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也许是魏溪的神色太镇定了,秦凌反而犹豫了起来,两人默默的对视了良久,秦凌才犹豫着道:“我开诚布公的讲与你们,你们能否替我保守秘密?” 魏溪紧紧压着两位兄长的手臂,似笑非笑的道:“你既然赶来找我们,说明你已经做好了我们会透露出去的打算。透露给谁,你我心知肚明。” 秦凌这才苦笑了起来,半响才道:“我不甘心。”他低下头,一点点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唇色发白,眼眶微红,“我才是他的儿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什么他要舍弃我?他有那么多儿子,嫡子、庶子,那么多,他偏生就是抛下了我一个人!我想要告诉他,我也是贤王的儿子,我也有权利获得他的一切,他的权势,他的地位,他的所有,我都有权利得到!” 魏溪看着他的手指角越拽越紧,那双苦练武艺的双手骨节粗大,指腹厚茧清晰可见,手腕虎口处更是新旧伤痕交错,几乎与在战场上拼杀多年的魏家兄弟不相上下。只是,魏家兄弟的战场在边关,而秦凌的战场在哪里?在皇城的世家子弟中,在官宦子弟中,在与三王有着仇恨的仇家中,甚至,还有被三王给弄得家破人亡的平民百姓中。 秦凌的苦痛持续得不长,一段话结束没多久,他就抬起头来了。神色、动作,甚至是眼眶里的血丝都看不出一点异样。 “我知道我有点异想天开,不过,人生之中重要有一个目标不是,我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等到府邸里的东西都卖完了我怎么办,把贤王府也卖掉么?我才不过十八岁,我不想虚度,也不想被人践踏,无知无觉的到老,到死。我自己的东西,我重要想尽办法去争一争。你们说,换做你中间的任何一个,你们会如何做?” 魏海呼出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想要夺回自己的一切,重新做回贤王世子?” 秦凌的表情瞬间的狰狞,咬牙切齿:“不,世子只是他手中的棋子。他既然可以撤掉我的世子之位,那么那个位子我还要了做什么?等着他第二次践踏,抛弃吗?不,我要……他的位置,他的贤王之位。” 魏江显然被他的雄心壮志给镇住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气氛有一阵沉凝,像是被冻住的浆糊,等到一声清脆的笑声从魏溪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都背脊僵硬,眼睛发直的呆坐了好一会儿。 秦凌困兽一般的盯着魏溪嘴角的嘲讽:“你认为我在异想天开?” 意料之外,“我认为合情合理!”魏溪道,“我只是奇怪,这两件事中间有什么关联?你需要我们帮的忙,真的只是替你给皇上传一句话?” 秦凌神色一送,几近瘫软的靠在了椅背上,仔细看去他的眉目中间的疲倦几乎掩盖不住:“我是真的缺银子,所以我不会只卖掉那一件东西,我要将整个贤王府里遗留的所有东西都卖掉。” 魏溪点头,表示明白了:“你要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贤王府中有……旧物,而且东西还不少。” 秦凌点头:“可是,若引得上面注意,那些东西就都卖不出去了,而我,会活活饿死!” 魏溪这才笑了起来,眼见着魏溪笑得前俯后仰身姿乱颤,秦凌才恼羞成怒,拍着桌子道:“你以为我就为了一口饭吗?我好歹也是贤王的儿子,曾经的贤王世子,只要我在皇城一天就得为此贤王府的脸面。吃穿用度哪一样不要银子,行走坐卧哪一样少得装点。只要我稍微露出一丝窘况,就有无数的苍蝇追到我跟前冷嘲热讽。” 魏溪捧着肚子,道:“我知道。恩,你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嘛!不想别人看低你。”该说到底是少年人么?哪怕真的被父亲抛弃了,也要在外人面前做出自己依然得到父亲关注的样子,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比肩以前。 