一圈,看的云傅氏一阵心疼。 ****** “二小姐,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莫问敲门道,此时正是清晨,云娉婷与素日无常,正在细细核对这几天的账目,这离一万两差的不是十万八千里。倏地又想起那一世里倪润之为了救心丸豪掷千金方只得七颗,那些金银都是倪润之和邵长海合作得来的,为了她他将一世的清誉声望皆抛诸脑后,只为留她在身边。 愁眉不展时莫问敲门,方才回神。接过信,上面并无署名,单是简单突兀地写了“娉婷收”三个字,好生无礼,这敢直写小姐闺名也太放肆了,云娉婷迟疑的拆开了信。 送过信后,莫问去张罗早点,心下念叨着这几日小姐越发瘦了,要好好补补。 在莫问的监督下,云娉婷喝了一碗红豆粟米粥,又吃了两个水晶蒸饺才作罢。 “今天练子超送我,你不必跟着。”云娉婷不动声色的说。那封信是简秀送来的,他居然没忘记那日帮大姐拔毒后的出游约定,既然他约自己,她也不怕,正好伺机问下他和大姐是什么关系。 云娉婷自己上楼换了身白色底子淡蓝竹叶刺绣圆领袍,显得素净清新,宛如出尘的仙子一般。 信里所提之处,云娉婷倒是认识,在城东十里一处唤作“水月谷”的地方,有山有水,到处都是鲜花嫩草,小时候随父母寻医问药时路过那里歇息过,的确是一个山明水秀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不得不在心下暗叹,这简秀还真是会寻地方。 云娉婷坐上云氏商号的马车一路往东,竟然连窗帘也没有放下,时不时朝外看去,云氏商号的马车城中人自是都认得,云娉婷这是故意让路人知道自己所去之处。 只是……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身姿俊秀挺拔,在耸动的人流中亦如鹤立鸡群般显眼,是他,依旧是一身圆领右衽素袍,秋风萧瑟,街头不免寒意袭人,他竟穿的这么少,来这么偏的地方做何事?不容细想,马车已经快速驶离,回头望去,倪润之似乎也看到了云娉婷,二人怔怔地相视,直到彻底消失在彼此视野里。 水月谷丝毫没有秋天的气息,草绿花红的甚是惹眼,只有围绕月牙湖的一圈桂花花香扑鼻,示意着现在是秋天。 云娉婷下车后提起裙裾四处看去,并未看见简秀的身影。 “素手揽风花月霁,不及佳人影倾城。” 身后突然有人吟诗,语调柔和温润,音色犹如山间古钟般浑厚而透彻,云娉婷未来得及转身,双眼即被一双柔滑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心里大惊,又羞又急,忙挣脱开来,转过身去连退几步,险些落入身后的湖中。 幸得面前人一把拉住,这一世的云娉婷何曾跟男子如此亲密过,就连与倪润之相处时亦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生怕逾越了规矩,更别谈对方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色镶领素红底子对襟长褂,有着不逊于倪润之的姿容,正是简秀无疑。此刻他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云娉婷,肤色白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风流多情。 “简公子有礼了。”云娉婷心里有一丝不悦,但仍是维持着礼数周全。 “云二小姐既答应了陪在下游玩,为何一脸愁容。”简秀松开手来,竟将手伸至云娉婷后腰,扶她往旁边小路走去。 简秀有意引她出来,自是想她对自己有个好感,只是这云二小姐和云玉昭太不一样了,一个脾性霸道,生性大气,一个静若处子,不问世事,长相更是相差甚远,心里不由好奇起来。 云娉婷心事重重,根本没听清简秀的话。今日本打算去酒楼与高楚阳商量如何进一步吸引一些秀才过来,刚刚又碰见倪润之,此刻心神有些不宁。 “云二小姐?云小姐?”简秀连唤两声,云娉婷原本就和简秀无话可说,这一喊也算是回过神来,满眼的愁容竟似指尖撩拨过简秀的心弦。 云家这个月换了主事的人简秀自然也是听说了,他还好奇云娉婷心思单纯不如云玉昭雷厉风行怎么能经营好酒楼,此刻云娉婷愁容满面,怕正是为这件事心烦罢。 “简公子,你听说过月入万两么?”云娉婷轻轻说道,似是自言自语,一阵风飘来,花香袭人,简秀一愣,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哈哈哈哈,月入万两?”简秀微微一笑,一脸的风流姿态,潇洒自如,“这有何难?” 云娉婷回京后并没有和外人有过交流,此刻便把简秀当做倾诉的对象,心里抑郁已久的烦闷也好排解些。 “简公子有何办法?” “自古男子,皆逃不过一个“色”字,尤其是绝色美人,只需在酒楼内挂满各种美人图,还怕没有人上门?”简秀胸有成竹的说道。 “挂满美人图……”云娉婷喃喃道,“简公子果然是不凡之人,这都能想到。”终于卸去了连挂几日的愁容,一双清冽的双眼顿时闪如明珠,似是想到了办法。 简秀将手别在身后,跟在云娉婷身后,眼神有些迷离,云娉婷走的越来越快,竟向云氏商号的马车走去。 “简公子,多谢,下次定重谢!”