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当然。”温宛笑了笑,回答道。她头也没抬,将剥好的虾放进夏明晞的碗里,而后很自然的用筷子夹了另外一只,动手剥起来。 “你不知道,遇到你,我有多幸运。”夏明晞默默看了温宛一阵,她柔和带着笑容的侧脸,让他心中温暖无比,他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厌恶,恐怕会变得很可怕吧。 夏明晞很明白自己,到现在,他还无法控制对别的人的厌烦与不喜,但是,他却在人群中生活着,与他们相处融洽,如果不是有温宛作为心理支撑,恐怕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厌世的情绪。 “我爱你。” 夏明晞勾起嘴角,眉眼都带着笑,掩不住心中的奔涌流窜的爱意,自然而然脱口对温宛说道。 闻言,温宛转头,对他灿然一笑:“我也和你一样。” “你太敷衍了,你也应该说爱我才行。”这个答案夏明晞不接受! 温宛却对他笑,就是不说话。 不说他也知道。夏明晞轻哼一声,眼中却带着如星光璀璨的笑,探头过去用唇封住了她的唇。 温宛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主动探出自己的舌,反客为主,反守为攻。 —— 在每一个不同的世界,你遇到陌生的我,爱上我。 而我,陪伴在你的身边,离开,相遇,重聚,再次离开,在每一个世界,寻找着不同的你。 我也爱你,一直都只爱你。 第115章 现实世界——总有人记得 他又梦到了她。 看不见脸孔,看不清楚身形,却每每在他的梦中流连。他极度想靠近她,却如同被泥沼缚住双脚,想呼喊她,却不知道她的名,任他嘴巴张得多大,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背对着他,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再不能记得他,她就要走了。 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淋。 —— “你醒了呀。”门外走进来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女人,白色上衣,亚麻色长裙让看起来气质独特,婉约柔美,见到坐在床上发呆的男人,她嘴角扬着笑容,走了过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束鲜花,那是她刚刚才在花店里面选的。 “恩。”刘翌靠坐在床上,淡淡应了一声,他很平静,额头上的汗迹已经被擦干,现在的模样再正常不过。 因为睡觉的时候遇到百年难遇的地震,被床头落下的重物砸中脑袋,他昏迷了整整三年时间,医生甚至已经宣布了,清醒的几率几乎为零。这个世界总是不乏奇迹出现,半个月前,他毫无预兆的从昏迷中醒来,惊呆了医生,也喜坏了他的家人。 李娅是除他的家人以外,最先赶到的人。 据说,她是他交往了多年的女朋友,门当户对,在出事之前已经论及婚嫁。 从昏迷中醒来的他,忘记了一切。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过往的人和事,一件也记不起来。 医生说,这是脑部受损的后遗症,有可能过一阵子会好,也有可能,这一辈子,他都没有办法记起来。 他总觉得他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每次试图从记忆中找一点什么的时候,都无功而返。他每天都会梦到一个看不清楚脸庞的女人,他很清楚的知道,她对他很重要,她不是李娅。因此,有关李娅是他女友这件事,从他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未曾得到他的承认。 “是不是又去想以前的事情了?”李娅将花插在花瓶当中,坐在刘翌的旁边,他不喜欢她碰他,因此,她只能坐在他能忍受的靠着他最近的地方,她柳眉轻蹙:“每一次都想得那么辛苦,这些事情不要着急,慢慢来吧。” “恩。”刘翌又点了一个头,淡声回应。 他的父母过会就会结伴来看他。 他们都对他很好,非常疼爱,细心呵护,他并不是独生子,他还有一个弟弟,小了他近二十岁,现在才十岁出头,可爱听话。 一切都很好。 “今天下午出院,阿姨盼着一天已经盼了三年了呢,她一直比谁都要关心你的身体。”李娅努力的寻找着话题,试图和刘翌说聊几句。醒来的刘翌比以前的他话更少了,但这并没有关系,只要能让她待在他的身边,她什么都不会介意,总有一天他会认可她,她相信。 一想到他的母亲,刘翌的心中浮现淡淡的抗拒,她是对他很好,每天都亲自熬汤送饭,对他关爱有加,但在笑容背后,刘翌却敏感的发现诸多的不自然,她一直在小心的试探,暗藏着防备。 包括李娅,包括他的父亲,他们都在对他隐瞒什么。 只有那十岁出头的弟弟,在他的面前毫无顾忌的展现出对他的抗拒,他在他面前缩头缩脑,似乎非常怕他。 他的那个十岁弟弟只出现过一次,后来再没有来过。 他记忆受损,但智商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很敏锐,观察力很强,他本能的从别人的语态表情中发现许多不容易察觉的东西。 他们说在出事以前,他是个摄影师,他行走在每个不同的国家,照出了许多独特的具有感染力的照片,他们甚至拿了许多他以前拍摄的照片给他看,沙漠,绿洲,难民,孤独无依因战争而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照片的确照得非常好,角度很独特,拍摄手法也非常专业。 但他们越是设法想让他相信他们对他说的一切,他却越是无法相信。 毕竟,他们的每一个表情背后,都掩藏着仿佛不可言说的秘密。 没过多久,他的母亲来了,这是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五十余岁,但看起来只四十出头的贵妇。她给他端来了一碗她亲自熬的汤,等他喝完了以后,就坐在一边陪伴他,他不多话,她便和李娅聊天。他觉得聒噪,挥手让她们出去,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人而客气。 经过半个月的康复与复建,他已经能自己行走,虽然会比较慢一些,但大家都愿意配合他的步伐。 所有人都来接他出院,包括他的父亲,还有那个畏畏缩缩总躲着他走的弟弟。 车子等在医院门外,但还未走到门口,他们遇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两手空空,正面朝着他们走来的女人。