魏溪笑够了,这才意犹未尽的道:“这事可大可小,你容我们兄妹想想,要帮你容易,怎么帮是个麻烦,帮了你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坏处,都必须一一考虑清楚。” 秦凌气呼呼的道:“那是自然!你们魏家兄妹好财的名声整个宫里都有耳闻。” 四人分道扬镳,魏溪三人再一次上路,魏江问:“我们准备怎么帮?那些东西能够被贤王都搬不走,显然都是大家伙,而且打眼得很,一不小心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魏江难得说出这么一番有见地的话,魏溪深感欣慰,笑道:“哥哥们放心,我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我还要拖一些时日再告诉他。” 魏海早就知道妹妹鬼点子多,闻言也笑:“你要坐地起价啊!” 魏溪道:“银子嘛,我们自然要赚,哥哥们娶亲都要花银子呢。不过,风险我们可以嫁接给别人嘛。” 等回到将军府,魏夫人等着他们一起用饭,洗漱后,魏溪早早的回了房间,提起自己早就买好的酒水慢悠悠的喝着,不到午夜,整个人果然昏昏沉沉,倒在了床榻上彻底睡了下去。 在一睁眼,床顶的图案果然已经不是偏房那麻雀闹春的刺绣。 ☆、第56章 56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次魏溪没有慌张,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望着穿顶发了好一会儿呆,感受着体内的空空如也的状态。这具身子从出生就开始躺着,别说肌肉了,估计连骨头都是锈着的,魏溪每次给她翻动身子时,总感觉骨头之间在咯吱咯吱的响。 屋内依然烧着地龙,窗户开着一条小小的缝隙,耳房有微弱的烛光从门缝里透出来,那是负责值夜的嬷嬷休息的地方。 魏溪仔细感受着经脉中血液的流动,耳膜里隐隐的仿若听到心口的跳动声,她的呼吸清浅,带着若有似无的药香。 魏溪想要让指尖动一动,费劲了力气才感到指腹在床单上微乎其微的滑动,努力了很久,食指才翘起一点点,想要如上次那般整个抬起手臂已经不大可能。手指都费力了,更加别说抬起脚,或者是整个身子了。除此之外,与上次唯一一样,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就剩下了两个眼睛。 魏溪自己学医,知道这种情况要持续很久,哪怕她晚上‘运动’多久,都不如白日被人扶着走上一两步。想来要让这具身子重新站起来非一日之功。然而,白天作为医女的魏溪是不可能喝得烂醉如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再说,她也只敢在将军府如此贸然行动,在宫里,别说是喝醉了,哪怕是睡着了,都必须保持着警惕。 等到清晨,魏溪从偏房醒来,谨慎的入了正房,看着魏家特意培养的丫鬟给原身擦身、按摩。魏溪走到床边,在云被下摸了摸食指的骨头,的确与其他指骨不同了。她心里有了答案,对身后守着的嬷嬷道:“姑娘躺着的时日太久,骨头都僵硬如石了一般,这样下去等到她醒来说不定也要继续躺着过下辈子。” 虽然众人都隐约的猜想这将军府的幺女是醒不来了,可作为太医院的魏溪既然说她会醒,众人自然不会反驳。 嬷嬷更是急切:“那怎么办?” 魏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日后的抚触按摩还是要继续,只是不能让她这么成日里躺着了。等会我教你们一套牵引的养生法子,要两个力大的丫鬟每日里坚持不懈的带着她做。日子久了,骨头也至于那么僵硬,对气血也好,甚至,病痛都能够少一些。” 嬷嬷自然高兴的点头,魏溪早上就忙着教导,并且自己牵引着原身的双臂亲自示范。如何展臂,如何活动颈脖,如何弯腰,如何抬腿等等简单又实用的锻炼之法。 等到了下午,自己找了魏管家打听皇城里有名的手艺师傅,不拘是制陶瓷的,还是绣花的,或是画画的,全都找来。 魏管家问:“所为何事?” 