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贵人,都说婆娑族人野蛮不讲理,飞燕从前听了还不信,今天看了,真是信得不能再信了!难怪淑贵妃要专程叫后宫妃嫔去叮嘱。这要是碰上,准是秀才遇上兵!”飞燕道。 “嘘,记得去了欣兰宫,就不记得训话了?”梁荷颂训斥,说着又忍俊不禁,“再说,哪怕咱们遇上,你也定然不是那秀才。” 飞燕脸一红,憋着嘴可怜兮兮望着梁荷颂。 她自尊心又受了一击! 梁荷颂更是乐了。难怪哥哥派飞燕进宫来给她解闷,这小妮子表情喜怒哀乐各有不同,各有千秋,确实很逗。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梁荷颂抬头便对上一双碧蓝的眼睛,以及一张有着短短的黑卷胡须的男人脸!把她吓了一大跳,好在飞燕及时扶住了她! 竟是婆娑族的画家男人,抄小路截住了她! 那卷胡子壮汉子画家双眼放光的将梁荷颂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仿佛能看穿她衣裳似的!接着卷胡须狂喜大笑,让人将那两个宫女丢了,盯着梁荷颂笑:“就是她!这女人就是我想找的!哈哈!又清纯又风骚,该瘦的瘦,该胖的……”他盯着梁荷颂胸前,“太美了!” “放肆!这是曦贵……啊!”飞燕忙挡住梁荷颂,却不想被一耳光打飞了开! 是陆全笙身边的跟的那眼生的小太监打的,梁荷颂看了一眼,竟不见陆全笙。 画家一行人众,现下菊香园一时间又没有旁人来相助。梁荷颂怀着身孕不敢冲突,怕动胎气,只能等着采霜回来,或者巡逻的侍卫走过。 “你坐在那儿,就像刚才那样,我要画你!”卷胡须男用对宫女的口吻,对梁荷颂,大约把她当做了高等些的宫女。而那小太监明明认得梁荷颂不是宫女,却恶意不辩解,任何婆娑族人行事。 93.第 93 章 卷胡须男画家对大晋话听得一知半解,仿佛听不懂飞燕口中对梁荷颂身份的解释,只当那什么“贵人”就是宫女的一种了。他掏出一本画册子翻开来,让懿宁宫点头哈腰的小太监拿过去给梁荷颂过目,让她照着上头的姿势摆! 这…… 小太监瞟了一眼画册,竟然全是衣着轻纱、胴体若隐若现的女子,那姿势更是……不觉也有些心虚、害怕了!待一看面前梁荷颂冰霜森寒的眼神,他更是招架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但不敢得罪桑日国人,还是把画册中递上。 梁荷颂自是不会配合!画家一看梁荷颂不为所动,和方才的宫女卑躬屈膝、顺从的样子完全不同,上火过来怒骂。这时候贤太妃刚好路过,一看情形,大怒,龇牙咧嘴冲上来就给卷毛男的脸一顿挠!挠得他惊声叫唤!好不容易才从贤太妃猫爪下解脱! “拿来的野兽,快,弄开、弄开!” “还愣着干嘛,阉狗还不快帮忙!”婆娑人骂太监。 好不容易,才把贤太妃赶开! 小太监怕事情闹大,想上前解释梁荷颂额身份,却不想被卷毛男画家一巴掌打翻在地,根本不听任何话!婆娑族的随从一拥而上,非要制服梁荷颂不可! “啊!!!你敢伤我!”卷毛男痛呼,指着突然出现的冷面宫女。 千钧一发,采霜赶到,一根树枝打得那卷毛段指头骨都折了!一地婆娑人哎呀痛叫! 很快,附近的侍卫闻声赶来,惊动了刚陪同桑日国国王、公主游览御花园经过的太后和皇帝。国王、公主见带来的族人滚在地上哀嚎。那画家原来是公主养的“能人志士”!不过现在已经成了残疾人士了。 梁荷颂粗略的扫了一眼来人——桑日国国王也是个和画家长相一类型的卷胡须、大眼高鼻中年人,酝酿着愤怒质问似的盯着厉鸿澈;那桑日国公主一身红装,红纱蒙面,只见翩鸿似的丽影,和一双充满异域之美的美人眼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凌人的灵气和傲气,公主正敌视着她。 梁荷颂不觉低眸看了自己这一身宽松的素色衣裙,头上因着怀孕又没戴什么首饰,跟桑日国公主那一身高贵、华丽、精致的红裙一比,自己确实仿佛婢女一般的打扮,加上她未施粉黛,也难怪方才被那卷毛男画家当做宫娥。 