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肤如凝脂,但你看到她的时候,你首先注意的并不会是她的美貌,你甚至会直接忽略掉它,她淡然宁静,有一双仿佛千帆过尽的平和的眼眸,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仿佛被阳光照耀,满是温暖。 至少,刘翌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压抑不住心中忽然而至的澎湃情感,直接跨出了人群,没有一点征兆的伸手用力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他无法压抑自己心中想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梦中的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逐渐变得清晰,就是她,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是你。”他紧紧拥抱着她,叹息一声。 就是这个感觉,这么的契合,这么的自然,拥抱她,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 “你怎么现在才来。”叹息之后,他接着说道。他的语气甚至不自觉带点埋怨,他不是一个会对人抱怨的男人,但对方是她,就好似天经地义。 后面的人被惊呆了。 从刘翌醒来了以后,他就很不喜欢别人的碰触,李娅最多就是摸一下他的手,还是要在他睡着以后。 “翌……”李娅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处。 “刘翌,你在干什么!”刘父板起了脸。 刘母没有讲话,她牵着的小孩子好奇的瞪大眼睛,看向刘翌与温宛。 “是我。”温宛微笑,对他点了下头,回应了他那个别人听起来十分莫名的感叹。 “处理了一些事情,来晚了。”她伸手拥抱他,轻声对他说道。她经历了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那时候,她就知道,他已经醒来。 千百个世界里,他从来没有一次恢复记忆,她寻找他,花了一定的时间。 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目标,那就是一个从重度昏迷中,才刚清醒了的男人。长相,年龄,身高,姓名,统统都是未知。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全国各地乃至海外,那么多的病人,每天都有人在死亡,每天都有人在醒来,而且最有难度的一点是,医院病人信息从来都是保密。 “你是谁?”李娅问温宛,她的语气眼神当中充满了敌意。 温宛放开了刘翌,她的手一直牵着刘翌的手。 “你又是谁?”她看向李娅,脸上表情变也未变。 被她的看着,李娅第一次觉得自己好似全身都被剥光一样,“我……我是刘翌的未婚妻。” 心慌意乱,谎言冲口而出。她看向皱眉的刘翌,眼神无助,楚楚可怜。 “并不是。”下一秒,刘翌便对温宛说道。尽管所有人都说李娅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他从未承认,现在见到温宛,则更加确定,李娅与他毫无瓜葛。 温宛拿到刘翌的资料之后,那些相关文件中,自然是有刘翌一些其他相关的部分。 “李小姐,可是据我所知,刘翌并没有未婚妻。”温宛笑笑,说道:“他二十八岁之前,私生活干干净净,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呢。” 侦讯社查到的东西,或许会和现实有点出入,但也相去不远。 李娅从小就喜欢刘翌,但苦于刘翌对感情一事十分淡漠,并不接受她的感情,并且,她是李青的侄女,而李青,就是这段时间对刘翌关爱有加的‘刘母’。事实上,她并不是刘翌的亲生母亲,她是刘浩辉的第二任妻子。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向刘翌隐瞒了这一点,试图在刘翌恢复记忆之前,与他建立更深刻的感情。 刘翌父母离异,从小与母亲一起生活,在很多年前,已经彻底脱离刘家,而他非常富有——他的亲生母亲是个女强人,离世后,她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他,而他在短短几年间将母亲留给他的资产扩大了数十倍。 这些年,刘翌昏迷,刘浩辉代替他接管了他的公司,这几年过得春风得意,恰逢刘翌醒来,刘浩辉掌管惯了大企业,就不想再回去管自己的小公司,怕刘翌将他手里的一切要回去,就骗刘翌他其实只是一个摄影师,骗他说李青是他的生母,李娅是他的女友,营造一家和乐融融的假象,而事实上,这半个月,刘浩辉一直在私下转移公司资产,以防止刘翌哪一天记忆忽然恢复。 温宛并没有将话说得很明白,但足以让这些心里有鬼的人为之颤动。 毕竟,一个知道刘翌二十八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人,其他有关他的事情,她应该也知道得很多吧? 那他们努力编造的谎言,不是就要被拆穿? “哪里来的女人,好管闲事!满口胡说!”刘浩辉第一个跳了出来,激动的用手指着温宛,脸色难看。 相比较而言,他的现任妻子李青显然比他淡定了许多,她的脸上甚至露出终于解脱了一样的笑容。 而李娅,脸都白了。 “刘翌,你不要听她乱说!你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李娅对刘翌说道。 但刘翌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 “我们回家吧。”他转头和温宛说道。回家两个字说得极其自然,见到她以后,刘翌很坚定的认为,只有有她在的地方,那才是他的家。 “刘翌!”刘浩辉气坏了,脸红脖子粗的大喊道。 “我认为……”刘翌转头看向他们几人,态度很坦然而平静:“虽然你们是我的家人,但我已是成年人,我只是失去记忆但并没有失去行为能力,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抱歉,这半个月,你们照顾我,我很感激,但是我更愿意与她一起回家,等我恢复记忆,会回来找你们的。” 说完,刘翌牵着温宛的手,转身离开了。 *** 虽然这只是初次见面,但那熟悉的感觉仿佛已经深入骨髓。 坐在车上,他看着温宛,怎么也看不够。 温宛由着他看。有司机在开车,他们一同坐在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