魏溪笑道:“自然是好事。我以前的故友,原本是官宦世家的嫡子,后来家里变故几近家破人亡,只留下他一根独苗苗辛苦度日。最近他穷得都要变卖祖产了,没想到飞来横财发现自家不知哪位祖先留下的酒窖,里面藏着的不是酒而是古物。他家原本就是百年世家,听说家里在前朝时还出过宰相,故而那些古物很有些年头,只是经过这么多年有些破损,故而想要招几个专门擅长于修补古物的师傅替他缝缝补补一番,然后再转卖出去。” 魏管家两眼放光:“古物好啊,越古的东西价值越高。姑娘放心,既然说了是修补,老夫也知道要找什么人了,您尽管等消息,不出三日人都给您找来。” 魏溪躬身道:“那就麻烦您老人家了。事后,定然也少不了管家您一份红封。” 魏管家哈哈大笑,他就喜欢魏溪通透的性子,从来不让人白干活。只要你出了力,她就不会亏待。 魏溪又去街边随便找了个衣衫干净的乞丐,给了他十个铜板一个信封,让他送去贤王府,不多时就收到了回信,等过了三日,魏管家果然带了两个人来。一老一少,说是姓古。 魏溪打量了两人一眼,也不多话,只问:“这活量大,时日紧,当然,酬劳也高。只有一点,口风要紧,成否?” 那老人家沉默着点头,一双黝黑的眼随意的扫视了厅堂一遍,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副不起眼的裱画上,开口问:“姑娘这画卖不卖?” 魏溪回头看了那画一眼,笑眯眯的道:“卖,怎么不卖!”魏管家面色一顿,脚步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只听得魏溪道,“这画分时辰卖,一个时辰一千两,你敢不敢买?” 老者随手中胸口摸出一张银票:“就现在。” 魏溪大大方方的接过银票也随手递给了魏管家,笑道:“老管家,请您喝茶。” 魏管家吹了吹胡子,接了银票,招了两个小厮来,小心翼翼的摘了那副画放在桌案上,又有人去拿了笔墨纸砚,都准备好后,魏溪让人燃了香,手一伸:“古老,请!” 古姓老者拱了拱手,稳步上前,仔细端详着画作,他旁边的少年人熟门熟路的开始选染料,配色,磨墨。 老者观画就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落笔更快,不过两刻,就收笔。少年人提前找人要了一块方块木头,按着上面的章子开始刻字,两人几乎是同时收手,盖章,干墨。再有人送了一盆火炭来,老者将整副画或平移,或竖横,在上面烘烤,眼看着白净的纸张开始发黄、变旧,两张画摆放在一起时,除了装裱外,已经分不清真假。 魏溪拍手:“不愧是古老!这手做旧的功夫果然老道。” 古老师傅仰头挺胸,接受了魏溪的称赞。临到晚间眼看着要关城门的时辰了,魏溪就领着两人去了城郊一处庄子,在那里见到了秦凌,也看到了那一批前朝之物。花瓶、四角方鼎、多彩陶瓷骏马等等,果然都是无法方便携带之物,也不知道秦凌耗费了多少功夫偷偷运了出来。 古家两人亲眼见到这么多古物,瞬间两眼放光,正准备去触摸一二,魏溪却先拦住了两人,道:“我知道古老的手艺已经出神入化,只是,此次却想提一个不近人情的要求,还望古老同意。” 老者脚步顿了顿,眼神艰难的回到魏溪身上:“你说!” 魏溪指着这批古物,道:“这些东西都是正品,我此次请两位来不是为了修补它们,而是为了再造一批一模一样的古物。” 老者显然知道魏溪不可能是单纯的为了修补古物,若是修补东西何必来找古家,直接去皇城里那些多宝阁就是,多的是人修补这些珍贵的破烂。一般来找古家,基本都是为了仿制。故而,在魏家时,古老直接仿制了一幅画,就是让魏溪看看他真正的本事,同时也试探出了魏溪的真正目的。 两人心有灵犀,魏溪的要求合乎情理了。 “我想,哪怕是仿造之物在古老的手中也可以以假乱真。我的要求是,以假乱真可以,不过,必须留下一个破绽,让真正懂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的破绽。” 古老只是犹豫了一瞬,就点头:“可以!” 从那之后,魏溪就时不时的‘出诊’,秦凌更是在贤王府丢了个替身,自己日夜守在古老身边,也不知道是为了提防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自己的真品,还是想要亲眼观摩一下大盗古家的手艺。 