简秀的话一语惊醒了她,方才她在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当即需找到练子超和高楚阳。 不顾简秀惊讶的眼神,云娉婷登上马车离开了。 她沿路四周看去,心下还挂念着临行前的虚影,此刻却再无看到倪润之。不动声色地暗叹一声,不见也罢,安好便好,只是刚刚走的太急,倒是忘了来的本意,原是想问简秀和大姐到底是什么关系来着。 第29章 遇见 美人图……云娉婷一路都在思量着简秀出的这个法子,他虽未说明如何作得美人图,但她自己倒是有了些许主意,心里越发高兴起来,只是又要叨扰练子超了,忙吩咐车夫加速赶车,去金榜街。 练子超和高楚阳难得一起站在街头,时不时看向四周,云娉婷一看便知他们在等自己,原本说好早些到好商讨下一步怎么做,却不想先去会了简秀。 “娉婷你总算来了!”练子超铁塔似得身躯走到了马车旁,高楚阳也迎面走来,见云娉婷今日穿的极其清丽脱俗,心里又生起几许好感。 “高公子可会作画?”云娉婷边往酒楼走边问道。 “略会一些。”高楚阳其实只会作些简单的花虫鸟兽,美人图还真是不会,听云二小姐这么问,以为只是随口相问,便也不谦虚的答了。 “那便好办。”三人依次进入一号酒楼常用来商讨事宜的那个包间,练子超拉开一张椅子,“娉婷,这里。”娉婷见他对自己如此好,而且接下来的事情还需麻烦他,忙坐了下来,轻轻笑了一下。 高练二人都看出云娉婷脸上的喜色,相继坐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因今日她来得晚,和往日不一样,也没差人来传信,平日里她都是早早就到的。 “练子超,往年恩科过后,宫里还会有何大事发生?”云娉婷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 “往年……”练子超想了半天,“前两年恩科过后就是选秀……” “对!”云娉婷放下杯子,赞许的看了他几眼,练子超倒不好意思,脸倏地红了。高楚阳因为不在京城,对这些自然不明,只能看也插不上话。 “过往都是恩科之后不出半月即是选秀,我们可以……”云娉婷和二人足足讨论了两个时辰方才拟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接着就看练子超和高楚阳的了。 练子超身份特殊,父亲又是当朝大官,所以由他不经意的散布恩科之后即将选秀的消息再合适不过,这些消息似是而非,人们都将信将疑。 这么一来,只需高楚阳提前动手画出一张张美人图挂在各处酒楼里,自然会吸引仕子秀才上门,寻常百姓家更会寻上门看,生意定能红火。 简秀就是这个意思,云娉婷是有着一颗玲珑心的两世之人,自是参透了他的建议。 这两日云娉婷便打算停了酒楼的生意,好让高楚阳专心作画。 云玉昭在家急的上火,处处没有好脸色给,一个月不能管生意她原本就憋不住,此刻见娉婷欲关了酒楼,更是气的在家拿清音翠色撒气。 晚上云娉婷刚刚到家,云玉昭已经环手站定在厅中小几旁等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更多的是不屑。 “你关酒店两日可知损失多少?”云玉昭大步上来门见山地问,毫不在意她是自己亲妹妹,也不体谅这是她第一次接管生意。 “大姐,我自有计划……” “计划!”云玉昭根本不听,尖声斥道,“不同魏家合作你有原因,不能说,此刻又说计划,是不是还不能说?” 云娉婷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几乎失控的大姐,有些害怕,见云傅氏一脸疑惑的上前来,忙躲到她身后。 “玉昭,有话和妹妹好好说,她不是刚刚……” “娘,你只会护着她,你问问她,她哪件事请教过我,什么都是自作主张,现在还把酒楼生意停了,是不是明日客栈也要停掉!”说到一半睥睨了过去,“早先说你不适合,那是恭维你,实际上你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等爹爹回来,看他怎么责罚你!” 云玉昭真的气的厉害,前阵子云娉婷插手生意已经让她气不打一处出,现下又以不能说的计划为理由,停了酒楼生意,她郁结难当,骂完这一通心里才顺畅些。 云傅氏想要劝阻,愣是被云玉昭的气势挡了下去,又怕她冲过来责难小女儿。而云娉婷只在云傅氏身后静静的听着,没有多说也没有哭,怔怔的看着云玉昭。 前世的她也是这番争强好胜,才连累了所有的人,云娉婷心疼的紧,却深知万不能和大姐争论。 “不过也没关系,还有二十天不到,一万两我看也没有指望了,等着和魏家合作来挽回这个月的损失吧!”说完甩袖拿起昨日云建业没喝完的酒壶“噔噔噔”上了楼。 “娉婷,要不这是咱不过问这商号……” “娘,无大碍,您相信我。”云娉婷见姐姐上了楼,忙站到云傅氏面前抚慰着娘亲,“我一定会赚到一万两的。”一万两事小,联合魏家事大。 云傅氏自知说了也无用,索性吩咐下人张罗晚饭去了。 回到房间的云娉婷心里也苦的很,高楚阳画了一天,只有一两张能入眼,其余的根本都不能看,闲暇之余画了只猫,倒活灵活现,可是皇帝选的是秀女不是猫啊! 再者练子超已经把消息慢慢传了出去,明日全京城都会知晓,而自己的计划才开了个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