这公主果然如宫中传言所说,是个角色倾城的美人。梁荷颂又低了低眸子,恰好看见厉鸿澈那双金丝绣祥云靴,就在她两三步远的地方,虽未抬头看他,但已经能感觉到厉鸿澈冰冰凉的眸光锁在她身上。 “这怎么一回事!”太后看见那一地被打得哀叫的婆娑族人脸一白,又见梁荷颂立在一旁,脸又一青——又是她!虽然还没有问清楚情况,但孝珍太后心里已经将梁荷颂定为祸首! “小泉子,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给太后娘娘和皇上说清楚!” 陆全笙终于出现,狠狠一批眼生的小太监,让他赶紧说什么情况,俨然是打着故意推卸责任、佯装不知情的算盘。 不过不难猜想,若没有陆全笙这个副总管太监的主意,至少是首肯,那小小太监怎么敢如此放任? 小太监只得默默抗下,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个大概,不过把卷毛男的不礼貌和侮辱都省去了!“方才大画家路上碰见了曦贵人,惊为天人,想画一幅画,而后曦贵人大怒,接着就……” “对!这个宫女不知好歹,出口就叫高手打人!”揉着手吃痛的卷毛男,插话指责梁荷颂! 太后听罢,盯着梁荷颂紧抿了唇,两道法令纹被拉得格外明显!不过画家口中那“宫女”二字,对妃嫔来说,极是侮辱! 桑日国公主心疼自己的画家,拽了拽国王爹的胳膊,声音如黄莺出谷,略有骄纵、撒娇:“父王……” 桑日国国王对厉鸿澈不悦道:“大晋陛下,本王不辞千里来你的皇宫做客,随从却被打成这样子,你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不是的陛下!是那画画的侮辱我家贵人,强行逼着我家贵人坐在那儿给他画,而且还掏出本实在……实在见不得人的画册!” 飞燕忍不住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可惜她一介婢女,人微,也言轻。说多了,倒像是牵强辩解。 梁荷颂低着的眸子,看那双俏丽的女红靴子朝那双金丝祥云靴走进了些,步履间有撒娇、倾慕之态。“大晋陛下,那是图雅最好的画家,您可要给图雅做主……” 梁荷颂缓缓眨了下眼睛,理智告诉她该求饶辩解,可是,她突然很不想对他求饶,而且,也忽然很想知道厉鸿澈会怎么做!一个是他即将到手的美人公主,一个,是她这个已经得到手了女人。还记得她当初问他为何要她怀孕时,他说,他要为自己儿子找个美人的娘。论美貌,这个公主并不比她差。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她怀期望…… 片刻沉吟,梁荷颂感受到锁着她的那道冰凉目光仿佛有一厉,而后是他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 “是要给个交代。” 心仿佛有咔地一声响,裂纹爬满心房,梁荷颂低垂的眸子渐渐漫上泪水。这次期望,好像落空……这个考验仿佛是她输了。 是她傻了,怎么想着考验天子的真心呢?人心哪里经得住考验,何况是这高墙中,哪里有真…… 清风徐徐撞来。那双男人的金丝云靴在朝她走近,可梁荷颂却觉得仿佛那遥遥几步的距离,远到她哪怕用永远的时间,也无法逾越! 这金丝云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仿佛带着一股女人的芳香——梁荷颂鼻子尖,一下确认了,正是和公主身上的香味有相同特点…… 梁荷颂抬了碎着浮冰的湿润眸子,与厉鸿澈快速掠过的视线,短暂相碰。 一个是心碎后满眸的鲜血淋漓,一个是冷沉如寒潭,深邃难辨。不过也只是一瞬的接触,厉鸿澈便大步从她身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