首先被仿制出来的就是那个人高的花瓶,不过两日后,秦凌就将真品再一次的送去了无宝阁,直言要参加他们的底下拍卖场,狮子大开口底价十万两,一万一加! 一个花瓶,一个前朝的花瓶开价就是十万,发拍卖册子的小厮手都是抖的,出乎意料的是,主动询问这花瓶的人居然有,还不止一个两个,而是三个。 在无宝阁,卖家是匿名,买家自然也是匿名的多。当然,买家匿名的少,因为大多是商贾或者皇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收藏家,故而匿名的作用不大。商贾买了是送人,送去了谁家里别人不知道,可一旦家主摆放了出来,同道中人自然知道了里面的猫腻。收藏家更是如此了, 他们买东西不为了显摆,同时抬高价格么! 无宝阁是做惯了买卖的,既然有人表示了兴趣,他们不在乎在里面进行一些暗箱,不过半日,几位买家就相互知道了竞争对手的价位。等到拍卖那一日,秦凌特意去了现场,端坐在了最后一排。 竞拍的过程有些戏剧性。花瓶摆放出来,无宝阁的二当家锤子刚刚敲响,就有人喊了十一万,几个买家逐渐加价,到了此时,众人才发现里面买家居然有四位,等到价位到了二十六万时,买家剩下了一位。就在此时,无宝阁的三当家进来,说拍卖暂停,说方才有人也送来了一个花瓶,与正在拍卖的这个一模一样,顿时人声鼎沸,有人大喊:“无宝阁也卖假货?” 三当家最坦荡,直言:“是不是假货,我们当场验证不就知道了!” 直接让无宝阁负责验货的老者上台来,将两个花瓶一一比照,一时间整个大厅落针可闻。不多时,老者终于发现了真假,道出新送来的花瓶落款的印泥不是前朝所有,而是大楚建国后才新产的红泥。真相一出,原来的竞价继续,这时候,原本放弃的几个卖家又重新参与进来,最后这个花瓶以三十二万的高价卖出。秦凌挣二十八万八千两,魏溪分红两万。 这只是开头,不过一个月,无宝阁陆陆续续出现不少前朝之物,有真有假,有的完美无缺有的破损严重。之后,各大多宝阁也开始收到了不少前朝的古物,要价都非常高,最低的也都是十万,最高的卖出了五十多万,几乎是倾家之财。 不说秦凌从中赚了多少,就连魏溪所得分红,不说在皇城买下一个小院,就是买下贤王府那个空架子都有富足了。 皇城里的大小事根本瞒不住人,没过多久,这事就传到了秦衍之的桌案上。这时,太史大人请求觐见,对皇帝道出了前朝的一些隐秘,其中就有藏宝图一事。 ☆、第57章 57 这时候,原本放弃的几个卖家的热情又重新燃烧了起来。前朝之物的真品,年份距今也有三百多年,只要是熟读历史之人,大多知道前朝时那段时日发生过哪些重大事件。原本他们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等赝品一出,真假一分,瞬间明白有人在暗中盯着宝物。有心人心里立即有了计较,仿若拍下了此物,就能够撬开某一张门的钥匙,故而,等到拍卖继续,明白其中要害之人再一次肯定了竞买的决心。 最后这个花瓶以三十二万的高价卖出。秦凌挣二十八万八千两,魏溪分红两万。 这只是开头,不过一个月,无宝阁陆陆续续出现不少前朝之物,有真有假,有的完美无缺有的破损严重。之后,各大多宝阁也开始收到了不少前朝的古物,要价都非常高,最低的也都是十万,最高的卖出了五十多万,几乎是倾家之财。 不说秦凌从中赚了多少,就连魏溪所得分红,不说在皇城买下一个小院,就是买下贤王府那个空架子都有富足了。当然,贤王府是御造王府,不会卖,就算真的卖价格也高得离谱,架不住有秦凌这个‘败家子’在啊! 魏溪曾经拾掇他,做戏要做全套,既然哭穷,那么把贤王府卖掉的确是个好主意。一方引来朝廷的注意,知道作为质子的他是何等的穷苦;二来,也间接告诉世人,贤王枉称‘贤’,对于弃子般的儿子,居然连吃饭的银子都不给了,损一损贤王的脸面也算是卖朝廷一个好,说不定,朝廷就负责质子们的吃穿用度了呢!三来,纯粹是彻底断了秦凌对贤王的妄想,若是贤王安排在皇城的探子连主人的王府拍卖都视而不见了,那么可见贤王对秦凌的态度了。四,更加可以试探出贤王是否还有重回皇城的决心。 哪怕魏溪说出再多的好处,秦凌居然不为所动,魏溪最后都忍不住嘲讽:“我看你恨贤王是假吧,他都待你如此了,你居然还替他守着这个空壳。我都怀疑你孤身一人每日里在那个王府中是如何度过的,是不是梦回之时,还追忆着那段世子的风光呢!” 秦凌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日后的荣光我会自己去争取。之所以还留着它,是因为贤王不会回来,可我迟早会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我要留着它,用它来提醒我不忘这十年来的荣辱,提醒我失去一切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从来不去想着主动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魏溪低低的笑了声,自此之后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皇城里的大小事根本瞒不住人,没过多久,前朝宝物现身的消息就传到了秦衍之的桌案上。这时,太史大人请求觐见,对皇帝道出了前朝的一些隐秘,其中就有藏宝图一事。 秦衍之问:“前朝真有藏宝图?” 太史记载史实,连续几朝都有弟子成为史学家,手中的笔就是他们心中的刀,一笔一划记录下所有朝代所有帝王的对错真假。 闻言,老太史大人摸着长须笑了笑,问:“大楚建国已经百年,若是还有藏宝图,皇上认为谁最有可能拿到其中的宝藏?” 秦衍之明显一愣:“若真的有宝藏,在太~祖太~宗之时就应当被发现。至今不当史书上,哪怕是宫里帝王的起居注中也没有丝毫藏宝图的蛛丝马迹,说明那藏宝图应当不在前朝皇族之人的手中。” 太史问:“为何?” 秦衍之泰然一笑,少年天子的自信隐隐浮现:“依据野史记载,但凡朝代新旧更迭,就一定会有藏宝图之内的传言出现。既然真的有藏宝图,它出现的时机,挖掘的时机,乃至于使用它的时机都至关重要。朝代新旧替换时,旧朝的臣民还对新朝没有依附感,新朝也没有做出任何有利于民心的事情,这时候的民众最容易被人鼓动,故而前朝旧人若是要推翻新朝,只要有兵马有银钱,甚至有名望,成功的可能有四成。一旦太~宗之后,新朝也有了四五十年,老一辈的逝去,新一辈的没有经历过战火,很容易就遗忘了旧朝种种,这时候哪怕前朝太子亲自出现,哪怕有车马金银,振臂之下依附的人除了老一辈郁郁寡欢在新朝不得志之人才会压上全族性命,新一辈的臣民大多已经习惯了安定,也对新朝有了归属感,故而,这时候要推翻新朝已经是难上加难,不足一成。如今大楚立国百年,除了太~祖之时还有叛乱,之后的战争皆是边境国与国之间的龌龊,与前朝没有多大的干系,如此就说明,那藏宝图早已不在前朝皇族之人的手中。” 太史难得的点头:“不错!陛下心思敏锐,已经非往日可语。” 秦衍之谦虚道:“都是太傅国子监等众位大人们教导有方。” 太史也不在这方面纠缠,继续问:“既然不在前朝皇族手中,那么最可能的去处是哪里?” 秦衍之这一次沉凝的时间很久,最后才斟酌着道:“这事其实还是要从太~祖之时追溯源头。当年太~祖派的哪一位将军追捕前朝皇族?活着的皇族有哪些,之后圈禁在了哪里,他们最后的岁月见过哪些外人?死了的皇族尸体如何处置的,若是安葬,葬在了哪里,是谁负责安葬的,死去之前有谁陪同在旁边?这些事情繁琐之极,别说如今再追查已经无可考据,哪怕是建国之初,也是千难万难。故而,我们只能抓~住源头,也就是当初负责追捕的将军是哪一位,他临终之前又与何人走得近,他的族人这些年有何异动,等等。” “非常不错!”太史连连点头,随手掏出一本奏折来,“微臣知道皇上必有疑惑,故而提前将太~祖追捕前朝旧人所经手之人全部抄录在此,皇上可以一观。” 小吴子立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双手奉着奏折呈送到秦衍之的跟前,同时给皇帝再换上了一杯热茶。秦衍之接了奏折,捧着热茶,顿了顿,道:“给太史大人赐座,上茶。” 太史眼神微微移向小吴子,小吴子很是机灵,端上了矮凳,再送上热茶后,直接退到了偏门处,几尺之遥,殿中之人只要轻言细语他自然就听不真切了。